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北玺换了身衣服下来后, 刚才被领着在庄园里到处游玩的程家人也回来了。

嗯, 以往武馆里打遍擂台无敌手的北家小少爷, 到了这个时候，就成了身单力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势群众了。

“哥哥怎么还没有打喷嚏？”北玺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北煜颔首：“我一个人身单力薄的，那么大一片山坡，还是得找他们来帮忙才行。”

“那先去换身衣服。”

北玺：“为什么？”

北煜揉揉妹妹的头发，牵着她进电梯。

一家人几乎都是目不转睛地打量北玺。

“玺儿要现在先吃，还是等一会儿, 和客人们一起吃午饭？”

北玺思索了一下，慢吞吞道：“和大家一起吃吧, 哥哥和奶奶也还没有吃饭呢。”

“这是玺儿吧？”

女人笑着伸手想要牵她的手，被北煜伸手拦了一下, 也不觉得尴尬，温柔笑着放下手，对北奶奶说：“我之前追了可多玺儿的电视剧和综艺，真要说起来, 我还是玺儿的粉丝呢，没想到今天见着了真人，竟然比电视里看着还要精致好看。”

老人家就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孙辈, 听她这么说，北奶奶的脸上不禁扬起笑意, 也有来有往地夸着程橙。

当然是因为他哪怕只被骂了一句，这群人都得被牵连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所以这两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至于程橙……北玺在看过她父母之后，就并不意外她的灵魂同样透着灰暗了。

只是可惜老妇人这一生赤忱纯善，后辈却并不如她所认为的根正苗红。

摇摇头，北玺礼貌的和老妇人打过招呼，被老人家乐呵呵地拉着一通夸后，又听她怜惜心疼地说老天爷怎么不开眼，让好孩子生在了这么糟糕的身体里。

老人家是真心惋惜怜悯，北玺也没有任何不耐烦，陪她聊了一会儿后，才和众人一起去吃午饭。

纵然是过年，北玺也注定不能够吃什么大鱼大肉或是浓油赤酱的大菜，所以她的饭菜仍然是私厨做的。

虽然相比平时，这一顿更显丰盛，但对比一下桌上其它的菜……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清淡乏味。

程家人也被她面前的菜吸引了视线，程橙好奇地伸着脖子望过来，看看北玺面前的菜，又看看桌子上的其它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爸爸，为什么她吃的和我们吃的不一样啊？”

小女生稚嫩的嗓音响起，带着些天真：“而且看起来好难吃喔~”

程岷抱歉地对北玺笑笑，抬手拍拍女儿的头：“橙橙，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做客的时候要听话，不可以乱讲，你又忘了吗？”

程橙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好奇就被爸爸训了，心里委屈，眼眶红红地瘪嘴：“橙橙没有乱讲话……”

程岷妻子认真道：“橙橙，跟妹妹道歉。”

程橙更委屈了，她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错，爸爸妈妈突然变得这么凶。

就在气氛僵持，程橙眼中的泪水即将包不住的时候，一道温软的嗓音慢慢响起。

“没关系。”

迎着众人各色的目光，北玺弯了弯眼眸，轻声道：“没有关系，不用跟我道歉。”

老妇人松了口气，也心疼孙女，从儿子手里把孙女抱过去，帮她细细地擦眼泪。

北玺看着这一幕，再转动视线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自己身边来的两抹灰色魂体，眼中的笑慢慢淡去。

没想到，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程橙虽然被奶奶哄好了，但她还是对北玺的饭菜抱以好奇，没一会儿就坐不住，藏着勺子跑到北玺身边。

“妹妹，你可以给我尝一尝你的菜吗？”她自以为很小声地问。

北玺在程家人尴尬又抱歉的视线中，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胸肉喂给程橙。

程橙刚嚼了两口，就皱着脸呸呸两声把嘴里的肉吐在了北玺脚边。

“呕！！”她甚至夸张地作出呕吐的动作。

北玺：“……？”

很难吃吗？

她顺手把自己面前还没有喝的汤碗端给程橙，想让她漱一下口。

结果程橙看到她又端来一碗清清淡淡的水，一脸抗拒地伸手推开，不高兴的大声道：“拿开！你的东西太难吃了！！”

