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向前靠了靠，没有感知到魔女任何情绪波动的味道。他并不对此感到遗憾，判断出这是分身的缘故，任由摩根控制着两人间的距离，熟练而不走心地道了个歉，继续讲道：“抱歉，这是我的坏习惯了。话说回来，虽然□□已经死去了，但它的灵体仍然存在于岛上吧。这个世界没有星之内海，世界的表层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物，只不过都用各种不同的力量隐藏了起来，将世界交给了凡人——麻瓜、人类，随便哪个称呼都可以。嘛，用我自己类推，你的灵基应该也不能承受太多的力量，为了对付那条龙的灵体，你也想了很多办法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选了哪种方式，但你确实不方便离开自己所在的地方，否则，你也不会需要我。”

他的头被摩根扯着发根向上抬了抬，梦魔深邃的紫眼中倒映着魔女幽冷的蓝眸，这个对视维持了相当久，时间仿佛在两个永生者之间凝滞，直到远处传来了报点的钟声。

剧痛不减反增，梅林说话的尾音抖了一下，按紧了掌心，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啦，我闭嘴。”

摩根仍然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但疼痛立刻消失了，如果不是手指仍然因为残留的本能微微颤抖，剧痛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下一秒，手心的疤痕爆发出尖锐的疼痛，梅林的手指颤了一下，左手条件反射般捂住了右手掌心，放轻了声音求饶：“痛痛痛……！这种时候请你稍微爱护我一点吧！现在是半夜，还是在人口密度很高的居民区，声音太大会吵醒很多人，你也不想这样的……咿！”

摩根的手指轻柔地探进了他的发间，意味不明地说：“你的话真是不中听啊。”

事情的全局我差不多明白了，但还有一点需要再求证……

“女士。”他开口道，“阿尔比恩还没死，对吧？”

“铛、铛、铛。”

“嗯，我明白了。”梅林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活动着手指，条理清晰地讲道，“毋庸置疑，阿尔比恩的□□已经死去了，成为了岛的一部分。虽然我之前有过它的□□还在地下活着的猜测，但既然你还有余力出现，这个猜测就被推翻了，毕竟，龙和人类在□□上的巨大差异很难弥平，阿尔比恩的对魔力也很强悍，哪怕对付它的人是你，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更别说抽手用水镜制造分身来见我了。”

梅林率先收回了目光，他后退一步，摩根也没有扯着他的头发不放，任由梦魔的长发如同流水般从自己指间滑落，留下最后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

“午夜结束了呢。”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摩挲着戒指，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些熄灭的路灯开始闪烁，挨个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漆黑的街道，“你要离开了吗，美丽的仙女？”*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调侃。

摩根慢条斯理地重复道：“在你找到我以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人类的精神性果然是非常奇异的东西啊。

摩根对他的回答报以一声极轻的嗤笑，她抬起手，触碰到半梦魔带着耳坠的耳垂，轻柔地说：“你的新耳坠很碍眼，换掉吧。”

梅林想也没想地答应道：“算不上新，刚好我也用腻了。”

“你呀……”魔女发出了一声暧昧而亲昵的笑声，向后退了一步，落入一小片阴影中，犹如幽魂般消失了。

梅林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一声踩砖头的声音。

他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联排别墅的二楼上一跃而下，又在漂浮咒的加持下，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阿尔法德·布莱克？”梅林挑起眉，“你为什么在这？”

从二楼的房间里跳下来的小布莱克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咋了咋舌，回答：“这是我的问题，Lily，这里是格里莫广场——我家就住在这里！”

梅林沉默了片刻：“你看到了多少？”

阿尔法德摸了摸下巴，回忆道：“没看到多少，差不多从她挑你的下巴开始……你还亲她的手了！虽然我啥也没听到，但是，Lily，你是认真的？那是个大美女，但至少比你大十岁吧！”

这是差不多看全了。

梅林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认真什么？”

阿尔法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结婚也没关系’啊。”

糟糕。梅林闭上了眼。这句是真话，而且走的是正主。

“拜托你了，替我保密。”梅林诚恳地说。

阿尔法德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一副咱们哥俩好的样子。

“不过，你为什么这个点还没睡？”梅林问。

阿尔法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瘪了瘪嘴，不高兴地说：“我和沃尔布加吵架了。”

