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关系。”克劳利打了个响指，“我用了奇迹……般的魔法结界。”

凯西帕鲁格嘲笑般叫了几声：“芙芙。”明明就是忘了，正在现场补救。

凯西帕鲁格跟着点了点头，像是在替他证明：“芙芙。”他路上确实遇到了其他生物。

“耽搁就耽搁了，他怎么也跟来了？”克劳利指了指汤姆，不客气地问，“来添乱？”

梅林笑了笑，熄灭了手上的灯：“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

他想试试能不能从克劳利手上拿到霍格沃茨内部的钥匙。

猎场看守这样的坏脾气和恶语对图书管理员以外的所有人一视同仁，短短一年内，学校里已经少有没被他挖苦过的学生了。

谁和他生气，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梅林摸了摸他的脑袋：“仗着别人听不懂就说坏话很不礼貌的哦，凯西帕鲁格。”

克劳利像是刚刚想起这件事，眉毛抽了一下，手指在半空绕了一圈，指向屋内：“你去吧，她应该在……壁炉边上。”

“万一你不在的时候，她跑走了怎么办？”汤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全副武装准备出远门的样子，斟酌地问。

灾厄之猫被他摸顺了头上的绒毛，难得没有咬他的手指，仅仅是依旧口气恶劣地反驳：“芙芙，芙！”

你先管好自己吧，梦魔！

梦魔无所谓地笑了笑，显然并没有把使魔的话听进去。

“我来见见纳吉尼，斯坦先生。”汤姆礼貌地说，“她今天应该还在你的屋子？”

“芙唔？”你就不能让她的使魔别靠这么近吗，梅林？

灾厄之猫用爪子挠了几下梅林的裤脚，抱怨道。

梅林忽视了凯西帕鲁格愈发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把小腿让给他随便挠，笑着回答克劳利：“你家Boss既然有意愿，反正我也不是地狱的职工，多替他得罪几百个下属，打电话给天堂说几句他的坏话，他一定就愿意早点见我了。”

半梦魔蹲下身，把灾厄之猫抱进怀里，举到克劳利面前，笑容灿烂地说：“看，这就是比较之理！”

凯西帕鲁格挣扎无果，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

“痛痛痛……凯西帕鲁格，你这个凶兽……！”

一人一兽再度混战成一团。

肩膀上的乌鸦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

尽管克劳利心里犯嘀咕，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千岁梦魔的事情放心地交给千岁梦魔解决，这样对大家都好。

以上帝和撒旦的攀比心，梅林的这套“比较之理”说不定真的能够生效。

这么一想，就更让人郁卒了。恶魔撇了撇嘴。

“你要带这么多……动物，一起下去吗？”他看了一眼乌鸦，又看了一眼凯西帕鲁格，咕哝道，“确实都是死后该下地狱的生物……”

“芙芙。”可惜我们都是永恒的生物。

凯西帕鲁格用只有他和梅林听得懂的话顶嘴。

“放心，遇到突发情况的话，他们逃跑都和我一样快。”梅林耸了耸肩。

克劳利拍了拍自己的脸，呼出一口气，按住梅林另一侧的肩膀，挺了挺胸，因为紧张，语速飞快地说：“好的，小子，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下去了。事先提醒，你可能会有点晕车。”

梅林抱着凯西帕鲁格，冷静地点了点头。乌鸦抓紧了梅林的肩膀。

“啊哈——下去了！”恶魔以一种极其造作的邪恶语气大声说。

这种“下去”的感觉，和幻影显形不同，并没有物理上仿佛变成了一根皮筋般奇异的变形和拉伸感，更像是把自己拆分成另一种虚幻的、比粒子更小的单位再重组，出现在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里。

并且，和世界里侧不同，地狱更像是世界外的另一个维度，只是因为被人们称作“下面”，而在神秘学的理论中具备了“下”的概念，因此能够通过言语进行定位，之后再借助法力进行转移。

一落地，梅林像是刚找回自己的身体，弯腰“噗”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乌鸦从他的肩膀上振翅而起，绕着他们盘旋。

地面漆黑粗糙，热浪滚滚，枯干的裂纹如同一张绝望的面孔上苍老的皱纹。血化作光点消散了，一簇鲜花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大地上盛开，突兀得就像古稀老人涂上唇脂后水润光泽的嘴唇。

“像灵子转移。”梅林擦掉嘴边的血迹，直起身子，放手让凯西帕鲁格跳到地上，客观地说，“不是很晕。”

