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好，欧文，”乔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赞赏，“下一步找其他支持安然的分析师谈谈，还有离职人员，然后做你应该做的。”

这不是欧文第一次对会计方法有问题的公司下手。这位年薪1500万美元的投资经理曾经卖空过泰科国际，这是全美最大的二十家公司之一，从泰科去年卷入会计丑闻这件事上他为公司赚取了2亿美元。

从1999年开始媒体上就曾经出现过针对安然的怀疑，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投资经理或者经纪人能站出来明确说出安然到底有什么问题。这家北美最大的能源企业从每股30多美元的价格一路涨到了如今的每股80美元，甚至一度逼近过90美元。市场上的那些怀疑见状也都烟消云散了，毕竟买入股票的投资者都赚到钱了, 不是吗？

欧文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找到了让客户和自己都大赚一笔的机会。他兴奋地跟乔琳通了电话, 解释他的看法。

这位拿着威廉玛丽学院本科和耶鲁经济系硕士学位证书的投资经理欧文·泰斯原本只以为自己是在寻找看多能源企业的证据, 可是没想到他找到的却是安然的财务漏洞。

“还有一个明显的红色信号就是安然内部的高层人员在抛售股票，尽管价值实际上不算高，还不足以影响市场，但是我们认为这也是个负面信号。”

“根据我们跟这类公司打交道的经验来看, 管理层很难抵御高估未来利益的诱惑，一旦已经计入报表的未来收益实际上没有达到预期, 他们就得修正过去的收益, 这会迫使高管们达成更大的新合同, 以新的更多的未来收益预期来弥补过去的损失。这就像是个仓鼠轮子, 一旦这家公司进入这个循环，他们就很难下车了。”

乔琳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什么是销售收益会计方法，它会给公司创造美丽的财务报表，却不能真的体现公司的业绩和自由现金流。可你要知道，我们懂销售收益会计是怎么回事, 可市场却不一定, 他们喜欢它。当市场喜欢它的时候, 你不能跟市场对着干。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他是个敏锐的卖空好手，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从1983年入行以来他还没有让自己落到过接到催缴保证金的电话的境地里过。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欧文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更重要的是今年上交的报表，我们从中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交易实体，这些实体实际上属于安然，这让我们根本搞不清楚这些交易是为了什么。它看起来就像是个非常巨大的黑箱，它的财务系统在想办法掩盖内部的秘密。”

乔琳听到这里时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安然果然有一些她想过的不能公开的交易。

乔琳非常看重欧文的眼光，他们之间也有私交，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同一种人，比如说他们都想回到耶鲁去继续学业，乔琳想拿到自己的历史系本科证书，欧文则想继续念个历史系硕士。

就像欧文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实际上是个非常出色的金融法医，他能嗅到已经腐朽的公司的味道，然后做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活计。乔琳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不过企业家们讨厌他也很有道理，乔琳挂断电话后突然想到业界在背后管他叫“金融秃鹫”，这真是个不好听却很准确的外号。

“当然, 乔琳，”欧文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紧张多了，可他的思路还很清晰, “安然本质上是一家能源交易公司，我们研究了它在1999年底上交SEC的报表，从表上看，即使安然使用了销售收益的会计模式，它的资本回报率也只有7%，这意味着它每使用1美元，只能赚回来7分钱，对于一家像是能源对冲基金的公司来说这太奇怪了，它根本不值得投资。”

再加上受到今年上映的《X战警》的票房成功的刺激，他们今年年底宣布了同惊奇漫画的合作，决定开启未来15个角色的影视化合作。

公告中负责这一计划的工作室负责人道格拉斯·拉曼曾对媒体表示道：“我们承诺这将是非常大的连续计划，所有电影都会是中等预算，并在此基础上同漫画版权方共享IP。”

总体上尽管今年卢比孔河已经上映的项目中没有像是去年《矩阵》那样大爆的项目，可他们也依然维持了惊人的盈利能力。乔琳觉得最起码财报公开后股价应该还能继续上涨一些。

与此同时，另一个公司的股价让她觉得非常头痛。自从2000年初科技股市场大崩盘以来，纳斯达克指数从5132点跌至了1470点，乔琳的矩阵网股价同其他互联网公司一样一路跳水，www.youxs.org。

几十亿身价顷刻间蒸发，如果换个人可能心脏病都要犯了。虽然乔琳觉得自己还算稳得住，但是她也实在觉得这件事不好受，如果不是她的资产分散在各处，她可能也得像某些人一样坐在天台上思考人生了。

不过比起蒸发掉的身价，更麻烦的是矩阵网的经营问题，无论如何乔琳都不能坐视这个曾经让她觉得心潮澎湃的企业就这样被波及得倒掉。

幸运的是另外几位公司大股东都还算坐得住，几位主要合伙人共同出面撰写了一封致股东的公开信件，详细说明公司目前的情况，指出公司的经营状况始终在不断改善，销售额、毛利润、客户留存率和客户数量都有明显的增长，没有理由消极看待矩阵网的未来。

这封公开信显示了公司经营层的积极信心，其中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公司的现金流非常健康。