所幸汤是温热的，荡在北玺手上时并不会烫伤她。

但即便是这样，也吓了所有人一跳。

北煜的动作比旁边大惊失色跑过来的佣人们还要快，捏起手边的纸巾盖住北玺的手，冷声让人赶紧过来把汤撤下去。

除了刚才一瞬间，少年有过肉眼可见的慌乱之外，后面处理污渍给妹妹擦手换衣服等……全都冷静从容。

只是身上原本还收敛的冷然疏离，在这整个过程中，已经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

程岷手快地拉回女儿，不等别人说什么，就先往女儿的手心打了一巴掌。

伴随着程橙的哭声，是他训斥女儿不懂礼貌的责怪教育。

他原本是做给北家人看的，一般这种情况下，主人家都会说算了，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没有关系之类的，这样他就能够顺势停手，还不会让女儿给主人家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可谓是一举多得。

但这招在北家似乎并不适用。

除了北玺以外唯二的两个北家人，这会儿都围在北玺身边，任他将女儿打的大声哭闹，也没有人出面说哪怕一句算了。

于是又打了几巴掌后，程岷在妻子的瞪视中，不得不尴尬地找台阶给自己下，推着女儿去给北玺道歉。

“实在是对不住，我们橙橙年纪小不懂事……”

北煜停下动作，侧头看向程岷和满脸泪痕的程橙。

接触到他的目光，程岷又推了推女儿：“橙橙，快给玺儿妹妹道歉，说你不是故意推开的！”

橙橙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委屈不甘地往前蹭了一步，正要开口的时候，就被北煜打断了。

“不用道歉。”

北煜将妹妹挡在身后，平静到近乎温和地说：“没关系，汤洒了也不全是橙橙的错，而且也不是很烫，没有伤到人。”

“道歉就不用了。”他温和地点点头。

看他态度这么好，程岷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点笑模样：“橙橙平时也很听话，今天可能是第一次来，有点紧张所以才……”

也不知道北煜有没有相信他这么扯的理由，但这件事也算是就此过去，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换了衣服，地上也被清理干净，北玺吃过一顿不怎么顺利的午饭，就在主客两家人的寒暄声中单独离开了。

以往小乖都是跟在她脚边的，但今天，哥哥突兀地要求把小乖留下来，给看到猫后一直想摸摸的程橙玩。

走在去往书房的悠长空旷走廊上，北十七北十八在北玺身后彼此交换着只有他们才能理解其中深意的视线。

北十七：[你说少爷是什么意思？]

北十八：[不知道，反正今天看起来就挺反常的。]

北十七：[啧，总觉得那个小丫头有点危险。]

北十八：[危险？你指的是她的存在危险还是她会有危险？]

接收到同伴的目光，北十七耸耸肩，最后抛回去一个不置可否的目光。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咯~]

北十八：“……”

要是他能申请，以后一定申请换一个不会话里有话的搭档，猜的累！

“爸爸和爷爷大概还有多久回来？”北玺问北十七。

“早上说下午四点前就能到家，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

北玺点了点头，蜷缩在厚软的沙发里，身上搭着薄被，软声叮嘱道：“我先睡一会儿，等他们到家了就把我叫醒。”

“好，你睡吧。”北十七应下后，和北十八一人守着一个方向。

北玺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虽然大部分信仰之力都被收入了舍利子当中，但信仰之力是在持续增加的，这个增加的过程对她而言就已经是一种煎熬。

但她真正醒过来，是因为外面书房中骤然响起的窃窃私语。

可被她一起带来的这一对夫妻……

灵魂的模样斑驳浑浊，早已经没有白色存在，全是淡淡的灰色，甚至是近乎墨色的深灰。

然而被夸奖的两个小姑娘, 都正在打量着彼此。

只是一个目光直白，一个眸光温和。

北玺抿唇笑得眼眸弯弯, 晃了晃哥哥的手指：“哥哥是请他们来当苦力的吗？”

北玺很快从程橙身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这几个程家人。

然后就有了很有趣的发现。

那位老妇人, 身上竟然有一丝极为淡薄的功德，而且她的灵魂虽然苍老，却又的的确确是纯白无瑕的。

北煜一秒明了：“他们不敢骂我。”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被骂打喷嚏这种事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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