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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女官服

  • 作者:嘒嘒小星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10-28 13:40:15
  • 字数:12552字

打定了主意,井文松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日后姐弟俩同一处,互相帮衬扶持,倒是再好不过。

“小姨,我也想入径海藏书阁。”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受诸多条条框框约束,羞于启齿,否则便会被认为心思歹毒。

但这种攀比、嫉妒心理只要好好引导,坦然面对,反而能够大大促进人的进步。

井甘作为一个心理学学者想得则不一样,攀比、以及嫉妒是再普遍不过的心理情绪,在兄弟姐妹之间更甚。

井文松道,“入径海藏书阁,自是不能科举了。”

“我很看好你,期待有一天你能超越我。”

井文松得到井甘的鼓励,果然精神头越发足了,斗志昂扬地一下子站起来,朝井甘深深揖了一礼。

“佳佳!”

孙小娟见姐弟俩并未有什么不快,还互相激励,心也放下来。

“那这意思是……文松以后就不科举了?”

刘佳突然站出来冒出这么一句话,井元菊毫无心理准备,当即惊了个脸色惨白。

“你胡说什么,快回来。”

井元菊想把儿子拉回来坐好,刘佳却如一棵苍松般坚定地立在屋中间,朝井甘郑重一礼。

“文松定不给井家丢脸,不给姐姐丢脸。”

孙小娟一屁股坐回椅子里,长嘘了一声,“佳佳这回可是把她娘吓得够呛。”

“我也没料到佳佳会做出这番决定。”

刘佳是井元菊的心肝,是她的全部期望。

她就一心盼着刘佳好好读书,将来挣个一官半职,成亲生子,过上好日子。

这是所有人眼中最光鲜也最正经的出路。

现在刘佳要弃这个出路另择他路,井元菊一个见识不多的女人如何能受得住。

“哎,元菊要有得哭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井元菊回了自己住的朝露阁就开始哭,本来头晕的程度还好,这么一哭,脑袋晕得更厉害了,抽抽地疼。

刘佳守在床边满心自责,却紧抿着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

他知道自己说出这事娘肯定会接受不了,这是必经的过程。

郎中来把了脉后,只说病人是肝气郁结,喝两副药,放松心情就没什么事了。

丫鬟去煎了药,刘佳亲自照顾娘亲喝药,井元菊却背对着他就是不喝,眼泪默默地流。

刘佳劝了好几声她也不搭理,刘佳也忍不住掉了两滴泪珠子,立马就用袖子抹去了。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您先把药喝了吧,之后要怎么骂我都行。”

井元菊的眼泪都把枕巾濡湿了,声音也哭得沙哑,整个人像是被无尽的悲伤包裹,气息都有些断断续续接不上的感觉。

“你若不安生读书科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佳漠然许久没有回应,井元菊倒是自己忍不住回头看他。

自己生的儿子,皱个眉抬下眼皮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如何看不出他眼中的坚定。

心头不由越发憋闷了,再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来。

刘佳默默地给娘亲擦眼泪,心理也是万分酸涩。

“娘,儿子不是不思进取,只是想选自己喜欢的路走。原来没有其他路可选,但如今皇上要修建径海藏书阁,二姨更是成了大学士。跟着二姨,我岂不是既能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样也能光宗耀祖。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这算什么光宗耀祖,入了径海藏书阁,便再也没有机会入仕,连带着将来你的儿子、孙子都……你这是自毁未来啊!”

“这怎会是自毁未来,径海藏书阁可是皇上大力推进、重视的,日后在大熠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重。我本就喜欢船,还有二姨帮我近水楼台,我比所有人都幸运。我的未来我自己抉择,希望娘亲能支持我。”

井元菊哽了一下,倏地哭得更难过了。

“好,你自小有主见,我做不了主,也管不了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要死也不用你管。”

井元菊赌气地一把挥掉刘佳手中的汤药,背过身继续痛哭起来。

井元菊在屋里哭了一夜,刘佳也默默地守了娘亲一夜。

直到日光普照,想起今日宫里会来宣旨,两人这才起身穿戴。

宣旨太监是江广德,皇上将他派来宣旨,也是间接表示对井甘的重视,和对建立径海藏书阁的坚定决心。

井甘瞧见井元菊红肿乌青的眼睛和刘佳恹恹的模样,两人并肩而立,井元菊却一眼都不曾看刘佳。

看来昨晚母子俩必然发生了不小的争执,现在都还没交流好。

江广德宣读旨意,井甘带领井府众人跪伏接旨,听到‘予召径海大学士’几个字,虽早做好准备,心还是控制不住受到了震动。

明旨下诏,大熠第一女官的身份便算彻底成了事实,无从更改了。

井甘叩谢领旨,捧着明黄的圣旨,只觉重如千钧,不比图书馆压在身上的重量轻。

这道旨意代表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不仅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官,从此将受尽关注,不得有丝毫行差踏错。

