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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6 章 第八十五章朱颜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11-22 06:58:39
  • 字数:17382字

她似乎明白了理解为何文宣武襄时期禁酒令能落实,现在却不能。

文宣王连国宴用的美酒都是乳酒,平素也很少沾酒,武襄王虽然适应不了乳酒的口味,但他只喝葡萄酒,不论是台面上还是私底下这俩都不碰粮食酒。嗯,不仅自己不碰,也不许别人碰,强迫所有人陪自己一起在乳酒与葡萄酒之间二选一。

在炎洲时曾有官员听说巫子好美酒,特别准备了多种佳酿招待巫子,佳酿都是粮食酒。巫子见到各色佳酿,非常感动,然后砍下了官员的脑袋。

为防止婚礼变成屠宰场,婚礼上所有的酒都紧急换成葡萄酒。

巫子与玉主一样不喜口感味道都更好的粮食酒,只喜欢葡萄酒与乳酒,但这还只是个人口味不同,没什么问题,有问题是这俩不仅自己不喝粮食酒,也不许别人喝。

上位者制定规则的目的是为了约束下位者,自己却是不想被约束的,这是人性;上位者自己都不遵守规则,下位者也不会将规则当回事,力量强大的当上位者制定的规则不存在,力量微弱则阳奉阴违,反正都不会遵守规则,这也是人性。

因着流苏拒绝参与任何非政治义务(如国宴)类的宴饮,穿着巫子礼服而来的朱颜得以与王并坐在上位上,瞅瞅尝了一口葡萄酒后便将酒推一边不再碰的王,再瞅瞅同样对葡萄酒嫌弃不已的宾客们,神色奇异。

王曜见了,不由问:“巫子怎么了?”

如此极端的做法下,要说粮食酒绝迹是扯淡,但粮食酒在文宣武襄时期见不得光,只能以私酒的形式在黑暗中生存,量非常少,而今私酒只差登堂入室。

“果子酿的酒味确实不如米酒浓烈,但葡萄酒也有葡萄酒的优点,不然巫子也不会情有独钟。”王曜说的时候心中带着困惑,朱颜好美酒,尤好葡萄酒不是秘密。做为上位者,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每个动作都会被无数人揣摩,不存在任何隐私。

朱颜看着王曜的神色,她敢打赌,王曜平日喝的酒都是粮食酒。

“米酒甘美浓烈,但我还是觉得葡萄酒更清香宜人。”

王曜闻言赞同道:“比之米酒,葡萄酒更适合我这样的老人家,说起来我最喜欢宛州产的葡萄酒,最为香醇。”

“我最喜欢狭原的葡萄酒,那里的葡萄酒....”朱颜配合的与王曜交流起葡萄酒饮用经验,交流得有说有笑,仿佛葡萄酒嗜好者遇到同样嗜好葡萄酒的知己,只差当场烧香拜为知己。

“感觉葡萄酒口感很酸涩。”朱颜道。“不如米酒甘美浓烈。”

“没有,但我是酒虫,对酒徒自有一套分辨方式。”朱颜答。

流苏了然。“朱颜,你可知人性最难得的是什么?”

“明心见性。”

“不,是自制。”流苏道。“源于自我的自制,源于外力的自制力看似强大,却会在拥有足够的权势后失去外在束缚,以更强大的姿态反弹,唯有源于自我的自制会在拥有不受约束的强大权力后仍克制自己。但拥有那样自制力的人太稀有,芸芸众生都是需要外力才能约束自己的普通人,失去外力约束后便想善待自己,将曾经的辛劳看作苦难,而非享受,想要对自己好一点,补偿过去。”

元道:“正常人谁会将过去的辛劳视为享受?”

流苏:“你没见过将过去的辛劳视为享受,即便拥有巨大权势财富后也不觉得自己的过去很苦,想要弥补过去的人?”

