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指尖，感觉到体温明显下降，询问梅林：“我的手指有点冷了，你有斗篷吗，Lily？”

梅林诧异地看向汤姆：“现在是九月，天气还没冷到这个地步吧？”

本质上，小布莱克就像他的姐姐一样，一旦认定了什么看法就不会改变，心中很有自己的主意，布莱克家的人性格就像他们石头般的灰眼睛，既尖刻又冷硬。

每次阿尔法德讲完后，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是因为梅林从他身上取走了相应的情绪作为倾听的报酬。

要梅林说，这孩子只是平时过得太压抑，连真心话都没有地方讲，所以逮住机会就把自己社交圈外的朋友当作情绪垃圾桶。

“我认为这是一种飞马……它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汤姆抱着自己的胳膊，眉头越皱越紧，“看见它让我觉得自己的胃里像吞了一大块沉甸甸的冰块一样，仿佛整个人变得沉重，都向大地沉下去了。”

新生乘坐小船去往城堡，老生则乘坐着被不明生物拉着的马车，从另一条路前往城堡。

“这里一定存在一个动物……”梅林坐上马车以后还在念叨，一直将头向外探，被汤姆强行拉回了马车里，不死心地说，“它存在，我却看不见。这个待遇可不是一般生物能有的，就算是对人理D也不是对肉眼生效啊……”

他伸手碰了碰汤姆的额头，又用手试了试汤姆颈部的温度，沉吟了片刻判断道：“没有受寒。”

“马车前面确实有生物。”汤姆皱起眉，向梅林描述道，“我能看到。它们很大，黑色的毛皮，但是瘦骨嶙峋，我能看见它们每根突出来的骨头。不像是马，因为它们的脑袋更像是……骷髅，或者龙的头骨上包了一层皮。它们还有很大的黑色翅膀，像蝙蝠一样。”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梅林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喃喃道，“真奇怪。”

但生命仿佛被压制了，温度并不是向外流失，而是向内流失。梅林抽出自己的斗篷，替汤姆披上，尽管这没有效果，但他可不想被汤姆记恨。

与死亡有关的飞马吗……明天写信问问纽特吧。梅林做了决定。

晚宴就像去年一样毫无波澜地过去。

梅林后面那段嘀嘀咕咕的声音太含糊了，汤姆没能听清楚，但前半句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去洗澡，而是换了一套休闲宽松的衣服，拿起魔杖，准备出门。凯西帕鲁格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汤姆坐在床边问梅林：“你吃得那么少，是因为今晚斯坦先生让你去找他吗？”

梅林点了点头，没有隐瞒这一点：“克劳利要带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和凤凰社有关？”汤姆猜测道，“我不能一起去吗？”

“有关是有关啦……”梅林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但太危险了，克劳利不会答应再带一个学生的。他虽然看起来狡猾阴险，脾气也不好，其实是连山羊都不忍心杀死的心软类型哦。让学生去涉险，那就是挑战他的心脏承受能力了。”

“连我也不能告诉吗？”汤姆的脸上失望极了。

“芙！”他当然不会告诉你！凯西帕鲁格幸灾乐祸地说。

“毕竟是机密，受到咒语限制。”梅林眼睛都没眨地编造谎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了，凯西，不要闹脾气了。”

凯西帕鲁格用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脸。

“芙芙！”别管得太多了，废材梦魔！

汤姆站起身，穿上袍子，拿起自己的魔杖：“我送你到木屋，顺便去看看纳吉尼。”

像纳吉尼这样的蛇类并不在霍格沃茨允许学生饲养的宠物中，还是纽特向邓布利多请求，将纳吉尼托付给新任的猎场看守，平时就安置在禁林中，这才让汤姆有了能够和纳吉尼一起前往霍格沃茨的机会。

这样对纳吉尼来说，或许会更好。

有了邓布利多的劝说，阿芒多·迪佩特校长很爽快地批准了这件事。

汤姆也向邓布利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用纳吉尼来吓唬同学——虽然他的保证已经不能实现了。

梅林没有再阻止汤姆一起跟来，他提着灯，两个人一起穿过城堡黑暗的走道。

从城堡到克劳利的小屋的道路被月亮照得一片雪白，忽然，一道阴影掠过，汤姆头皮发麻地回过身，梅林倒是不怎么紧张，他抬起自己的胳膊，一只红眼睛的乌鸦用爪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稳稳地落了上去，扑腾几下后，收起了翅膀，像一位端庄的淑女，停留在了梅林的胳膊上。

凯西帕鲁格龇牙咧嘴地瞪着乌鸦。

梅林点了点头，像是在对另一边的人打招呼，然后放飞了这只乌鸦，任由它跟在身后。

汤姆缓缓吐了一口气：“今晚的月亮可真亮啊，连乌鸦这么奇怪。”