更重要的是,大熠朝堂的格局从此改变了。

“井大学士请起吧。井大学士明日便要走马上任,这是礼部赶制出的官服,看看合不合身,若有不妥立马返回去让他们修改。”

江广德身后的小太监碰上一套官服,井甘简单看了一眼,是五品至七品所服青色。

“辛苦江总管跑这一趟了。径儿。”

井甘吩咐一声,径儿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荷包送于江广德。

这是宫中宣旨的规矩,都要给宣旨公公塞点辛苦费,江广德便坦坦荡荡收了。

“老奴还要回宫给皇上传话,就先告辞了。”

井甘屈膝一拜,“那就不多留江总管了,您慢走。”

宫人们一走,凝肃的气氛一瞬间就活络开了。

井长青提起那套官服直接抖落开,迫不及待地往井甘身上比。

“姐姐快去试穿一下,看看女子官服是什么样。”

不怪井长青好奇,井甘自己都好奇。

从史至今还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自也就没有女子官服,也不知这礼部是如何设计的。

孙小娟也很是期待看到女儿身着官服的模样,便主动与女儿一道进了屋,帮着她穿戴。

其他人便在正厅里坐着等,左灯右等,许久,才听得芽芽压制不住的叫出声。

“家主出来了。”

所有人立马循声往门口看见。

今日阳光灿烂,井甘逆着光自门外走来,双手端庄地交叠在身前,脊梁笔挺,发髻告束,如一棵遒劲苍松般坚韧挺拔。

身着素青通袖圆领袍,胸前与后背绣着五品白鹇补子,头顶青鸟冠,系银质钑花带,佩药玉,手执象牙笏。

好一副巍然端肃、贵气天成的女官形象。

屋里的人都惊艳呆了,不是这女官服多么的华丽精致,而是井甘穿上这女官服后通身散发出的威严气质。

想那大长公主曾经执掌朝政时的模样也不过如此。

一家子人贺然有种想要参拜的冲动,这一刻他们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井甘是当真成为了女官。

“如何?”

井甘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神思都拉了回来,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

“姐姐,你好威风啊。能不能把这衣裳借我穿穿?”

孙娇娇围着井甘绕圈的看,满眼星光。

她这话一出,立马遭到严兄的训斥,“胡言乱语,这种话可说不得,偷穿官服可是大罪。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以后可得谨言慎行。”

井文松一有机会就要逮着弟弟妹妹好生提醒。

以前便算了,如今姐姐风头正盛,而且成了大熠第一女官,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井家,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说话。

孙娇娇自知口误,捂了捂嘴,眼中的星光依旧未曾压下去。

姐姐确实是威风。

“姐姐头上这青鸟冠倒是特别,像是特别定制的。”

井甘也抬手摸了摸头顶的青鸟冠,很是喜欢。

这身官服其他的倒是与寻常官服无甚差别,身上的补子、腰带等等都是按照品阶而来,倒是这青鸟冠独树一帜。

于众男官员中,最能一眼识别出她的女子身份。

“以后姐姐是不是也要像千翎姐姐的父亲那样每日五更天就要去上朝?我听千翎姐姐说她爹四更天就要起来,天都没亮就赶往皇宫,觉都睡不够。”

“你倒知道的多。”

井甘点了一下孙娇娇的额头,回答道,“我不参与朝政,所以不必如其他大臣一样日日上朝。皇上说了,我若有事要禀直接入宫面圣便可。”

“那姐姐可以随时入宫,不必提起给宫里递牌子?像大长公主一样?”

孙娇娇对皇宫似有问不完的问题。

“想什么呢,皇宫难道是可以没事去乱逛的吗?即便不必获得准允再入宫,但也不可随意去,否则会遭御史弹劾。”

“御史还能弹劾你?不时说你只归皇上管吗?”

孙小娟看孙娇娇问不停,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哪儿那么多问题,你个小姑娘家家知道这些做什么,画你的画去。”

孙娇娇嘟了嘟嘴,“我就好奇嘛。”

井甘倒是没觉得小姑娘知道这些有什么,多知道些东西也好,日后若遇到什么事也能心里有个计较。

“朝臣不得插手径海藏书阁之事,我也不归朝堂任何部门管辖。但我毕竟也是朝堂官员,御史有督察弹劾之责,就我个人而言若有何不妥之处,御史也是可以参奏的。”

孙娇娇似懂未懂地点点头,井甘也没时间和她多说了,问径儿现在什么时辰。

径儿道,“已经巳正了。”

“要迟了。”

井甘喃喃着就让径儿替她重新更衣,转身就要回栀云院去。

孙小娟喊住她,“你去哪儿啊?”

