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四更时分，才潜至堰坝左近。远眺大溪寨内依旧灯火点点，守卫森严，蔡龙未敢贸然靠近，在不远处的堤坝后找了处背风的草窝，准备先猫上一宿，等天明再看动静，就那么略微眯了会眼，便已是翌日清晨。

仲夏五月，天亮得早，大溪寨内，刘琦尚未起身，便已听见屋外小院里有人在嚷嚷道：“少将军，我们可到了，汝可还在贪梦中余欢否？”

他先将王爽的尸体扒了个赤条条，再将自己全身衣物脱下给这具裸尸套上。而后用麻布蒙住尸体的头颅后稳稳的摆进土坑。

做完这一切后，大柱又绰起锄头，没有丝毫犹豫，便挥动锄头将“王爽”的头颅彻底砸成了一团肉酱。

杀了人的大柱满脸若无其事，似乎和刚刚拍死一只苍蝇般毫无异色。只见他嘴里哼着无名小调，从门后拿出今日新分到的锄头，将床榻挪开后开始掘土，三下两下间，便在地上挖出了可供一人平躺的土坑。

今夜月朗星稀，蔡龙一路往西，钻田跨渠，小心避让巡哨屯卒，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要去看看王屯卒口中所说能分漳入沮、祛除水患的大溪堰到底是真是假。

他心中默默念道：龙爷爷今日送你个爽快，也算对得起这名了。

只见大柱舒坦的伸了个懒腰，挺直了原本一直佝偻着的身子，那修长的体形，健壮的胸膛，哪还有半分原来的病汉模样！

旁边响起玉儿的斥责声：“叫什么叫，这不还早嘛，少将军昨日奔波了一天，让他多睡会！”

那惨白的双颊、标志性的紫青薄唇，以及死寂的双眸，正乃蔡瑁手下死士之首——蔡龙是也！

蔡龙背起床上的破旧包裹，吹灭火烛，锁门而出。以他的身手，屯寨大门哪里拦得住他，入口处的屯卒也只是摆设，被他轻松避过，出得寨去。

敢这样在他屋外大喊大叫的，整个江陵城恐怕也就只有文聘那厮了。

却听文聘不服气辩道：“我昨日亲自操练东营军卒，背粮持械，奔行百里，今晨丑时便起身，也未见有多疲惫。”

玉儿哂笑道：“我曾听卧龙先生说：少思虑不动脑则筋骨强壮，今日终得见实例也，先生诚不欺我。”

这时他又从包裹里摸出一面小铜镜，借着屋内摇晃不休的昏黄灯火，将脸上以及瞳孔中的伪装都一点一点去除干净，不多时，便显露出了一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面容。

“哎呀......你这般轻薄，被旁人瞧见了怎办，我要喊人了......啊！”如兰惊呼出声，还未来得及挣扎，身上的薄纱霓裳就已被攻破防线，被一双怪手伸入其中，顿时浑身酥麻发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琦上下摩挲，折腾了好半天，被如兰用力掐住腰间软肉，反复提醒三个月服药尚未完，这才恋恋不舍抽回手来，色眯眯的放在鼻尖嗅过，面露陶醉之色，惹得如兰赧然不已，脸颊绯红，粉拳又是一顿暴锤。

虽说起了个大早，但此刻温香在怀，刘琦心情大好，于是开开心心的回房去梳洗，准备收拾整齐了再去外堂与文聘等人用早膳，却不料才进房门，身后随行走入的如兰突然面色一敛，妙目瞥过，确认左近无人后，一把将门关上。

刘琦见了，大感奇怪，口中却是调笑道：“方才还不让我乱摸，怎么这会又心痒痒了？”一边说着话，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你呀，好歹都是校尉了，手下这么多人马，说话还是没个正形，哎呀，刘郎，别乱动了，我有要事和你说呢，”如兰佯怒作嗔，拍开怪手，待刘琦老实站定，这才极为郑重说道：“昨日午后，府中来了一名访客，他自称来自荆南，有要事面禀刘郎。”

如兰轻垂螓首，妙目荧动，仰望刘琦，俏声谓道：“刘郎日夜奔忙，自是要忙为国为民的大事，如兰也非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挂念，只是今日这般开天辟地之大事，刘郎何不早知会一声，殊不知妾身平日里在别院里闷得慌，也想出来凑凑热闹呢，这才央求文仲业带我前来观礼。”

刘琦略一思量，已然明了，如兰言语中有微嗔之意，自是责怪不该独留她在城中守着空闺，他看着如兰那幽怨的媚脸，手上摸着滑如凝脂的肌肤，鼻头尽是如兰似麝的幽香，心中刹那间大荡，偷偷左右察看，文聘和玉儿已识趣的以早膳为名避去了外堂，连丫鬟阿珠都移步去了院门外，当下忍耐不住，一把抱紧那温香滑软的身子，口中调笑道：“兰儿可是晚间孤独难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如现在就让为夫陪你补个回笼觉如何？”

文聘：“......”

刘琦本想蒙头再睡，可如此纷扰不休，又哪里还睡得着，只能无奈的披衣而起，打着哈欠赤脚披发走出门去，见文聘着甲带胄、双手抱胸，正和玉儿站在院内斗嘴呢。看过漏刻后，不禁埋怨道：“这才卯时初刻，离引水分流足足还有一个时辰，仲业你急个啥嘛。”

名叫大柱的男人用美酒将屯卒王爽骗入房中，灌醉之后轻易套得了想要的消息，而后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文聘叫屈道：“我的少将军啊，小弟可是天不亮就赶去别院帮你接夫人了，到现在肚子都还饿着呢，你不想着赶紧张罗一顿丰盛的早膳慰劳我，还有心思在这抱怨？”

刘琦一听夫人二字，立时两眼放光，往外看去，果见如兰身着霓裳薄纱，被丫鬟阿珠搀扶着盈盈走入院中，双眸中流波转动，檀口含笑带羞看向刘琦。

刘琦忙走上前去，牵起如兰的小手，轻声问道：“这几日都不曾回城，劳汝挂念了，本想今日忙完就早些回家陪汝，不曾想汝竟亲来看我，晨间起得早，怕是有些倦怠了吧，要不要去屋内歇息片刻？”

掀起麻布，确认已然面目全非后，这才将挖出的泥土回填平整，并仔细压实，待床榻挪回后，放眼看去，案几上的杯盏内残酒仍在荡漾着冷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做完这一切的大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嘴角露出惬意而放松的笑意，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光着身子去井边打了桶水，洗掉身上的泥污和血渍，将地面冲刷干净，再回屋内将杯盏碗碟清理过来摆放整齐，这才换上王爽那身靛蓝直裾。扯起胸前名牌看过，篆体书就的王爽二字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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