克劳利盯着那簇顽固的、仿佛不受周围环境影响的鲜花，迟疑地问：“认真的？你刚刚是不是吐血了？”

“这个身体应该没有灵子转移适性……或者说尼可没有设计吧。”梅林摸了摸下巴，“没关系，天堂和地狱都没有实体，在这种非实体的世界，只要我的梦魔特质还在，血肉之躯就没什么大影响。吐了口血而已，不会死的，以前还发生过一次全身的血液都被蒸发的事情呢。”

乌鸦重重啄了一下他的脑袋。

梅林哀叫一声抱住头：“真实发生的事都不让说吗！”

他轻松的语气终于让克劳利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他拍了拍梅林的脑袋，提醒道：“行了，走吧。”

他率先迈步走了出去，梅林小跑着跟了上去，眨了眨眼问：“地狱真的就像《神曲》里一样吗？”

克劳利张开嘴，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呃，你知道，但丁现在就在地狱里。”

梅林了然：“哦，不一样。”

克劳利咂嘴，摇了摇头，感慨道：“尘世的道路让上帝不高兴，他可就进不了上帝的路径了。”*

“真无聊。”梅林说。

“芙芙。”真无聊。凯西帕鲁格附和。

“前面一段都是沙尘……你最好把脸护住。”克劳利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他们一路就像毫无方向感那样向前走去，果不其然经过一段呼啸昏暗的沙尘暴区。

凯西帕鲁格毫不犹豫地蹿进了梅林的怀里，乌鸦也落到了他的胳膊上，梅林用魔力护住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上的两位乘客，耳畔狂风呼啸，沙砾劈里啪啦地打向他的脸，将他的夹克都吹得猎猎作响。

道旁奇形怪状的恶魔们或蠕动，或爬行，或被风卷走，鬼哭狼嚎的声音混成一团。

克劳利紧紧拉着梅林的手，扯着嗓子说：“走一段——走一段就可以——”

梅林听不清他的声音：“你说什么——”

克劳利骂了一声，干脆把梦魔幼崽连着乌鸦使魔和灾厄之猫托着腋下一起抱起来，“呼啦”一声，他带着三个生物穿过了沙尘暴的区域。

梅林又吐了一口血。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是馊了三个月的炖菜……”刚落地，梅林就白着脸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各种意义上倒胃口的味道……包括精神性，好像泡了几千年的下水道污水……呕……”

凯西帕鲁格的脸上同样露出了这样人性化的嫌弃表情。

克劳利挑了一下眉，耸耸肩，干巴巴地说：“好的，欢迎你来到地狱中心办公大楼，进门刷我的脸。”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幸灾乐祸，又有点担心梅林真的吐出来，因此连表情都扭曲了。

梅林干脆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好奇地问：“刚刚那段地方是什么？”

克劳利呼出一口气：“是亡魂和普通恶魔生活的地方。呃……”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巫师好像不归这个管，他们会前往另一个世界。”

“你知道，凯尔特人认为，人死后，灵魂会归于亡魂之岛，前往阿瓦隆的迷雾中。”梅林轻快地说，“但我没有找到阿瓦隆，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灵魂会前往一个真正的——另一个世界？”

克劳利龇了龇牙：“撒旦才知道，我又不负责研究这些。”

“我差不多明白了。”梅林边和他一起向里走，和一个头上套着脏垃圾袋的恶魔擦身而过，边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虽然体系不相同，但灵体还是可以来回的……这世界上一定有一个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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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木门合紧，克劳利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问：“午夜前？你认真的？两个小时都不一定够你见到撒旦！”

乌鸦落在了梅林的肩膀另一侧，凯西帕鲁格闷闷不乐地偷偷踢了乌鸦一脚，顺着梅林的胳膊跳到了地上，不愿意与其他生物分享自己的领地。

凯西帕鲁格咬住他的头发开始磨牙。

汤姆没有达成目的，但也不是很遗憾，神情自若，边向屋里走边问：“你们今晚会回来吗，Lily？”

“你迟到了。”克劳利先发制人地指责。

梅林将熄灭的提灯放在了木屋门前，想了想，给了一个比较准确的回答：“只要不出意外，午夜前就能回来。”

克劳利看上去像被空气噎住了。

汤姆轻轻点了点头，关上了木屋的门。

汤姆：……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时不时语出惊人的厄莫瑞斯和他身边这些讲话或天然或刻薄的人锻炼出强大的心脏，加之假期中遇到了格林德沃，对他未成形的观念造成了巨大冲击，他现在甚至不会因为这句话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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