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证明我和那个‘其他人’都看透了你的本质而已。”汤姆不为所动，边看书边回嘴，“真正的麻烦精。”

梅林微微勾着嘴角，没有反驳，笑容也没有丝毫变化。

梅林遮住嘴，把剩下半个呵欠咽下去，擦掉眼角的一点眼泪：“嗯……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米勒娃可是个大美人哦……”

汤姆靠在自己的床边，屈起的膝盖上还摆着一本人皮书，姿态十分闲适。床头留了一盏柔光的小灯，透过银绿的薄纱帷幕，显得他的身形略有些模糊。

“你口中的约会就是指被麦格教授关禁闭了？”汤姆的声音不失嘲讽。

“哎呀…这个评价好像也有其他人做出过。”他微微闭上眼，带着笑容，温柔地说，“不过，这只是你性格很麻烦的证明吧，里德尔？得到了道歉就满意地离开才是交往的常态哦？”

连巴希达·巴沙特在这家伙嘴里都是美人。

梅林伸了个懒腰，放松地把自己丢进软床上，打了个滚后爬到床边，伸手打开自己的床头灯，饶有兴致地问：“不敢苟同，我认为美丽是无价的。不过，第一呢？”

汤姆静静地看完了书的计划内容，拨开帷幕侧过头去，看到梅林两眼飘忽，不知又走神到了哪儿，衬衫大敞着，手里把玩着的纽扣不论怎么看都是他衬衫胸前的那颗。

梅林仿佛没有察觉到话里的尖刻，畅快地笑出了声。

他用手指捏着那枚被用作今晚变形练习道具的纽扣，摩挲着深邃犹如宇宙般的黑色，以及其中那轮纤薄的银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将纽扣握进了手心，正巧贴在戒指烫出的疤痕上。

“晚安。”他注视了梅林几秒，伸手关掉了自己床头的小灯，叮嘱道，“洗完澡记得烘干头发再睡，Lily。”

梅林“嗯”了一声，不知是敷衍还是认真回答。

房间的一侧归于黑暗。

“是你的‘对不起，我错了’。”汤姆毫不犹豫地回答。

灾厄之猫正在梦境的旷野中穿梭，犹如一只小小的幽灵，骤然出现在了梅林的眼前。

梅林理了理头发，悠哉地回答：“我今晚的约比较多啦。”

凯西帕鲁格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用爪子扒拉了好几下他的腿。

梅林终于弯下了腰，让凯西帕鲁格得以跃至自己交通工具的肩膀上，踩着梅林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抖了抖毛。

“你嫉妒了，觉得自己输了？这也没办法嘛，毕竟我是类人形生物……哎哟！”

凯西帕鲁格不客气地抽了洋洋得意的梦魔一巴掌。

“少废话，你不是有正事要做吗！”

“痛死了……我没有忘记啦，我会好好干活的。”梅林用手指弹了一下凯西帕鲁格的爪子，打了个响指，原本身上的霍格沃茨校服瞬间变成了他常穿的白色斗篷，半梦魔细致地撩了一下袖子，没忘记将阳光般的暗纹添在袖边。

他仰起头，梦境中，龙的幻影从他的头顶掠过。

长袍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梅林戴上兜帽，微微拉低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向着龙远去的地方迈出了步伐。

“经历了这么久的研究总算确定了……这个梦的主人无疑已经死去了，但梦既然还具备活性，就说明其中一定有什么在变化。”他自言自语般说，“肯定不是阿尔比恩和摩根这两个像游戏固定过场动画一样的角色，那么，变数会出现在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在研究的这个梦境都只是表层织物（texture）？”凯西帕鲁格的耳朵竖了起来，“难怪这个梦的视角这么奇怪，简直就像有一个第三人用眼睛从高处看着整个过程一样。”

“这世上的全能全知者，我已经排除了两种可能，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个梦的主人无疑已经死了，梦的味道闻起来就像一具死了一千年的腐朽尸块——这是我作为梦魔的判断，食梦可是梦魔的看家本领。”梅林轻柔地说，“不过，梦境的视角不一定是‘当时’的视角，会经过人类大脑的重构。全能全知者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可能，不能作为排除其他可能的凭据。”