“见过,但大多是神子,你们顺从本心活着,不受外物干扰,别人认为的苦难在你们的认知中根本不是苦难。”元唏嘘道。“凡人中一千载也未必能见到一个。”

望舒与青婧那俩研究狂人,搞研究很辛苦,动不动几天几夜不睡觉,却完全不觉得累,始终精神抖擞,研究的东西能带来物质上的回报是锦上添花,带不来也不打紧,更不会因为获得足够的财富地位后懈怠。但让正常人去过她俩的生活,能坚持一年都是神人,获得财富地位后不享受生活更是稀有。

究其本质,于旁人而言,搞研究是获取功名利禄的途径,目的达到自然就该享受了。于望舒与青婧而言,搞研究是享受生活,谁会厌倦享受生活?

听不到流苏与元颅内交流的朱颜没有争辩什么的想法,只是总结道:“早明君晚昏君。”

历史上的王只要活得足够久,不论年轻时多英明神武,晚年一定会变得混用,有始有终者非常珍稀。

“差不多。”流苏道。“这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人性本能。”

朱颜看着流苏。“但我们是智慧生物啊,若不能战胜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们与草木虫鱼何异?”

流苏不以为然。“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从来寥寥无几。”

朱颜无语。“我会做到。”

流苏笑:“师尊在这祝福你。”

被祝福的朱颜只觉得对方很欠抽。

朱颜在帝都只呆了两个月,在流苏的带领下开足了眼界,帝国上层的奢靡是穷极她的想像也想像不了的一切,流苏甚至带着她去看了一处权贵享乐的地方,里头有从各地收集来的美人。

“我记得,奴隶制被文宣废除了?”朱颜问流苏。

流苏答:“法律上是废除了,所以这个地方不存在,要进去玩吗?”

朱颜反问流苏:“你会看我死吗?”

流苏道:“这个地方没了也很快会有替代品出现。”

朱颜答:“我知道,但我看到了。”

流苏看了朱颜一瞬,道:“你是巫子,谁都可以死,你不能。”

朱颜笑了。“给我一柄剑。”

流苏从芥子珠中递给朱颜一柄剑。

朱颜提着剑走向那座不存在的华美宅邸,惊人的美貌一进门便吸引了门口附近不少锦衣华服者的目光。

“你是新来的吗?真美。”

“是啊。”朱颜笑着一剑捅进离得最近的一人身体里。

流苏慢悠悠的跟在朱颜身后,只在朱颜没受到致命伤时出手救人,不是致命伤便只是看着,顺便记下出手的人是谁家侍从。

负责帝都治安的官吏们赶来时宅邸中的客人都已死干净,朱颜在遍地尸体中处理着身上的伤口,第一反应是将人抓起来,但带头的官员很快看清朱颜与不知从哪搬了张竹榻正在睡觉的流苏的脸,赶紧阻止了治安吏们,并让治安吏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死人死得太多,还个个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睡得好好的王曜不得不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收拾烂摊子。

王曜赶来时已经睡醒的流苏脸上透着百年不变的漠然。

王曜并不喜欢流苏的表情,哪怕知道流苏对谁都是那副要死不活且眼中没有任何人存在的模样,没人会喜欢别人看自己时仿佛自己与草木虫鱼没有区别,但这个时候却顾不上流苏的表情。“你干了什么?”

“他们伤了巫子,你看余徒儿伤得多重。”流苏指着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的朱颜道,这可是个好机会,王你难道不想集中王权,这些人的家族可是分了你不少权,如此良机,你要错过吗?

