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勇被掐得脸庞先红再白、有出气没进气，冷眼旁观的甘宁这才令军卒上前将暴走状态的施襄拉开，而施襄似仍不甘心，虽双手被扣住，依旧跳脚喝骂。

跪在地上的郭勇以手扶喉，咳嗽半晌，方才匀过气来，耳中听着一直未曾停歇的谩骂声，扭头盯着施襄，满是恨意的咬牙喝道：“汝这厮白长了张好看的面皮，人前和善如佛，人后心毒如蛇！对我们这些亲随动辄斥骂打杀，合该有今日灭顶之灾！”

甘宁说罢，施襄张口结舌，无语以对，踌躇半晌，方支支吾吾的搪塞道：“这些水贼行事，有甚道理可言？我只管剿匪杀人，他事不问，也不知！”

“不问？不知？哈哈，我看是不敢说才对！”甘宁气极而笑，盯着满脸惊恐施襄喝道：“既然汝不敢说出实情，那我来说！此案从头到尾就是蔡瑁让你和韩玄玩的一出好戏，只为用恩义控制住将要驻守荆州西门户的李严李大人！你们先派手下掳走了李大人妻子儿女，本想再演一出自劫自救，却不料被李夫人姜氏偷听到了真相，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谋害了李夫人，而后又以有禁物要卖入蜀地为由将巫江盗诓入白螺湾内做替死鬼，用二十三颗头颅做了你擢升楼船校尉的垫脚石！”

甘宁早知他会如此推脱，也不去纠结此节，而是冷笑着继续问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些水贼倒是死有余辜。那末将还有一点不解，要想统领请教：巫江盗向来在巫江浅滩出没，偶有来江陵水面行走，也不过是运送私卖的些许禁物，从不敢在此行劫掠之事，为何那次却敢对有军卒护送的官船动手，还敢掳走朝廷命官之家眷？掳走也就罢了，为何不回自己熟悉的巫江高山峡谷中躲藏行迹，反而要留在离洞庭水军大寨不过十余里外的白螺湾内，难道就是为了等大军去剿灭？”

然郭勇只是跪伏于地，连连叩首，却并不答话，一看就是甘宁所言非虚。施襄不禁气急攻心，口涌鲜血，仰天大叫：“我的欢儿啊！”而后猛然冲上前去，双手掐住郭勇颈脖，厉声嘶吼道：“你这狗奴！我要将你剥皮抽筋！我要灭你满门！我要拿你全家人头祭我欢儿！”

施襄见了郭勇，面色大惊，失声问道：“郭勇？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你去潜江县里帮找寻欢儿吗？”

然郭勇却如同未听到般，径直走到甘宁面前，俯身跪拜不起，甘宁这才笑着说道：“施头领所说要欢儿莫非就是在潜江县开船行的冯欢？我看就没有必要找寻了。”

遂将当年奉施襄之命扮作水贼打劫官船、掳走李严家眷，后又以接洽业务之名联络巫江盗盗首曾泰、并埋伏重兵在白螺湾一举剿灭之事逐一道出。

甘宁冲跪在地上的郭勇努了努下巴，冷声谓道：“要谢就谢郭都统吧。你家外甥已被郭都统带人剁成了肉酱，还化了心思将那坨肉酱仔仔细细掩埋好了，以防被野狗野猫啃了叼了。”

施襄闻言，如遭五雷轰顶，站立不稳，好不容易被从人扶住，这才手指郭勇，嘶声问道：“郭勇，你来告诉我，甘兴霸所说可是真的？”

郭勇每说一句，原本还在叫嚣谩骂的施襄气势就要弱上一分，等说到白螺湾里万箭齐发时，施襄已是满脸沮丧、全身瘫软，被两名军卒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而原本与施襄相好的水军军将眼看其大势已去，忙着改换门庭、以求自保，满帐里都是在大声谩骂施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并盛赞邓中郎智珠在握、甘都尉明察秋毫，方能挖出这隐藏在洞庭水军内的大恶贼。

邓义乘机施展手段，拉拢一批，再打压一批，将蔡瑁在洞庭水军安插的眼线和心腹来了个大扫除，终于彻底掌握了这支水上雄狮，之后便每日操练兵马、修葺船舰、整军备战，为下一步攻略荆南、巴蜀作准备，只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而此时在大帐中，当甘宁听到郭勇说起曾泰头颅被割下、悬在江陵城门时，一直强忍着的满腔怒火终于爆发，魁梧的身躯愤然前倾，虎目圆瞪、满脸杀气的凑到施襄面前，厉声质问道：“施襄！事到如今，汝还有何话可说！此事绝不仅仅是你和韩玄二人呢所为，背后到底是谁指使，还不速速招来！”

施襄疑惧不定，拱手强笑道：“那冯欢乃我亲外甥，素来与我亲近，因昨夜未曾归家，家人遍寻不见踪迹，故而问到我这。莫非兴霸知道欢儿去向？还望不吝告知，必有重谢！”

原以为施襄定会报蔡瑁之名以求自保，谁知施襄仓惶间刚似有吐露真言之意，可话到嘴边，眼神却又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后说道：“罢了罢了，此事却乃我和韩玄所谓，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说罢垂首蜷身，任由甘宁威逼恐吓，却只是缄默不语。

面对甘宁突如其来的质问，施襄自是矢口否认，辩称乃奉韩玄之命行事，并无徇私之举。

刘琦与庞统暗中商议，猜测施襄必是畏惧诸蔡之威，担心家人受难，故而不敢相说，再逼问也是无用，遂劝下甘宁，派从人将施襄先押去别处严加看守，这才与邓义、甘宁一同商议，该如何驰援江陵。

掳掠、杀害官员家眷，虚报军功，这些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如真被坐实，哪怕蔡瑁也保不住他的性命，施襄闻言大骇，神魂俱裂，气急败坏之下再难忍耐，手指甘宁声若鹰泣般尖声骂道：“汝这锦帆贼，好大的胆子！竟敢编出这番瞎话来构陷于我！你知道这么多细节，莫非当年旧案你也参与其中不成！邓中郎、少将军！还请速速将此贼拿下，严加审讯！”

邓义、刘琦自是不为所动，而甘宁嘴角更是露出一丝谑笑，打了个手势后，立有一人从帐后转出，众人定睛看去，见这人身材矮小、獐头鼠目，正是施襄亲兵都统郭勇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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