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勇气？

看上去我们掌握着权力王杖，但不过是一个傀儡。

“金小姐，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她试着透过约翰的表情得到些什么，看着空荡的走廊，又看了看约翰先生。

“帝尔特托我过来和您说一句，感谢您，他没法过来，只好拜托我了。”约翰露出了一丝笑意，把一枚圆滚滚的硬币掷在桌面上旋转，“要去牌室待一会吗？”

只听见约翰先生一个人的声音，她有些失望，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金小姐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漂亮，也最有勇气的。

“好的。”约翰果断地放开手，让金币在桌子上自顾自地旋转，“尊重您的意愿，只不过距离舞会结束，该有几个钟头，您可能需要……”

“当然。”她点点头，“用不了半个小时，我就重新回到舞场上。”

她有勇气挣脱束缚，我其实不如她。

思虑片刻后，她自己动手，把叠在桌子上的鹅毛笔削好，粘着墨水在白纸上一气呵成。

《夏绿蒂的日记本》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金小姐，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不再是17岁的傻姑娘了……

“其实，我还挺希望她能成功的。”烛光跳动了一下，夏绿蒂的影子在墙上被扭曲成一段短短的剪影，她的这声叹息除了鹅毛笔和墨水瓶，谁也没有听见。

等门链的铰锁合拢，夏绿蒂在烛光下静坐了一会儿，发出来自心底的一声叹息。

他因伤而在肯特郡有长达六个月的休假和津贴，若是不能好好把握这次休息，对他而言将会是莫大的损失。

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决定退休，连带他父亲的职位也会一并流转到自己的哥哥手上，这样一来，父亲所能给予他的支援大大减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一位阔绰的富家女好来弥补自己财产上的亏空。

汉斯红润的脸色和宽厚的肩膀，令他看上去有些土里土气，但他明亮迷人的双眼，温柔犹豫的声音，和来自邦德街的讲究华贵的礼服，很好弥补了他的不足，让人觉得他简直是个再迷人不过的年轻小伙子，就像是送上门的迷路羔羊，等待获得哪位小姐的青睐。

他千幸万苦，可不是为了做年收入只有一百镑小姐的丈夫，至于金小姐口中提到的那笔遗产，汉斯不怀好意地设想，就看金太太那副结实的身板，几年都算短了，他可没有这种兴趣和耐心。

现在放弃……

应该还来得及……

但汉斯不愿意惹恼金小姐，借口说要出去骑马回来再带上她。

“真的吗？”玻璃窗上的星星点点的蜡烛光，像红色脓包投影在汉斯的脸上，它在燃烧、颤动，路易莎看着一闪而过的光斑，低低地询问。

汉斯的脸鼓动了一下，“真的，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无疑，汉斯抛弃了她。

路易莎松开汉斯的袖管，看着他飘扬闪烁的金属袖扣，在一片红色的火光中一点一点地远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路易莎瘫坐在一段又暗又潮的小路上，这里一朵花也没有，只有幽暗的灌木丛，她对于这湿乎乎的环境非常讨厌，不过她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她的哥哥帝尔特先生终于忍不住，起身钻出树林，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我们回去吧，路易莎。”帝尔特先生对于路易莎被抛弃，觉得十分痛苦，不过他也以为这是必要的代价，没有出声安慰她几句，只是提醒她，是时候该回去了。

“当然。”路易莎无法忍受超脱她掌握的事情，对于汉斯的远去，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象征性地落下几滴眼泪，“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和卢卡斯小姐借用一下她的衣帽间。”

“卢卡斯小姐？”帝尔特先生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紧张起来，他舔了舔嘴唇，“你……”

路易莎指了指自己的裙摆，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能穿着这个进去，绝不。”

“原来如此。”帝尔特先生松了一口气。

——————

路易莎又被送了回来，和半个钟头前的她，可以说判若两人。

帝尔特先生避免提到和那件事有关的一切，“路易莎，她想换一条新的裙子……”

夏绿蒂看了看路易莎占满泥巴的衬裙，皱成一团的外裙，“当然，请您不用担心，我这就叫人。”

帝尔特先生仍然不愿意走，磨磨蹭蹭地呆在夏绿蒂身边。

“请您放心，路易莎只是出去跌了一跤，不是吗？”夏绿蒂一边揿铃，一边对帝尔特先生做出承诺。

“您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夏绿蒂看着帝尔特先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回头看着松散地披着外套的路易莎，“趁着我的仆人还没来之前。”

“我不太理解，卢卡斯小姐。”