王曜瞬间懂了流苏的潜台词,尽管在尸体中看到了一些隐约与支持自己的人相似者,但,王看了眼朱颜身上的包扎,不由心惊肉跳。

今日敢伤巫子,来日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虽然每个读过书的人都知道人族历史上被杀的王不是一打,而是好几打,但坐在王座上的人必须不能容忍自己的名字加入那份死亡名单,哪怕只是一丝可能。

王露出了比流苏这个做师尊的更愤怒的表情。“刺杀巫子乃十恶不赦之罪,依律当夷三族。”

流苏道:“朱颜乃余弟子,此事余会过问。”想干什么尽管去干,这次我支持你,绝对不拆你台。

当事人朱颜仿佛一个不相干之人一般漠然的看着两只老狐狸在尸横遍野中三言两语敲定数十个权贵家族的命运。

机会难得,王曜也不回去补眠了,大半夜便开始调动军队,如狼似虎的军队冲入帝都最富丽堂皇的城区。

朱颜并未关注后续,只是在两只老狐狸达成协议后询问流苏自己可不可以带走宅邸中的男男女女。

流苏不解:“带走他们?你要养他们一辈子?”

朱颜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我只养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身体养好了,我会安排他们在玉都生活,自己靠双手找活干养活自己。”玉都就在玉宫眼皮底下,流苏虽然郁疾严重,但对于巫宗最重要的玉都还是管得很好。尽管那更让人生气,明明有能力却消极让人想掐死她。

“随你。”流苏漫不经心的回答。

朱颜转身准备去找找人,流苏忽问:“你不问为什么吗?”

朱颜漠然道:“不是正常的权力倾轧吗?”

流苏道:“正常的权力倾轧不需要屠灭几十个权贵家族,这会加强王权。”

朱颜懒洋洋的问:“为何?”

“我快死了。”流苏道。“王权与神权必须有一个能在我死后控制局势,如今的王权太弱。”那几十个权贵家族是重铸王权必须的牺牲,但流苏不会感到愧疚,所有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不需要为死亡难过也不需要为死亡愧疚。

朱颜震惊的看着流苏撑死二十岁的容颜。“可玉主寿两百载。”没记错的话你连八十岁都不到。

“我是特殊的。”流苏答。

朱颜静立须臾,还是消化不了,决定放着,先处理宅邸中的男男女女。

因为蒲阪帝都很热闹,朱颜在安抚了宅邸中的男男女女后并未马上带人离开,而是等天亮后才带着人回玉主在帝都的居所。

玉主住的神庙与台城离得很近,因此回去时不可避免的经过权贵云集的地段,不少华宅中血腥味扑鼻,探头往里一看还能新鲜的尸体。

王曜对权贵大族非常了解,抓人动用军队而非治安吏,但即便是出动军队也未一举拿下要抓的人,为了保护自身安全,这些大族无一不养着众多护卫,因此抓捕行动很快变成对垒,厮杀持续到天亮才消停。

知道权贵们有养护卫但没想到护卫这么彪悍的王曜在惊讶后迅速改变命令,放弃活捉,反抗者杀无赦,因此街道上除了披坚执锐的军队与被披枷戴锁的华服者,看不到别的活人。

朱颜留意到不少生得美丽的尸体是赤/裸的,那些被戴上枷锁的囚徒中也有不少衣衫凌乱的美人,不由皱眉。

流苏皱了皱眉道:“王的军队军纪需要整顿了。”希望只是禁卫如此,边境军队没有问题。人族最高权力的交接,其它种族肯定不会干看着,军队是最不能有问题的一环。

流苏正思考着军队问题,朱颜已上前拦住一名正在对一个十七八岁美少年动手动脚的小军官。

“谁想....”军官举起鞭子准备给多管闲事者一顿教训,却看到了朱颜身后的流苏,流苏那异常干净,干净得透着非人感的皮肤太有特色,做为直属于王的禁卫,最基本的脑子与眼力军官还是有的。“见过巫子。”

“他们有罪该接受司法审判,被法律惩罚,不是你们滥用权力的理由。”朱颜道:“让他们都规矩点。”

军官无奈喝止了手底下的军卒。

回过神的流苏看着朱颜:“你在做什么?”

