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着急说什么，直接按下旁边想继续追问什么的笨蛋堂弟，等着听她们要说的事情。

两个女人没有被顾怀乐这一声打扰到。

短发女生率先开口，表达了友善的态度, 然后屈指在桌面上无声地敲了一下, 看向面前三人中唯一一个小姑娘。

她尽量用一种不会引起对方抵触的语气问：“昨天晚上就是你和小师一起进了宿管的屋子吧？小师就是那个长头发、别着个发卡的女孩。”

“我叫苏粟, 今年二十七，你们应该没有比我大的吧？……看来是没有了，那你们可以叫我苏姐，或者粟姐也行, 反正都一样。”

倒是顾明煜，从这短短的三句两句话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眉头微皱，漫不经心的神色消失了，眼眸深处有灼热的赤色一闪而过。

再回想起昨天晚上甩开宿管的时候, 明明小师都已经从宿管的屋子里离开了，宿管还是一副上头的样子往屋里冲，完全没有理她这个缠斗了半天的人……

这下原因可明了了, 当时屋里肯定还有第二个人在呢，就是她吸引了宿管的注意, 才让她这么轻松就离开了。

叶星绮也没问苏粟到底是怎么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爽快地承认了。

这，攻略上不都说了尽力不要触怒宿管吗, 这么做又没有好处，怎么还有人偷偷溜进宿管的屋子里、居然还不只一个！

“你们……唔！”

会做出夜探宿管房间行为的，一定是发现了副本异常的人，虽然不知道苏粟到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但很明显叶星绮不是她们的同盟，她刚进副本，第一天就出现了做出这种事的陌生人，不怀疑她还能怀疑谁？

苏粟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来意：“那份员工版的寝室管理规定，小师只记下了一部分，剩下的你知道吗？我可以用其他情报和你交换。”

叶星绮当然不会不答应，她抽出一张纸，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份规则写在纸上，然后把纸对折了一下压在手下。

顾怀乐猛地坐直了，他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意外的消息, 感到有些震撼，看看这个, 又看看那个，有些欲言又止。

毕竟末日降临以后，被人为掌控的副本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几百年来都没有出过意外，哪怕是闹出了什么乱子，也一定是有人在副本里搞事，从来没有一例问题出在副本机制上。

让一个人主动怀疑“人为掌控的副本发生异变”这种事，不比让他相信他其实是几百年前的人、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更容易。

顾明煜突然开口，脸上一片凝重：“副本进出的机制出现问题了？”

“这怎么可能啊，”顾怀乐立马笑嘻嘻跟自家堂哥说。

他哥这都想什么呢？

然而，在顾怀乐不以为意的目光中，叶星绮和苏粟两人对视一眼，都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粟又补充道：“不是普通的问题，很大的可能，现在还在这个副本里的人暂时都无法离开了。”

“啊——”顾怀乐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和态度，没有看出半分开玩笑的样子，又看看他哥凝重的眉眼，声音逐渐减小，化成干巴巴的无法表达任何含义的尾音。

“怎、怎么会……”

顾怀乐心乱如麻。

叶星绮没管小卷毛心里因为这个消息受到了多大的冲击，继续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节奏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副本出了问题的？”

“也没有多久，大概是上个星期吧。”

苏粟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

“你是刚来的，应该不知道，这里的老师和学生前不久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虽然那些任课老师的模样很吓人，第一次来到清平一中的能力者猛地看到，说不定会差点想动手，但他们以前都是很和蔼亲切的性格，路上碰到转校生还会问问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生活哪里不习惯。

而npc学生们也各有各的性格，他们简直和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热热闹闹，会突然变出一副死人脸来，更不会大晚上的盯着人一盯就是一个晚上。

顾怀乐能给她做证，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觉到刚来的时候那些npc与现在相比发生的变化。

“但是，这些不都是正常现象吗？”顾怀乐纠结地问，“攻略上说，每过一段时间，副本就会陷入一段低谷期，这里的npc老师和学生们在低谷期会变得不太像人……等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他开始发现npc的性格发生变化的时候还觉得倒霉呢，就算不会发生危险，人也总是喜欢更舒适更愉快的环境。

