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远，和我如此相像的你，是否也是这个想法呢，在你那总是充斥着愤怒与不甘的眼神中，世界是什么样的，在你那脆弱而柔软的内心里，又是否也像我一样，怀揣着对美好的向往呢。

森感到有两行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而下，但也不去擦拭，她希望这两行液体能在自己的脸颊上停留得长久一些，这会让她感到自己还确切地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某人的棋子。

所以，为了增强森的实力，裴谦将她囚禁了起来，并让她在自己的栽培下慢慢变强，直到在他众多的备选母亲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他真正的母亲之前，森都只能待在这里。

之所以说自己马上要死了，是因为森已经不打算再继续陪他玩这种荒唐的选母游戏了，她要在接下里的试炼中自杀。一想到这，森的内心就有些隐隐作痛。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与母亲联系，想来她现在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正在四处打听自己的下落吧，自己曾在与母亲的交谈中提到过裴谦的事，以母亲的心思，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只是时间问题，而母亲要是真的查到了裴家上面，那等待着她的，只能是无端的死亡。

但以森目前绿级的实力，要想不被一个黄级的人杀死，那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这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存在，它也并不属于自己，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有什么资格怨恨这个包容了自己的地方呢。

下定决心过后，森感到自己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丝，但堆积如山的情绪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还是光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按以往的经验推断，现在这个时候裴谦应该已经来找她了才对，但她既没有等来裴谦的到来，也没有等来眼泪的干涸。这栋建筑被设了诸多禁制和诅咒，森在内部很难得知外面的情况，就在她以为对方只是临时有什么事耽搁了时，伴随着金属被切割的声音，一束强光射进了森所在的这间小黑屋。

她多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啊，然后好好地跟他道个歉。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呢，又为什么会在一次次日夜交替时想起他呢，又为什么到了决定去死的时候满脑子里想的还是他呢。

在这空无一物的漆黑空间中，森感觉这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存在，很想大声哭喊出来，随意宣泄自己的暴力和愤怒，但是她没有，也做不到。

这并不是裴谦的开门方式，也没有直接将门破坏的开门方式，会用这种方式开门的人，和目的只有一个。

入侵者。

森终于适应了光线重新进入视线后的状态，而在她恢复视觉后的所见到的，是一脸平静的光远。

对于母亲，森更多的是感到愧疚，而对于光远，她更多的是感到不舍。

“我没管，应该已经走掉了吧。”

“那你来之前有见过一个看起来就很讨人厌的混蛋吗。”

“这样的人我见到了很多，也都杀掉了，我不知道那些混蛋里有没有你说的那个。”

“不知道算了，管他的呢。”

森走到光远的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但光远只是很普通的将目光聚焦在了她脸上，她略微凌乱的头发上，浅显的泪痕上，红润的脸颊上，低矮的鼻尖上。

“光远，你还是以前那个光远吗？”森冷不丁地问道。

“是。”光远没有迟疑地回答。

“骗子。”

森退后一步，眼神略带幽怨地说：“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森突然抱住了光远，自然，以光远的反应，这完全是能躲掉的，但森扑向他的在那一瞬间，他的大脑突然被宕机了，什么也无法思考，不，他可以思考，只是思考得太多，反而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森将头抵在光远的胸前，“如果是以前的你，现在应该一脸慌张地手足无措才对。”

森抬起头看向光远的脸，迟疑了一瞬后笑道，“看来确实没变。”

心跳，好吵……

光远注视着森的眼睛，并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

“我……”

我想说什么？

“可以喜欢上你吗？”

我在说什么？

完全未经大脑思考，口齿和喉咙擅自说出了自己曾以为一辈子也不可能说出的话。

不，不要答应……

森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耀眼得让光远无法直视。

不要答应……

在光远无声的祈祷中，森轻轻将头抵在了光远的胸口处。

她的动作，轻柔得足以将他杀死一亿次。

不要……

“嗯……”

她的声音，将他拖入了温柔的炼狱深渊。

“我把路上的人都杀了，然后就找到这里来了。”

听罢光远如此轻描淡写的叙述，森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又问：“应该还有几个和我一样被关起来的人，她们怎么样了。”

“光远？”

“是我。”

裴谦，他在很小的时候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打死了自己的母亲，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憎恨他的父亲，或是家族里其他的什么人，他认为，母亲之所以会死，只是因为她太弱小了，所以，他要找一个强大的女人来做她的母亲，强大到不会被他的父亲杀死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

“我偶然见到了你的母亲，她说你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有些担心你，然后又从你最近和她交谈的话中猜到，你的失踪可能和裴家的人有关，然后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外面不是有很多人的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森不可置信地问。

在之前的试炼中，曾有人不幸死亡过，而裴谦将他们全部伪装成了意外交由行会处理，以他的身份，按理说应该不必做这么麻烦，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森猜测有两个可能，一是怕乱抓的人里面有戮神会或其他家族里重要的成员，毕竟被他抓来的人里面也不乏一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二则是想给这些备用母亲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总之，不管是那种，只要自己的死能被外界所知就够了。虽然很对不起母亲，但与其让母亲知道自己的遭遇，她更愿意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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