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我对彼此接下来的安排，应该都有推测和谋算，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老人的神色有些悲悯，但还是默然点头，怆然说道：

另外一人与老年男子的个头差不多，但看上去年轻很多，一副青年人模样，金发蓝眼，气宇轩昂。

两人默默俯瞰大地。

其中一人身穿玄色长袍，看上去已是耄耋之年，须发洁白，两撇长眉，坠落到脸庞，长须及胸，身形却挺拔依旧，

是到分别的时候了，就按我们彼此的方式，去豪赌一场吧。

片刻后，老人说道：

“核冬天已经过去，这世间已是沧海桑田，你我既然擅自解开人类的灵魂枷锁，敞开了母星外围屏蔽，天地大变已然开始，法师术士必然崛起，但愿最终的结果，能如你所愿。”

“你去吧，或许我们就此永别，或许甲子之后，亦会再见。”

几息之后，青年男子平静回答：

“是的，我确信，我是正确的，未来会见证我们所做的一切。

金发男子脸上浮现凉薄讥讽之意，对老人丢出一个信息包，随即，他的身形陡然炸开，化作三十六团光团！

那些光团刹那间飞向天地间，有一团最大的，却隐入源灵世界，倏然不见。

老人颇有萧索之意，似乎对金发男子的选择早有预料。

青年男子没有回复，静静地抿着嘴，显得很倔强。

两人竟然彼此深深地躬身对揖行礼。

太上叹息一声，有些感慨：

“当年在那雪山之巅，进行告别，那是神启90年吧，到现在，整整四十八年了，好在，比我们预计的六十年要短一点。”

诃子点点头：

“是的，提前这么一点点时间，也没有什么卵用，那鬼东西，还不是一样已经发现这边的异常了？”

威灵想了想，没有插话。

两位都是监察者，是半神，是掌控整个母星的神祇代理人，在他们面前，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

诃子突然眉头一挑，盯着太上：

“几十年不见，你这样玩弄心计的人，依然还是那样的蝇营狗苟，到现在，我已经对往昔约定都了然于心，你竟然不以本体面对我！

这就是你的坦诚？这就是你的同舟共济？这就是你的兄弟之情？”

太上苦笑，没有回答。

诃子突然暴怒：

“既然本尊已经收回三十五个承载体，基本目标已经实现，虽说没有成为智慧法师，但通过那些承载体的历世修行，就我现在的能力，已经有当年的水准，等我收回天才者，你还能与我抗衡吗？”

太上摇头：

“你我各有擅长，我根本就不会本源术法，也没有本源能力，谈何抗衡？”

诃子虽然恼怒，却不失理智：

“这我知道，这也是那家伙当年制造我们的谋划之一，祂无论面对我们任何一个，还是同时面对我们，都可以碾压我们，这就是祂的阳谋！”

太上微笑点头：

“我相信你的话了，裂体历世，看来还是有一点长进的。当年的你，可想不到这些，就知道和我争斗，老夫当年就奇怪，祂是不是故意让你的头脑少一根筋，专门用来掣肘我。”

诃子气笑：

“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将天才者藏起来了。

我先前融合轮回者后，搜索整个母星，竟然都没有发现天才者的下落。”

太上微笑依旧：

“你自己的分割体，自己去找，谁给你那么大的脸问我要？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到，我们不是还处在对赌竞争状态嘛，我用什么手段，都是我智慧力的表现，愿赌服输是基本的为人品质。”

诃子长长的金发陡然扬起。

威灵看得出此刻诃子已经非常生气。

他能感应到源灵世界的咆哮狂澜。

诃子的面色变得铁青：

“很好，你可真不愧是我亲爱的大哥！你果然还是那般阴险狡诈，不过，等我找到你的本体，呵呵，我一定将那狗不理的玩意粉碎为最彻底的能量，完全湮灭在源灵世界。

当然，按照约定，你这慧体，可就要如约和我融合，让我也成为神主那样具有本源和灵魂能力，一举突破半神，消灭那家伙。”

