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总是若有似无的牵动他的心绪，后者让他无端的感到不喜，他本能的排斥。

周予臣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抬步准备走，又听到他的声音，这次多了些冷意。

后者从电梯里走出来，在他面前站定，温润笑意不减。

“过几天你就要回去结婚了吧？”

周予臣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身对上方墨为的目光。

而许知阮和方墨为都是例外。

周予臣淡淡颔首：“我知道。”

他没有和方墨为多交谈什么的想法，很莫名的。

“还有一件事。”

他鲜少会有这种感觉，这仅有的六年的记忆中，他从未对谁有这样第一眼就感到的不喜。

大多时候他对谁都是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请你和知阮保持距离。”

周予臣抬眸对上方墨为的视线，这会儿眸里散漫的光又多了几分锋利。

“方先生这话说得很有意思。”他说：“我是她的律师，很难不和她接触。”

就像方墨为从一开始见面就对他抱有若有似无的敌意一样，周予臣看方墨为也实在说不上顺眼。

夜晚，许知阮洗漱完在梳妆台前坐下，她目光落在镜子上却没有焦距。

脑子一直在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过于惊险的情况让她此刻再次回忆起心绪还是有些不平静。

许知阮呼出一口浊气，想起周予臣现在空荡荡的耳垂。

指尖滞了片刻，几秒后，她从紧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戒指盒的造型，打开却是一颗蓝色的耳钻，晶莹剔透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曾经它一直佩戴在周予臣的左耳，但阴差阳错的被她带走了。

许知阮轻轻拂过这颗钻石，她忽然在想，第一次觉得这颗钻耀眼是什么时候？

是那一次，在半山兼职时，周予臣救了她。

大学时期，许知阮经常出去兼职，父母早亡，她跟着小姨住，小姨从没苛待她，但许知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总是尽量的依靠自己。

自从上了大学，她的生活费都是自己兼职挣的，她需要钱，所以闲暇时都会找兼职。

半山是京北最奢华的富人区，几千平方的娱乐场地向来是富家子弟的聚集地，很多人都想挤进去工作，但许知阮去只是一个意外。

后来半山的领班觉得她做事可以，一需要兼职就会找她。

那天许知阮一如往常的在半山工作，半道却遇上了齐穆一行人。

齐穆在京北名声难听，比周予臣还要难听，仗着家里有钱所到之处唯我独尊，蛮横无理。

这样的有钱人和她本身也不会有什么瓜葛，许知阮对齐穆的印象只停他家里给京北大学捐了一栋楼。

而那天，当齐穆贪婪阴郁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时，她就知道坏了。

她走不了。

京北三大家之一的齐家的儿子多的是人阿谀奉承，一个眼神，底下人就知道意思了。

于是许知阮被一群人推拖拽拽，推到了齐穆身上。

齐穆脸上的笑容让许知阮头皮发麻，被这些纨绔子弟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人对她伸出援手，更多的都是看热闹，对这些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画面，她只能做困兽之斗。

一片混乱之后，男人的衣服上湿答答的红色液体，四周是惊呼连连。

男人怒极反笑：“你今天不把衣服脱干净，走不出半山！”

在半山，没人敢得罪这些富家子弟。

她孤立无援，而救星从天而降。

许知阮永远记得那天那个场景，天空蓝得像是动画里的画面，高大桀骜的男人倚墙，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意，慵懒又犀利。

“齐二，这么多年还是没见你长进，只会欺负女人。”

齐穆在齐家排行老二。

齐穆顶着一头血，眼神阴郁：“怎么，你心疼啊？”

他问：“你的马子？”

周予臣依旧是笑意散漫：“你觉得呢？”

齐穆冷笑：“无所谓！今天她不让我消气，走不出半山！”

他又笑得不怀好意：“你帮你马子受过也可以，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像是想到什么，齐穆眼里的阴郁只增不减：“你要代过，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齐家和周家势均力敌，齐穆和周予臣向来是死对头，两人王不见王，偶尔对上也是周予臣常胜，前者早就想扳回一局了。

周予臣轻松随意：“行，你想怎么玩？”

那是一场极为荒唐的游戏，把人命当游戏。人站于靶子前，红心悬头顶，射中红心者赢。

齐穆拉着弓，这会儿他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他冷笑：“周少，你可不能躲，躲开你就输了。”

“——你要是输了，你的马子可就归我了，我会帮你好好疼她的。”

周予臣轻笑，他站在了靶子前：“齐二，话这么多——你是不是不行啊？”

这种游戏，他似乎半点不在意，依旧是笑得轻慢，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藐视。

齐穆冷了脸：“那你就看看我行不行！”

他拉开了弓，对准了周予臣，时间无限拉长，那是一种无声的凌迟，足够让寻常人吓得屁滚尿流，这种把戏他常玩所以很清楚。

后者突兀喊停。

齐穆以为他害怕了，眼皮浮现了快意：“认输吗？”

周予臣却笑：“这才哪到哪，别急。”

他向旁边的女人招手，得到一条丝巾系上，遮住了眼。

他说：“这样才有趣。”

许知阮听到周围的对话：“齐少会射箭？”

有人回答：“会一点点吧，准头很差。”

……

齐穆眼里的情绪沉了下去，他拉弓对准周予臣。

“在生蛋吗？”蒙住眼的男人笑得肆意：“按你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我？”

“——我也很想玩呢！”

那一瞬间，灿烂烈阳下，那颗蓝色的耳钻折射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以至于后来许知阮想起时，都记不清究竟是那颗耳钻的加持让周予臣的嘴角的笑意如此耀眼，还是因为他的笑意，才让耳钻耀眼。

只是那个当下，她脑海中先闪过的是旁人对周予臣的评价。

——他是个疯子！

齐穆最终把箭射偏了，箭身擦着靶过，掠起微风，而周予臣八风不动。

他摘下丝巾，笑得灿烂：“——到我了，齐二。”

他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蠢蠢欲动。

认输的是齐穆，因为周予臣是个疯子，命都不珍惜的人，哪会顾及其他，齐穆不敢赌。

许知阮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当时真的很惊险，而那样惊险的情况对于周予臣来说似乎不值一提。

他不过是随手做了件事，并不需要什么回馈，许知阮当时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步履从容的步入下一个声色场。

那场疯狂的游戏对他来说，稀疏平常，他毫不在意，也让她别在意。

只是经过时随手做的事，没什么特别，不需要感谢，不需要回报。

周予臣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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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直直的看着他：“就算是无意识的作为，也希望你克制，不要伤害他人。”

周予臣嘴角的弧度渐平。

方墨为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只做律师该做的事情。”

安静的空间因为这句话的落下荡起了无声的硝烟，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分明都是带着笑意的，却莫名多了几分尖锐。

第二十六章

周予臣狭长的眉眼微眯，须臾又笑：“方先生是以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这个话？”

据他所知，方墨为还不是许知阮的男友，这种要求异性远离爱人的话，他并无立场说。

“你对知阮的关心太过了。”方墨为顿了一下：“作为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我只是友好的提醒你不要做一些超出范围的事情。”

周予臣的眉眼多了几分冷意：“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恭喜你。”他笑：“你的未婚妻应该是个很好的女人，这个时候还能够让你跑这么远工作，你可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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