“乌鸦是死亡的预兆，满月则是神秘盈满的象征。”梅林步履轻松地向前走去，悠悠地说，“明天会升起一轮血色的太阳，因为邪恶正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灾厄之猫舔了舔爪子，紫色的眼睛里微微亮着光。

乌鸦盘旋在半空，时不时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猩红的眼睛牢牢锁在巫师们身上。

在遥不可知之处，一袭黑袍的魔女从水镜中注视着乌鸦眼中的一切，微光投在她的脸上，却还有半张面孔浸没在黑暗中。

年轻的半梦魔敞着夹克，里面搭着一件衣领宽松的白色内衫，仿佛感觉不到夜风的寒冷，提着手中的灯，步履悠闲地向黑暗的禁林走去。

汤姆打了个哆嗦，有一种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的错觉，拉紧了自己的斗篷，故作镇定道：“你今年可以选修预言课，一定能拿一个不错的成绩。”

这座森林的树木古老而阴森，繁茂的枝丫遮挡住了月光，每当风吹过时，仿佛有鬼魂在树与树之间私语。

忽然，黑暗的森林深处，传来了某种生物的脚步声。

梅林停下了脚步，抬起胳膊将汤姆拦在自己身后，提着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汤姆紧张地抿了抿嘴——这不是他第一次走夜路，但今天的一切都怪异极了。

嗒、嗒、嗒。

嘎吱、嘎吱、嘎吱。

地上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不断传来，不知名生物越来越近了——

乌鸦落在了树枝上，灾厄之猫将爪子收回了肉垫里。

一只洁白的独角兽从林子中走了出来。

半梦魔笑了起来，走上前去，亲昵地抚摸着独角兽的鬃毛。独角兽蹭了蹭他的脸颊，又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轻轻将他向回路推了推。

梅林用没有提着灯的那只手，安抚地抱住独角兽的脑袋，贴着它的耳朵柔声说：“没关系的，相信我，一切都不会发生……”

凯西帕鲁格附和着“芙芙”了几声。

独角兽似乎有些犹豫，它还是想要将梅林送回去，甚至跪坐下来，想让半梦魔爬上它的背。

梅林跟着半跪在它的身边，他抱着独角兽的脖子，一下下抚摸着它的鬃毛，轻轻哼了一段歌。

这首歌的音韵十分晦涩，仿佛来自古老的时代，半梦魔闭着眼，带着微笑，柔软的脸颊贴在独角兽的脖颈上，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眠般安抚着不安的纯洁生物。繁花在他们四周盛开，并且没有凋谢，闪着梦幻而瑰丽的光，在风中微微摇曳。

汤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终于，独角兽被安抚好了，它站起身，舔了舔半梦魔的脸，又甩了甩尾巴，迈开步子跑回了黑暗森林的影子中。

梅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提着灯站起身，冲着它的背影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汤姆终于回过神来，走到梅林的身边，压抑着激动和不可思议，小声问：“你认识它吗？一个独角兽？”

梅林摇头：“不认识，我们是第一次见。”他高深莫测地说，“往往是这些最纯洁的生物，才对邪恶最敏感，里德尔。”

“这么说，真的有邪恶的预兆？”汤姆皱起眉。

“善行义举也会导致恶果，邪恶的计划也会结出善的果实。”半梦魔轻快地说，“一切都是未知。”

汤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路上没有再遇到拦路的生物。

道路尽头是一座亮着灯的木屋，戴着墨镜的恶魔正叉着腰站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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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厄之猫抖了抖自己的毛，精神奕奕地表示了意见。

“你想跟来的话就一起吧。”梅林戳了一下凯西帕鲁格的鼻子。

因为今晚要前往地狱的缘故，梅林只吃了一点东西。

克劳利说过地狱的味道就像垃圾堆，他怕自己姿态不雅地吐出来。

阿尔法德只是向两位朋友抱怨几句，就像他过去一年里也总是拉住梅林抱怨一大通，并没有真正让梅林和汤姆帮他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意思。

汤姆注意到了这一点。

回到寝室后，离家出走一个假期的凯西帕鲁格果不其然——正趴在梅林的床上打滚。

“芙芙。”你要去地狱了？那我也一起去。

梅林其实很期待阿尔法德邀请他去家里作客——据说布莱克家族几乎一整家人都住在格里莫广场十九号，想到超过十个的“布莱克”能闹出什么样腥风血雨的精彩故事，半梦魔难免有点嘴馋。

等阿尔法德对自己人生的灰暗未来哀叹结束，火车也到站了。一离开包厢，小布莱克就被自己的姐姐怒气冲冲地拎走了，梅林遭了一个瞪视的无妄之灾，乖乖地回了一个微笑，沃尔布加的目光触电般从他身上移开，轻轻对汤姆点了一下头，带着凌晨出走的阿尔法德去了另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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