朱颜以一种无奈的语气问:“师尊,美丽是罪吗?”她身边生得格外美丽的人就没哪个不曾因为美丽而遇到困扰。

流苏想也不想回答。“若只有美丽,是。”这些华服者曾经的美丽不是罪,权杖上开出的花是无罪的,离开了权杖的花却是罪不可赦。

朱颜道:“师尊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理解你了。”这个世界,看得越多越讨厌。

流苏愣了下,眉头皱起。

元笑道:“流苏,你这是玩脱了吗?”祂可是知道的,虽然流苏自己是重症郁疾患者,但她绝对不想要一个相似的继承人。

流苏沉吟须臾,问:“所以你要死吗?”

“啊?”朱颜懵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流苏什么意思。“不,若因为不顺心就不活了,那生命也太低贱了,生命是珍贵的消耗品,要死也当死得对得起它独一无二的价值。”

流苏松了口气。“那就走吧。”

“师尊你先带他们回去,我过会回去。”

流苏看了眼罪人们。“他们不会领你的情。”虽然敲定这几十个灭亡的是自己与王曜,但用的借口却是朱颜,不论最后是杀还是流放,不过会被杀被流放,规则这些年被破坏得可以,美丽也是一种资源,这些人足够美丽的只要愿意交换,还是有可能留在帝都。据她所知,不少上层权贵对自己曾经世交的晚辈、比自己优秀的同辈比对从各地收集的美人更有兴趣,践踏曾经高贵的人比践踏底层的更刺激,但不论最后是哪种结局,这些人都会恨朱颜入骨。

“我也不需要他们领我的情。”朱颜道。“我做一件事只是因为我想做。”

流苏闻言没再什么,抬手让宅邸中带出的男男女女跟着自己。

蒲阪的政治动荡持续了大半年,但流苏并未留在帝都看政治动荡结束,在将最麻烦的硬骨头处理掉流苏非常识趣的离开王权得到加强的蒲阪,她与王曜之间可没多少和睦友爱。

时光荏苒,朱颜在十四岁送读完大学的去劫去服役。

现在的权贵基本不遵守辛筝制定的法律,虽然没敢废了辛筝制定的法律,但执行时已经开始与法律井水不凡河水,法律自说它的,执行时自执行自己的。老老实实去服三年徭役,受三年罪,是个正常权贵都不干,都是找人代自己去,去劫也想找人代服徭役,但被朱颜镇压。

朱颜认为遵守法律是做人最基本的素质,何况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这要让去劫找人代服徭役,朱颜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送走去劫,朱颜开始准备自己写给流苏的帝国利弊策论,帝国的弊病非常多,但都没到要命的程度。

虽然很厌恶那些问题,有时也会觉得不如早死早解脱,但朱颜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王朝没那么容易死亡,那些弊病想要王朝的命还得再积累几十年,等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索命,文宣武襄重生也得弃疗。

更神奇,或者说愤怒的是,朱颜发现一件事,虽然帝国官僚体系中底层的小吏与官员经常拖欠俸禄,但军队的俸禄从未拖欠过,始终准时发放且一个钱都不少,这不合理。

流苏一边阅览朱颜的利弊策论一边悠然回答:“你说军队俸禄?官吏拖欠俸禄只是慢性死亡,军队若出问题,帝国便可以暴毙了,自然要保证军队俸禄准时发放。”

“也就是说,军队的俸禄从未拖欠是你的努力?”

“那倒不是。”流苏并不想抢别人的功劳。“只我一个人做不到,是我与王曜一起做到的。”

朱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你们两个达成一致要做一件事时,这件事必定会做成功。”

流苏回忆了下多年来的经历,点头。

“但我看了看档案,你俩似乎很热衷拆对方的台。”

流苏解释道:“是他热衷拆我的台,我是正当防卫。”

朱颜几欲吐血,不管是谁热衷拆台谁先动的手,您二位就不觉得自己五行缺德吗?很多事明明能做好就是因为你俩互相拆台才没做好。

流苏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他是王权,我是神权,冲突摩擦不可避免。”历史上王权与神权拔刀互砍都发生过,她与王曜只是偶尔拆台,止步于文斗已经很克制。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帝国疆域太辽阔,单靠王权或神权任何一方都管不过来,就算看对方不顺眼也必须捏着鼻子接受对方的存在。

面对如此卧龙凤雏,朱颜什么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就要离开,流苏却开口道:“说起来你也到服徭役的年纪了吧?要不要去服个徭役?”