太上脸上的微笑不变，看着诃子的身形缓缓消散。

诃子一走，威灵立即恢复了本源术法能力。

刚想问问太上细节，太上就给威灵丢出了一个信息包。

“你已经到了术士能抵达的最后阶段了，突破是大概率的时间问题，有些事情，老夫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该你的责任，你得担负起来。”

这个信息包，正是神启90年，芥子和诃子在山头告别的那一幕。

威灵瞬间明悟了过程，但还有一个疑惑，不免好奇：

“前辈，你们这样做，当年就是为了准备对抗外神降临吗？外神降临会有什么后果？”

受到诃子刚才的抢白和痛骂，太上的心情似乎也不好，微微点头，身形就消散了。

不过，他却给威灵留下了一个更大的信息包。

……

在每个不同的宇宙时空，都有神祇在掌控那一方天地。

许多神祇掌控的天地太过浩瀚，多到祂们自己都会忘记。

也有一些神祇，会被新生的神祇挑战，夺取已有的星域，甚至丢失神格，熄灭神火。

母星这方天地，原来本有神祇控制，就是威灵看到的那些远古巨石像、巨型祭坛指引的神祇。

那是一尊古老的神祇，神权能力大概率是命运相关的方向。

但很显然，祂并未掌控好自己的命运，受到后来者的偷袭。

当然，那位古老的命运神祇之所以能掌控母星这片星域，也是靠劫掠而来的，母星早就经历了数次不同的文明诞生和毁灭。

古老的命运神祇，祂需要的是母星的信仰力量，因此，在遇到偷袭的时候，就直接献祭了母星的生灵，成为自己的力量源泉。

但少量的祭司，算是另类的术士，侥幸存活下来了，这也是威灵看到那么多的远古祭坛残存和祭司残魂的原因。

可惜命运神祇的抵抗没有什么用，一败涂地，直接陨落。

新来的神祇打败古老神祇后，需要的却不是什么信仰之力，而是杀戮和毁灭，母星会在重生、杀戮、毁灭这个流程中永世循环。

因此，这位神主每隔三万六千年就会回归一次，收割祂无数的花园，母星这个花园的东土大陆和西玄大陆，相当于是竞争中的两个小组。

杀戮和毁灭神主在母星这个封闭的花园中，设置了两个监察者，能力相当于半神，理论上只能监察世间而无法直接出手。

两位监察者，一个是诃子，管理西玄世界，具有本源术法。

另一个是芥子，管理东土世界，具有灵魂术法。

芥子和诃子，就是神主的左右双眼，为神主监控母星。

神主天生就具备本源术法和灵魂术法，这是祂们那个神族的天赋能力。

评价诃子和芥子竞争胜负结果的，是神主对乐园中西玄世界和东土世界两种文明，在血腥杀戮、毁灭过程中能让他产生的愉悦性，他会因此获得更多的杀戮与毁灭的能量。

诃子与芥子判断，基于东土西玄现状，与神主其他大世界相比，母星最大规模的战争，或许在神主的眼中，都是小打小闹，神主必将会抹掉整个母星，一定会有新的园丁重新开始新的培植。

基于这种认识，诃子与芥子都面临被抹杀的可能，两人都有了试图反叛的念头，但他们在理念上依然存在重大分歧。

诃子认定只有诛神，干掉那在神战后并未得到充分恢复的杀戮神主，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东方的芥子以特定的习惯，让文明延续几千年，反而具有了远超西方的文化和文明，他认为抓住这三万多年的时间发展，人类未尝没有逃离母星的机会。

因此，一个主张以暴制暴，一个主张避其锋芒，逃亡宇宙深空。

就在这两位监察者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他们接触了上一纪文明的祭司残魂，与九大金袍祭司进行了多次的协商。

祭司们的选择，毫无意外地站在诃子一边。

他们要复仇，为自己信仰的命运神祇复仇。

最核心的是，祭司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提议，既然神主是本源术法和精神术法都能掌控的神祇，诃子和芥子就必须合二为一，只有两大监察者将能力整合，成为那种神族，才可以有资格谈诛神。