“别神神叨叨地卖关子了，赶紧把都说出来，蠢货。”凯西帕鲁格用脑袋撞了一下梅林的脸。

“哈哈哈，我没想到你不清楚嘛。也对，你是兽，进食的时候太过粗野，不会仔细地研究烹饪方法和原材料差别，偏科也没办法呢。”梅林歪了歪头，缓解了凯西帕鲁格头槌的威力，惯例地和使魔斗完嘴后，解释道，“梦是无序的，在同一个梦里，很可能会同时出现不同时间、地点的景象。不一定是梦主人亲眼见过或经历过的，可能只是看完一本书或者一部电影后的想象。不过，这个表层梦境非常清晰……”

“轰！”

梅林的话语被高昂的龙吟声与雷霆声打断。

梦境又一次开始循环。

“这过场动画不能静音真是太麻烦了。”梅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抱怨道。

凯西帕鲁格在他的肩膀上站直了身子，仰头望向天边的阿尔比恩，没有搭理他的无理取闹：“——连龙鳞都能看清楚。”

“对，以梦的完整与真实程度来看，这个梦的主人一定亲身经历过这件事。”梅林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黑袍的魔女，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啊，凯西，我的搜索有结果了哦。”

一只蝴蝶翩然出现在了梅林的掌心，半梦魔望着在掌心翩飞的灵魂之蝶，慢悠悠地说：“自从确定了阿尔比恩已经死去后，我需要探查的工作量少了一大半。加上千里眼的配合，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摩根如今身不在苏格兰。也就是说，阿尔比恩并非坠落在苏格兰。”

“但这里的地貌无疑是公元五世纪的苏格兰。”凯西帕鲁格舔了舔爪子，“有哪里错位了吗？”

“空间上的错位往往意味着时间也会同样出现错位。”半梦魔笑着说，“走吧，又该旅行了。实地考察可是很麻烦的，得干上好几天才行。”

掌心的蝴蝶倏然间变作了两片花瓣，飘落到了地上，开出了两簇芬芳的鲜花。

一条鲜花铺就的道路在旅行者的身后徐徐展开。

“早上好，里德尔。”梅林打着哈欠，梦游般挤开了休·弗利，坐到了汤姆身边。

“早，Lily。一大早不见人影，昨晚你又跑去哪儿夜游了？”汤姆挑了挑眉。

休·弗利又被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家伙轻易拨到了一边，还被汤姆漠视了，泄愤般地吃着面包，就像在咬梅林的肉一样。

“在禁林，陪独角兽收集露水。”梅林随口扯了一个谎言。

“今天你的领针很漂亮，换了新的吗？”汤姆并没有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伸手替他理了一下皱褶的衣领。

“欸，你发现了啊！居然变得有点解风情了，是青春期到了吗？”梅林像是被叫醒了，精神饱满地说，“对啦，我今天换了绿叶形状的领针，里面的脉络也很清楚吧？是不是特别精巧，特别搭我今天的耳饰？”

他今天换了一个银边的蛇形耳饰，扭曲的蛇身顺着耳廓扣在了耳骨上。

你每天的变化我都能看出来。汤姆无声地想。我还知道，你今天都把那个戒指挂在脖子上。

尽管心思颇多，汤姆的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十分有风度又耐心地一一回答：“青春期还没到，但领针变形得很漂亮，和你的耳饰也很搭。你忽然换了配饰，长袍里还穿了衬衫和马甲，是准备做什么？”

“毕竟，今天阿不思就要回来了嘛。”梅林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再次固定了一下耳饰，露出了一个爽朗明快的笑容，“米勒娃要离开学校了，承蒙她许多照顾，我给她准备了临别礼物，送礼物的时候当然要认真打扮一下。”

汤姆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嘴，冷冷地想：啊，又要去挥洒你那无处安放的、多余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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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梅林。”

凯西帕鲁格的指责犹如风雨般涌来。

梅林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挣扎着离开床去洗澡。

两人间的浴室是厚重的石门，隔音效果极强，不知道当年斯莱特林选择这里作为学院的休息室与宿舍区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深夜十一点，梅林抛着纽扣推开宿舍门，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说：“我回来了。”

但这个特点毋庸置疑为梅林带来了许多方便。

合上门并反锁后，梅林缓缓吐了一口气，用魔杖指了指自己的衬衫，黑中带银的纽扣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下一秒，梅林向前走了一步，身形消失在了浴室中。

梅林能看出汤姆是特意等自己回来。

“这世界上第二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你评价的’美人‘，Lily。”优等生舍友十分无情地戳破他，一只苍白的手从帷幕里伸出来，指了指他贴在床头的乱世佳人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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