“巫子也要服徭役?”

“法律没规定巫子必须服徭役,但我师尊服过,师尊的师尊虽然没服徭役,但被文宣折腾过很久,不是徭役甚于徭役。”

朱颜好奇的问:“你呢?”

“没有。”

“巫女幽篁去服徭役是文宣的意思?”

“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她想深入的了解法律,因此法律规定的责任与义务她都体验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徭役。

“那她居然能放你不服徭役?”朱颜很是稀奇。

“本来想让我去服徭役的,但我的情况...她担心别人出事。”

朱颜嘴角抽了抽,有病的是流苏,幽篁担心的却是旁人,师尊你是干过什么呀?

“我去服役。”朱颜道。

流苏给予支持。“待你回来我为你加冠。”

“我回来也才十七。”朱颜道。

人族加冠是二十岁。

流苏大手一挥。“我说几时可以加冠便几时加冠。”

巫子服徭役与玉主服徭役不同,玉主拥有神力,在外头随便浪也不担心发生意外,没有神力的巫子终究还是普通人,尤其朱颜离开帝都时招惹了一大票仇家,因此朱颜不能顶着真实身份去服役,流苏为她准备了一个新身份。

送走朱颜,流苏着手准备去检查边境的军队,最重要的环节要亲眼检查一遍才能安心,只是正收拾着行囊便收到来自帝都的大消息。

王曜以自己身体年迈需要以防万一为由提出商议继承人。

王曜是第三境的武者,理论上能活到一百多岁,但王曜前面的两任也是第三境武者,实际寿命都没超过八十岁,才六十几,身体状况经流苏观察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的王曜想为下一任做准备也不是不行。

有问题的是王曜让自己的儿子加入了候选名单,他的前任也想干这事,只是败给了现实,没成功,但王曜不同,流苏一年前的举措让他的王权得到加强,加之只是候选,不是入选,反对意见不够激烈,因此反对意见被镇压了下去。

元忍不住问流苏:“你还好吗?这种事其实也不稀罕,历代人王十个至少九个半想传子。”只是都败给现实。

流苏淡定道:“我没事,这世上没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所有事都是双刃剑,我比较好奇他接下来还能做出什么事。”

“你不做点什么吗?”

“看情况。”流苏道。

人对于自己感兴趣的想做的事总是充满行动力,王曜向流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流苏巡视边境的第二年,王曜成功让所有人接受了他的儿子成为王位候选人的事实,虽然有他儿子确实优秀,但王曜做出的利益交换与集中王权也很重要。

但王曜终究不是辛筝,想让谁继承王位就让谁继承王位这需要的权力太大,九成九的王都没这能耐,这也是为何历史上的王都动过传子之心却放弃的原因。而剩下那几个有这能耐的,别的不好说,头脑必定清醒理智,最重要的是与自己的后代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自灭满门的打算。

因此王曜能做到的只是让儿子成为候选人,并且让儿子与别的候选人一起竞争,竞争方式:万民代表的大会上得票多者为下一任王。

流苏在第三年时收到消息,收到消息时人在炎洲,王曜根本拦截了消息,流苏收到消息时已经迟了。

元都麻了,辛筝搞出个民使代表大会可不是想让万民决定谁来做王,就是图个法理,是权杖上粉饰的金漆,不是权杖本身。

民使大会上只能有一个候选人给万民投票,要么支持要么反对要么弃权,而不能在好几个候选人中货比三家,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必须在大会之前就搞定所有的竞争对手,一个连竞争对手都无法靠能力搞定的人坐上王位也不可能搞定竞争对手,反而会让事态升级,从良性竞争变成恶性竞争。

辛筝制定的王权继承相关法律虽然没说得这么直白,但委婉的是用词,不是内容。

“他这是公然拆兕子的台呀,我记得兕子说过法律需要因时制宜的完善改良,但也有一部分法律绝不允许后人改,王权继承法好像就在里头。”元惊叹道。“真是勇敢,兕子要还活着一定会用活烹三族来奖励他的勇气。”

“文宣早已化为枯骨。”流苏道。

元噎了下。“你呢?你还活着呢?你不给点反应吗?”