正好金袍祭司们有这个“吞噬”术法能力，可以为监察者的合二为一提供了术法上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金袍祭司们基于对灵魂的研究，还可以为最后的诛杀行动提供强大的协助。

但祭司们的协助，却并不是单纯的以术法能力相助，而是要借助外力，建造“九鼎结界”，用亿万生灵献祭的魂力诛灭神魂！

为最终诛神的“九鼎结界”提供能量的，只有大量的灵魂。

“九鼎结界”，是祭司们痛定思痛后，对远古祭坛进行改良的结果，让远古的纯献祭性质的祭坛有了联合攻击性。

诃子毫不犹豫接受了祭司们的看法，决定推动“大湮灭”计划。

而当时在世俗层面，东西方的零和博弈已经非常剧烈，核战危机多次爆发，人类早就有了自我毁灭迹象。

诃子也是基于此，对母星的人类自毁倾向彻底失望，对重启世界，推动了大湮灭发生，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芥子无法阻止诃子推动毁灭世界，因为这世界已经有了不受控制的毁灭核力量，但是芥子却不愿意付出极大心血培育的东土文明归零，决意以保留文明火种为条件，与诃子对赌。

两人约定，到最后谁的力量更强大，那么，相对弱小的一方，就放弃自身的永恒生命和能力，成全对方，合二为一，主宰诛神行动。

就这样，两人的核心目标最终统一了，都是走向反叛的道路，让母星走向神主所属的术法文明，希望能打败神主，甚至最终将其能量与真身，都留在母星，以绝后患。

搞懂了两大监察者的对赌背景，后面发生的事情，许多曾经的迷惑，都是威灵能够分析猜测的了。

在两位监察者的目标一致后，自然就是那几乎让母星人类陷入灭绝境地的“大湮灭”事件了。

大湮灭发生，死亡的几十亿人类，其灵魂进入了“九幽结界”被存贮起来，最终将成为诛神的动力。

大湮灭后，经过漫长的核冬天、人类的绝望和混战后，在诃子和芥子的推动下，最后形成了东西方两大势力集团。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太上前辈凭空出现，站台姬氏团队，一扫大夏乾坤，定鼎江山，驱逐外虏，并在助力统一的先期，就着手建造“九鼎结界”的原因了。

两位监察者联手解除了人类的天然禁锢，术士开始诞生，人类进入术士时代，开启了科技文明与术士文明共存的神启时代。

他们也联手干扰了母星的外在防护层，让更多的宇宙射线能进入母星，促进人类的变异速度，提升术士产生的数量。

既然已经背叛，诃子和芥子就必须提升自己的力量，迎接未来神主的降临。

因为诃子不会灵魂术法，就选择寂灭并割裂了灵魂，留下了36个承载体去历世，希望会有部分承载体产生灵魂术法。

诃子为了保险起见，留下神谕，尽可能消灭东土世界的人，因此西玄世界的所有力量，都和东土帝国死磕。

对于死去的人，以诃子那冷血残酷的性情来看，他一定不会觉得可惜，因为死者都将成为最终的诛神能量。

同时，诃子担心自己在回归的道路上，因为承载体的神魂割裂，三观对抗，必然会出现沉睡的状态，为了及时唤醒自己，并且避免出现认知错误，便建立了神主教神庙体系，由祈祷方式唤醒自己。

为了保持整体实力，诃子还制定了“盗火者”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利用旧时代的科技和基因技术改造人。

既然诃子做了这么多，那么芥子呢？

芥子（太上）的慧体闪现在微醺亭下，默默地看着诃子。

诃子也神情复杂，看着芥子。

不动声色间，老人查阅了对方最后的信息包：

“反正你我都奈何不了对方，就用这种方式告别或者重逢，也算是兄弟一场，不做改变，结果你我尽知，何复多言。”

两个男人站在雪山之巅。

信息包中还有海量的影像画面与过往诸般，似乎真的在与老人做一场切割和永诀。

老人的双唇有些颤抖，一行老泪流下。

……

群山林立，雪线之下，林海苍茫，万类霜天竞自由。

大风猎猎，衣袍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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