开学日

汤姆·里德尔一大早睡醒，习惯地去摇醒躺在吊床上闭着眼睛的好舍友。

梅林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跳下吊床把睡衣换成了校服，习惯地走到汤姆身边替他打好了领带，然后才去摇了摇克劳利：“猎场看守，要上班了哦。”

他在克劳利的梦里也一起打了个响指，恶魔从梦中惊醒，神情中还带着些许疲惫。

“我睡了多久？”他拉着梅林问。

“一晚上。”梅林回答。

“一晚上……我觉得自己睡了一个世纪。”克劳利咕哝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拉伸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梅林，又看了一眼汤姆，干脆伸出手指，点了点半梦魔的额头，不客气地说：“今晚记得来木屋找我。”

梅林笑眯眯地回答：“好的，先生。”

恶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仿佛要把一辈子的困意都打出去，然后打了个响指，消失在了房间里。

汤姆让纳吉尼缠上自己的胳膊，好奇地问：“斯坦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坐火车去霍格沃茨吗？”

梅林摇了摇头：“不，教职工要提前去学校做准备工作。他们一般直接从霍格莫德去学校，那是霍格沃茨周围的一个巫师村落，因为学校内不可以幻影显形。”

“好吧。”汤姆表现得有些遗憾，“城堡果然充满神秘。”

“在魔法（术）的世界，神秘往往就意味着逃脱现实的安全。”梅林伸了个懒腰，“这也是我爸妈把我送到霍格沃茨的理由之一。”

“我以为是因为邓布利多。”汤姆摸了摸纳吉尼的头，“他们都说邓布利多是唯一能对抗格林德沃的巫师。”

“这也是理由之一。”梅林用了个飞来咒，挎包飞到了他的手上，他带着挎包，帮汤姆提了一部分行李，轻松地说，“但力量不是全部，力量是短暂的，神秘则往往与永恒挂钩，那是人类认知外的事物。”

“或许吧。”汤姆不置可否。

“阿尔法德说他要和我们坐一个车厢，他和沃尔布加吵架了。”梅林想起了昨晚小布莱克的拜托，提了一句，“这次就别设驱逐咒了。”

汤姆一点也不意外：“你果然知道。”

“我对咒语很敏感，除非是那些藏得非常好的。”梅林摸了摸那只被用作发箍的银戒，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驱逐咒的话就代表有人，要是让我一个人坐那么久，我会无聊得死掉的。”

“哼，混血梦魔。”汤姆对于自己的咒语被破解还是略感不忿。

厄莫瑞斯·勒梅这样讨人厌的天分也很令人烦躁。

“哎，你别生气嘛……”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车厢，走向了开学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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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光，穿透半梦魔虚幻的存在，确确实实落到过尚且是湖中仙女的薇薇安手中。

虽然事与愿违，不，或者说，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摩根并不为梅林的调侃所动摇，淡淡地回应道：“这就是你连我究竟选了哪种方式都不知道的原因，梅林。”

半梦魔牵起她的手，彬彬有礼地落下一个告别的吻，笑道：“总想着研究魔术的人生太无聊啦，世界上的趣味可是很丰富的。倒是你，偶尔也该从工房里多出门走走。”

梅林的道歉就像平常一样毫无诚意。

摩根抽回手，戴上了黑色的兜帽，只有几缕月光般的银发仍露在外：“是吗，真亏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啊。”

梅林笑意浅淡地回答：“别这么说嘛，我想让你看到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那是千里眼曾看到的，远至无边无际的宇宙，广袤的黑暗与那些瑰丽的星云，星辰璀璨的光辉来自光年外一个恒星世界的超新星爆炸，近至清晨草叶上沾衣欲湿的露水，剔透地折射出太阳的光辉。

梅林松了一口气。

总之，这件事总算解决了。他的思维仿佛抽离于身体，依旧毫无波动，冷静地控制着嘴角勾起，眉毛与眼睛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遮住眼底那片紫色深海倒映出的、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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