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排练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不再只有一班，每天中午和晚自习操场被瓜分成各个班级的使用区域，除了一些特色的服装和创意环节暂时保留，队列的音乐此起彼伏，暗地里都较着劲。

活儿不难，就是刚开始做速度快不起来，生怕手不稳滑了。JINGS’没有便宜的酒，价位最低的啤酒类也清一色的进口，售价是外面进口货架上的三倍。

更不乏一些VIP客户消费后寄存在这里的——JINGS’有一个特殊的酒柜，一般的客户点不着，只留给一定等级的高级会员。

酒库里的打单机连着包厢侍应生手上的点单系统，那边客人下了单，酒库的机子就跟着吐出一张清单，什桉把酒找出来，在侍应生来取之前准备好，就成了。

两周的工作下来，什桉终于摸清了方向，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节奏。王可媛起初还担心她适应不过来，时不时地抽时间过来瞧一眼，后来放了心，只私下里让酒库的男服务生稍微照看着点。

越到凌晨，客人越多，往往她走的时候同事还扎在酒堆里。

下班换好衣服，她看了看表，加快步子离开。半跑着下楼，外面是依然灯火通明的盛华路。

一中重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班主任们也都很看重这种展示类的风采奖项，表面上满不在乎地聚在一起聊天，实际上眼睛都有意无意地往自己班上飘。

门童见到来人，不迭地为他打开门，口中称：“晚上好，景总。”并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帮他把门口那辆黑色顶配卡宴泊好。

男人颔首，很快就被疾步迎上来的大堂经理引往VIP通道去了。

唐丽也是这样。

边看边想。自己班的交际舞好看是好看，但也平了点儿，服装到位后估计好些，可单就新鲜感和效果来说可能还比不过别班玩偶服装之类的吸睛。她琢磨着，把文静叫到一边。

“这个方阵还能加个什么出彩的点进去么？要突出，最好能有个重点，要有情节，这样舞蹈才有灵魂。”

她拐下锃亮的大理石阶，眼睛追着马路对面快要进站的公交，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从第一级迈上来，两人一上一下，隔着一个小臂的距离相错而过。

为了避免创意被借鉴，运动会前一天生活委员才把大家的服装发下来，她登记了所有人的尺码，对着学号一个个报让人来领。

挑的民国学生装，女生们清一色的白色中袖旗袍搭黑色短裙，男生黑色中山装，唐丽觉得很清新朝气。

什桉是领队的，上衣的颜色换成了酒红色，领口、斜襟、袖口的纹饰走了一圈黑线，而沈悦的立领和袖口则加了两道红色的边，正和什桉的衣服做呼应。

沈悦心情不错，和文静钱松讨论着一些仪容仪表上的细节，拿出来征求大家意见。

文静喊了两声，等班上静下来后问：“咱们班不是走民国风吗，各位女同胞们，我们要不要统一梳麻花辫？”

女生还没发表意见，男生们就鼓动起来了：“可以可以，麻花辫好，绝逼特清纯，我们就叫‘小芳和强子的爱情故事’！”

“神经病吧！”

以吴依依为首的女生们骂完就不理他们了，七嘴八舌地拒绝文静：“不行不行！土死了！”

文静比较单纯，一心想还原民国的形象，见大家反应如此激烈，转瞬又提出了新的建议：“那要不扎马尾绑个蝴蝶结或者戴个发箍？宽宽的那种？”

女生们：“……”

这下连什桉都想笑了。

正讨论着，唐丽走了进来，“吵什么呢？服装鞋子都拿到了？”

底下参差不齐地应着。

文静刚好愁着众口难调，趁唐丽在就说：“唐老师，我们在统一女生的发型呢。”她把大家的反馈三两句说了下，请唐丽拿主意。

“这有什么好吵的。”唐丽扫了眼大多数女生的发型，一锤定音，“披下来行了。”

这届运动会打破了往届每逢运动会必然下雨的魔咒，早晨七点就艳阳高照，看台上坐得满满当当。

操场上的仪仗队完成了升旗仪式，体育组组长宣了誓，最后由一中校长端着麦克风宣布：“我宣布——珒北一中——第一百四十九届——秋季田径运动会——正式——开始——”

随着礼炮的炸响和观众席如潮的掌声，为期三天的运动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看台上的萧然掏了掏耳朵，嫌弃地说：“七点开始！废话讲了一个钟头！”见那边高一的已经开始在跑道上按顺序候场走队列了，又算了算，“一个年段十几二十个班……一个班三分钟……天啦又是两个小时！”