“等结果出来。”流苏回答。

投票结果出来的很快。

王曜敢拆辛筝的台,推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有底气的,他的儿子确实很优秀,若非王的子嗣,正常竞争王位未尝不能成功,但他是王的子嗣,再优秀也只能为臣。

王曜之子靠着自己的优秀与王曜的帮助得到了最多的票数,走马上任成为新相,然后在人生最春风得意时被发现死于置情人的宅邸,死因马上风。

元被流苏的手段惊到。“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他是个好官。”在糜烂的上层中王曜的子嗣算是一股清流。

“他是个好官并不代表他不会害死很多人,得位不正,真让他继位,他继位之事便是公卿混战之时。”流苏不以为然。

“我支持你杀他,我是不赞同你给他安排这种死法。”

流苏不以为然:“他是王曜最优秀的子嗣,却非唯一的子嗣,如此方可一劳永逸。”

王曜最重要的儿子死于马上风,不需要流苏做什么,各方势力便非常积极的将这一消息传播至整个帝国,王曜压都压不住,所有后代都被废掉,所有人只要看到他的子嗣第一反应便是马上风。

“他颁布禁酒令,但他自己私底下饮的是粮食酒。”

“你看到了?”流苏觉得王曜不至于蠢得公开场合喝粮食酒,禁酒令从文宣王时期颁布,绵延数百年,即便是最近几十年气候正常,也只是偶尔取消,大部分时间还是颁布禁酒令的,只是颁布后无法像文宣武襄时期一般执行到位。

最新的禁酒令可没取消,不论私底下喝的什么,台面上只能也必须支持非粮食酒类。

婚礼结束后朱颜回到流苏身边,说出自己对王的感觉:“我感觉王曜很聪明,他知道很清楚做为王应该做什么。”

结婚时有身份地位很高的人来捧场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也更容易得到上流社会的尊重与礼遇,但如果这个人是玉主与巫子....还是很有面子,也更容易得到上流社会的尊重与礼遇,就是招待得很难让其它宾客满意。

流苏理所当然道:“虽然上层已经开始凝固,但王位又不是生来就能唾手可得的东西,能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坐上王座,脑子再差也比大部分人强。”

“可他还不如是个纯粹靠运气上位的家伙。”朱颜道。“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而做了蠢事很可恶,但知道该做什么却不想做更可恶。”

正在照顾往生莲的流苏抬头看了眼弟子,不确定朱颜针对的是王还是包括自己。“他怎么惹你了?”

乳酒因为其可以充饥的功效,深受底层喜爱,上层则半是对乳酒的味道不像从小在辛原长大的辛筝那般适应,半是觉得与底层吃一样的食物有失身份,从来不碰乳酒。

粮食酒不能喝,乳酒不屑,只能折中选葡萄酒,葡萄酒的口感偏酸涩,不如粮食酒甘甜辛辣带劲,因此权贵与富户喜粮食酒,即便帝国屡屡颁布禁酒令也禁不住私酒。但命比饮料口感更重要,活着才能在未来继续享受,虽然宾客们都是上位者,平日里都是被人迎合而非迎合别人,但在巫子面前他们都是下位者,便只能他们迎合巫子,没有巫子迎合他们的道理。因此即便心中埋怨巫子自己口味奇特还要强迫别人接受,面上却没有任何人对洛姜婚宴上的葡萄酒发表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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