“我开始也这么以为，所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苏粟说，“但我们都错了。”

“你们有人注意过这两天晚上的月亮吗？”

三人都摇头。

“大家都知道，‘月亮’在这个副本里是很重要的意象，它的变化也是我们需要遵循哪份规则行事的指引，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副本中只会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月夜。”

苏粟认真道：“但就在前天晚上我注意到，大概是两三点的时候吧，有一瞬间，天上的月亮消失了几分钟……昨天晚上更是，从某个时刻开始，整个后半夜月亮都没有再出现。”

“什么？！”这下不光是顾怀乐，就连顾明煜脸上都出现了惊讶之色。

毕竟月夜与无月需要遵循的是不同版本的校规，而他们没有发现月亮的消失的话，在需要遵循第二版校规的情况下却依照第三版校规行事……这意味着他们曾与危险擦肩而过。

前天晚上……

叶星绮垂下眼睫，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那不正好是她进入副本的时候吗？

一张纸被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叶星绮的面前，叶星绮抬头，看到苏粟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叶星绮静静打开那张纸一看，映入眼帘的第一句就是《清平一中校规（第二版）》。

她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眼神。

“这不是交换的内容。”苏粟温和地说，“你就把她当作我个人送给你的礼物吧。”

小姑娘细胳膊细腿，气色病怏怏的，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脆弱感，坐在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旁边更是被衬的小小一只，看了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苏粟的朋友经常吐槽，说她自己也没多大，又不是当了母亲的人，怎么总是忍不住对女孩、尤其是看着柔弱的女孩多几分照顾，她的性格天生容易获得同性的信任，男同事们跟她在一块，很难得到女孩们仰慕的目光。

长头发女孩小师就是苏粟这个副本碰到，并主动保护一二的。

苏粟把提前准备好的校规交给叶星绮，又开始继续讲：“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在这个副本里看顾的一个孩子攒够了五项素质分，去找了教导主任……那周只有她一个人参加了考核，但是她失败了。”

素质分达标后就可以找教导主任评选三好学生，根据攻略来看，如果一周内报名三好学生评选的学生超过一个，就只有考核中成绩最高的那个人可以通关。

但在考核人数为一的情况下，依旧没有通关，这就有问题了。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副本出现了某种无法预料的变故，在那之后，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直到前天。”

苏粟在几个能力者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发现，教导主任失踪了。”

“但我昨天还见到他了。”叶星绮说。

苏粟严肃道：“你亲眼看到的吗？你和他说过话吗，他和花名册上的照片长的一模一样？”

叶星绮一顿：“没有……我没有看到他的正脸，是班长告诉我那是教导主任。”

“你遇到的那个不可能是教导主任。”

苏粟斩钉截铁道：“小师考核失败后，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对教导主任使用了追踪的道具，就在前天，教导主任突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凭空消失了。”

“虽然找不到人，但我能感应到，哪怕他没有死，情况也非常不好……所以，你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或者说，“他”是人吗？

不是吧，这一届的学生都是笨蛋吗？就连他都已经快攒够分数了，也就体育分拉垮一点……怎么，其他的学生来的比他还早，却一个多月都没人攒够离开的分数？

哪怕话说到了这份上，顾怀乐也没有多想。

“我可以先问几个问题吗？”

苏粟：“当然可以，你说吧。”

高一四班的教室里人稀稀疏疏, 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四个能力者自成一派，仿佛与周围的环境分割来开。

叶星绮问：“你知道的最近的一个离开副本的人，是什么时候？”

苏粟见她一开口就触碰到了最根本的问题，忍不住笑了一下，目露欣赏：“据我所知，上一个离开的人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了。”

顾怀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头上的小卷毛似乎都弯成了问号的形状。

昨天小师和她会和后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小师自己可能没意识第二个人的存在, 但苏粟比她老道许多, 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虫子指引她拿到了线索, 还来来回回好几遍……这一听就不是副本自带的提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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