周子游和赵朝阳不幸地被安排上了《真爱的翅膀》，跑不了，陆判还没到，萧然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游戏。

第一首音乐响起后，周子游和赵朝阳在边上开始像两个大妈一样不停地指指点点——

“那个班打头的妹子不错啊……哦嚯，这个街舞跳得带劲！”

“无人机可以？？？我举报！”

“啧啧啧……那个男的是不是一米九？肩上还扛了个妹子？真man！……”

“哇哇这样也行！拿糖果贿赂评审团啊这是？卑鄙！”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表面上叛逆难驯，可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多了些集体主义情怀。萧然被他们感染，发了条短信给陆判后也加入了大众评审的行列。

在这种纯粹口嗨的氛围下，高一的节目被他们这群苛刻的学长学姐们批判得体无完肤，观众席反响平平，没多久高二就收到讯息要下场准备了。

萧然对着二班的同学们促狭地比了个翅膀的手型，躲着男生砸过来的拳头笑嘻嘻地挥手。

一班跟在他们班后面，他下意识地在人潮里找了一圈，喃喃道：“咦，怎么没看到仙女呢……”

高二一入场，他这片看台就空了大半，萧然一直没收到陆判回复，正想直接挂电话过去，余光就瞥见一个穿着休闲服的高个子男生从楼梯下走上来。

他套了件黄白的拼色卫衣，阳光照得他半边身子金黄，眉眼懒怠。胸前横着一排打凸的隐形英文logo，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宽松的白色九分裤，限量跑鞋，一身行头依旧低调得奢华。

——低调个屁。

萧然想起论坛上对陆判的评价，什么气质斐然浊世贵公子有品位巴拉巴拉……照他来看，陆判就是个外闷里骚的男人！有品位？品味也是钱给的！

他字打得太欢快，忘了点匿名就发了出去，手机一扔就玩耍去了。第二天来学校，他的后座赵朝阳朝他笑得花枝乱颤，伸出手指指了指陆判。

他同桌那双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外闷里骚？嗯？”

萧然发誓，他将永远记得那天被陆判按在地上教育的耻辱，并毫无尊严地……承诺永不再犯。

所以这会儿，萧然清秀白净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给陆判抹了抹凳子上不存在的灰，狗腿道：“您老来啦？邹师傅送您路上堵么？”

陆判：“说人话。”

萧然当即坐正了朝台下指，给他报告进度：“咱班的翅膀在那！”

指着二班，眼神却飘到了前头的一班。

红衣的李什桉扎在一堆黑黑白白里，太明显了。

高一最后一个班展示完，主持人简单地报了个幕，把一班交上去的稿子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沈悦得到跑道旁学生干部的示意，把手上拎着的透明弯柄伞撑开举到头顶。

沈悦就是信号，他撑伞后，后面的男生整齐划一地按开自动伞的按钮。

进场音乐起。

男生们左手执伞，右手轻握舞伴指尖，托举至与女生下巴齐平的高度，女生们的右手则负于腰后，双双直视前方缓步入场。

造型清新甜美，道具存在感又强，最主要的是前面那对男女的颜值，观众席聊天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这一班搞得……有点好看啊……”

萧然转头，见陆判手里虚虚握着手机，早已将视线投往同一个方向了。

她抿着唇看书，眉头皱了皱。

这种制造话题的形式她很反感，可老师和其他人都接受了，就算她不愿意也很难改变什么。

文静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听完，唐丽想象了一下她描述的画面，沉吟了下同意，“加紧时间把动作排进去，需要的道具让生活委员去租或者买。”

节后的第一天正式上岗，领班王可媛亲自指导什桉，让她待在储酒库里把酒的种类认全，先看同事操作。

“嗯嗯！”

当天回家文静就排好了动作，第二天一早在早自习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大部分人听了都没抱怨临时改动作，倒越来越期待排练了。

除了什桉。

所有酒整齐地在一排排货架上分门别类，易拉罐的还好，要是玻璃瓶的，什桉一次只能拿个三四瓶，小心地抱着送到台子上摆好，再回头拿。

JINGS’生意火爆，机器几乎每隔几秒钟就要响一次，相比卷耳，什桉头一回感受到脚不沾地的紧促感，可即使是这样，她的同事总会比她多拿几张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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