夏绿蒂不管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我挺希望您能成功的，毕竟不是所有小姐得知自己私奔失败，还能面不改色地把不喜欢的葡萄干从蛋糕里挑出来，不是吗？金小姐。”

路易莎嗓音从一开始忧伤语气，瞬间变得不太一样了，她开始用怪怪的唐突意味的眼神看着夏绿蒂，最后轻轻笑了一声，“我可真没想到，卢卡斯小姐，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没想到您……”夏绿蒂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是汉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长久的沉默后，夏绿蒂出声打破了平静。

路易莎抬了抬下巴，从帝尔特先生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银质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根雪茄，在夏绿蒂面前晃了晃，“等我解决这件事，我再告诉你。”

夏绿蒂看着路易莎用手挟着雪茄，再用餐刀切开雪茄头，一点橘红色的光斑被纤细的手指向高颈玻璃杯。

夏绿蒂叹了口气，往雪亮的杯子里，注满了充满气泡的酒，“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吧。”

等约克敲门的时候，乳白色的烟雾里，路易莎鲜红的纱裙仿佛在燃烧一样。

“约克，请为拿来我的一套洗漱用品和一条干净的裙子，以及桌子上的橙花香水。”夏绿蒂的声音和迷雾里的指南针没什么分别，她很快清醒过来。

“好的，小姐。”

“你是怎么看汉斯这个家伙的？”路易莎轻启红唇，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

“除了愚蠢，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亲爱的。”

“差不多，但愚蠢意味着好掌控，不是吗？”路易莎沉默了好一阵子，“你总不能对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要求太高。不过，我没想到，他不但蠢，而且胆小。”

路易莎冷哼一声，“我有的是办法，只要他愿意和我一起。”

“听起来可不算太光彩。”

路易莎哈哈大笑，掉落下来的烟灰把裙子烫出了一个洞，她也只是弹开余下的灰烬，根本没有在意，“ There is only power，我才不认同什么所谓的道德秩序，只有权力。”

路易莎耸了耸肩膀，“ 实现幸福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别人夺取它之前，先把它抢走。”

“包括之前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算不上，毕竟我可没想到，会败在葡萄干和你的眼力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完全可以甩开我们。”

“我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吗？”路易莎捻灭了雪茄，“毕竟我可不像绅士们，能拍拍屁股就走人。”

“你不应该当淑女，你是不折不扣色拉叙马霍斯的追随者。”夏绿蒂冷静地下了判断。

路易莎却朝她伸出手，“很棒的比喻，我很喜欢。”

路易莎冲她眨了眨眼，“男人总是轻视我们，却不知道托马斯·霍布斯早就说过，再弱小也能杀死任何一个强大的存在，即使是通过诡计。”

“我还是不理解，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吗？”

“汉斯先生，有一位当议员的亲戚，他很快就会退休，而且没有子女。”

夏绿蒂心里咯噔一下。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亲爱的，你应该说，汉斯先生也许会喜欢上这个位置。”

一阵脚步声过后，约克拧开铜把手，“小姐，你吩咐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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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免费阅读.[www.]

“我是说，我哥哥同意这件事，并且会和我父母商量，只不过我的嫁妆会降低成一笔遗产，直到我母亲去世后我才能继承。不过，他们会同意每年支付给我一百金镑的费用。”金小姐甜蜜地望向自己的爱人。

就像罗马人进入希腊是出于埃托利亚人的请求，汉斯对路易莎的追求少不了她的暗示和鼓励，加之那么一大笔财产悬挂在头上，触手可及的可视感大大激励了这位年轻的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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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去的汉斯，跪坐在地上，仍然不敢相信，这个曾经拥有着雄心壮志的人，居然这么无情地抛弃了她。她——路易莎·金，能带给他难以想象的回报，而他只为了区区一笔五千金镑的嫁妆就如此对她？

“怎么样？”夏绿蒂等的有些打瞌睡，一听见敲门声，立马清醒过来。

帝尔特先生先是为夏绿蒂的计划成功而感到开心，但看着一动不动的妹妹，心里又十分难过，想要上前安慰她，被约翰那句“等她哭够了，她自然会回来，给她一点时间整理思绪吧！不要那么着急。”给绊住手脚。

等到了将近半个小时，金小姐还没有起身的预兆，他暗自跺脚，丝毫不知道她内心的天人大战。

“亲爱的，你能再重复一遍吗？”汉斯的手微微颤抖，连唇角也不受控制的哆嗦。

约翰扬了扬眉毛，狭促地告诉她，这是从帝尔特先生身上要来的一点儿小礼物。

夏绿蒂纠结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自己一个人稍微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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