“戏楼。今儿有见面会。”

孙小娟还没搞懂什么见面会,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这孩子——”

孙小娟嗔笑着,满心温柔,转头却瞧见精神萎靡不振的井元菊。

孙小娟叹了一声,走到井元菊身边,拉住她的手。

井元菊正魂不守舍地魂飞天外,都没注意到孙小娟走了过来,手突然被握住,整个人都缩了一下,回过神来这才瞧见是孙小娟。

看着孙小娟眼中无声的安慰之色,井元菊眼眶一下子忍不住红了。

“到我屋里去坐坐。”

井元菊憋着哭意,吸了吸鼻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井甘换回平常服饰便出了门,坐着马车赶到凌栀戏楼,刚掀开车帘准备下车,一个人头从外面冒了进来。

“小甘——”

井甘捂着胸口不客气地踹了王澧兰肩膀一下。

“你想吓死我啊。叫老师。”

王澧兰乖巧地立马变了称呼,“老师——”

那声‘老师’尾音拖得老长,带着些暧昧的意味。

王澧兰将车帘掀地大一些,伸出一只手,“老师请下车。”

井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扶着他的胳膊跳下了马车。

凌栀戏楼今日早场没有戏,而是一个名为‘喜耳公子生辰见面会’的活动。

据宣传介绍今日是喜耳公子生辰,为了与广大戏迷有更深入的接触,故举行这个见面会。

见面会上会有提问活动,想要知道的关于喜耳公子的问题,都可以提问。

喜耳公子还会教大家一些简单的戏曲知识,比如如何吊嗓子,不同戏腔唱法、武戏、身段等等。

更重要的是还有互动小游戏,和喜耳公子一起玩游戏,拉近距离。

最后还有生日蛋糕。

宣传介绍上写的丰富有趣,不少人看过后都忍不住买座位。

也有人没听说什么是见面会,不知道要干个啥,而且听说见面会上喜耳公子不会唱戏,便按住了手里钱,没有买这一场的位置。

喜耳公子是凌栀戏楼的台柱子,他登台表演都是夜场,看他一场戏最便宜也要500文,而且位置十分紧俏,天天来排都不一定排得上。

所以即便喜耳公子不唱戏,只是露个面,这早场150文也是值得的。

因此最后这场见面会到场的客人并不少,而且相比起平日男客多于女客的常态,今日女客明显增多。

井甘到的时候,见面会已经开始了,喜耳正站在台上回答底下客人的提问。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长衫,面容干净,没了浓墨重彩的妆容,没了华丽的服饰,最简单的装扮却将他艳丽无双的本色完全展露,美得摄人心魄。

在场人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个不失魂落魄。

喜耳发髻上依旧戴着代表身份的绿头巾,但身姿笔挺,眉眼角色,目光明亮而倨傲,全无卑怯低微之态。

他一眼便看见姗姗来迟的井甘,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深了。

他舒然道,“我五岁入行,自幼随着师父走南闯北地唱戏,艰难过、风光过、痛恨过、也绝望过,最终我还能光彩照人地站在这里,皆因我此生最大的贵人——我如今的家主。”

喜耳是在回答一个女孩的问题——你何时开始唱戏的?

喜耳目光一直锁定着井甘,眼底氤氲起撩拨人心的柔情。

他继续道,“我在戏曲这一行里浮浮沉沉二十年,本以为此生都无法再登上舞台,在我绝望地快要放弃的时候,东家如谪仙般从天而降,为我扫清阴霾,铺就大道。读书人常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非千里马,却得遇伯乐,是我此生之大幸。此后余生,喜耳此心所系,唯家主一人耳。”

说完,他微侧身朝着西北方方向,郑重其事地深深鞠身一礼。

所有人皆以为他是在朝自己主家的方向行礼致谢,却不知他所拜之人就在大堂中。

任大堂中熙熙攘攘数百人,他双眸只容得下那一个俏丽身影。

大家皆是一脸感动地议论着喜耳公子的知恩重情,却不知那句许诺告白中的另一层深意。

孙小娟哎哟一声立马站起来,吩咐着门口的下人,“快来人快来人,把大姑奶奶扶回去休息,再请个郎中来。”

刘佳也没料到自家娘会受惊成这样,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此时也着急不已,不停唤着娘,与下人一道将人扶回朝露阁去。

“还请小姨成全。”

“你怎么……莫不是见文松不科举了,也觉得科举辛苦,受了他影响?此事关乎一辈子的发展,不可冲动。”

这个世界的人讲究兄友弟恭,家和万事兴,如井文松这般可谓直白地表示羡慕甚至嫉妒井甘今日的风光,完全是不友爱姐妹的行为。

刘佳睁大一双明澈的眼睛,毫不退缩地与井甘对视,“这就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本就不喜做官,为了科举整日闷头苦读那些乏味的四书五经,实在厌烦之极。我喜欢船,姐姐之前给我看过的那本造船的书很是有趣,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也要造这样一艘大船,去遨游大海。”

“你,你……哎哟,头晕……”

井元菊被他刺激地直接倒在了椅子里,手按着额角,额头不停冒汗,痛苦非常。

这不是十恶不赦的坏心思。

而且井文松能这样坦然地说出来,可见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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