这一有利状况既可以归功于运气，也可以说是管理的智慧。

当时在科技股崩盘之前矩阵网的董事会批准了一项举措。他们的新任首席财务官沃伦·查诺斯认为随着公司收到的快速付款的要求越来越多，他们应该增加现金头寸来应对这一情况，因此他们通过出售可转债从欧洲市场筹集了7亿美元。

尽管当时他们付出了更高的利息和更灵活的转换条款，但是这样一来矩阵网就拥有了数量可观的现金和有价证券。

一个月后，科技股崩盘就发生了。如果此时他们再想筹集现金，哪怕是给出更高的利息都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筹到款了。

运气和智慧帮助矩阵网稳住了公司的现金流。

可另一家刚刚完成大型并购的互联网公司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就连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的专家都警告说这次合并毫无意义，但是FTC还是有条件地批准了2000年初线上美国和沃纳兄弟达成的合并条款。该条款将于2001年1月正式完成，届时线上美国股东将拥有新公司线上沃纳55%的股份，而沃纳兄弟股东则拥有45%的股份。两家公司会平分新公司的董事会席位，线上美国董事长斯蒂芬·凯斯会被任命为新公司的董事长，沃纳的CEO杰里·莱文则会被任命为新公司的CEO。

可还没等合同上的墨迹干掉，双方的麻烦就已经开始了。随着对互联网企业价值预期的崩盘，这个在年初价值1640亿美元的合并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逐渐蔓延开来，投资者们开始担心新公司面临的债务问题。不过好在沃纳兄弟是真的拥有电视网、出版社和制片公司等实体产业，而线上美国的ISP业务也依旧值钱，新公司还不至于还未正式敲钟就一文不值。

www.youxs.org，实际上成为了创始人泰德·特纳以外的最大的个人股东。她现在看重的是股份代表的影响力，而不是股价，毕竟，如果是股价的话，那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看心脏专科医生了。

在这种忙碌中，乔琳收拾了心情，跟丈夫一起度过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在阿斯彭的度假小屋里，壁炉里正燃烧着温暖的火焰，烧焦的木柴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乔琳靠在保罗的怀里，着迷地听着。

“它有点像一种乐曲，是不是？”她抬头问他。

“是的。”保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时不时低头吻她一下。

小狗梅尔正乖乖地蹲在他们脚旁，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它半阖上的眼皮和活泼的尾巴都表明它只是在装睡。

乔琳看着它假装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转头看着保罗低声问：“你说梅尔做什么错事了？现在这么乖的。”

她注意到她叫到梅尔名字的时候，梅尔的耳朵稍微动了一下。乔琳心里已经乐得不行，“这只小滑头，一闯祸就装乖。”

保罗闻言也笑起来，回答说：“可能是咬坏了什么东西。”

乔琳直起身来，蹲到梅尔身边，摸了摸梅尔的头。这只刚刚还装睡的小狗立刻活跃起来，就好像准备好随时跟主人玩闹一样。

梅尔非常配合地躺倒露出了自己的肚皮，让乔琳摸了个爽。

保罗微笑着注视他们，幸福的感觉几乎要在这一刻淹没他了。

什么能治愈所有不甘和遗憾呢，对乔琳和保罗来说，这一刻的爱就足够了。

乔琳以前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周围的人都很热衷于在阿斯彭购买度假房屋。曾经有个卢比孔河的董事这么解释他自己购买度假屋的动机：

每当他们一家人聚在阿斯彭的度假屋里，壁炉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烧着，圣诞树上的七彩灯饰亮着，餐桌上摆满了圣诞大餐，孙子孙女们带着家里的宠物在屋外的雪地里大呼小叫地玩闹着，他则跟妻子一起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看看电视，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像一家人的了。

尽管乔琳现在没有孙子孙女，圣诞大餐也要她和保罗一起做，但是她开始理解老头子说的话了。

确实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像家庭应该有的感觉了。

对乔琳来说，即使这一年的生意波折动荡，千禧年也还是以一个足够温柔的结尾告别了她。

总投资1个亿的《剑斗士》目前还在商业放映中，www.youxs.org，现在就看在卢比孔河和梦想工厂的双重施力下，这部电影能否斩获几个大奖，为后续票房蓄力。

恐怖片《死亡目的地》算是今年卢比孔河的号角计划中的一匹黑马，www.youxs.org，足以开启一个恐怖片系列，续作如今早已提上了对应工作室的日程。

结束新西兰的工作回到纽约的乔琳立刻投入到了新的工作里。她在纽约拍摄的那部低预算戏剧片《你可以依靠我》在导演和剪辑的加班工作中迎来了首映。

准确的说，这次首映是为了参与明年的各类奖项评选而举办的，因此实际上只是在一些特定的艺术影院安排了最低限度的放映时长。乔琳知道这部电影已经报名参加明年1月的圣丹斯电影节。这次首映后她觉得电影很不错，最起码她很满意。

当乔琳正在新西兰跟剧组成员一起努力拍摄的时候, 她远在纽约的下属却真的从安然的公开财务数据中发现了问题。

她在跟旧同事们短暂的碰面后又飞回了洛杉矶。卢比孔河的年终报表已经送到了她的桌子上。

《木兰花》在票房方面没有预期理想，但也做到了收回成本。

《美国惊魂记》在7月25日时下映，国内票房收获1892万美元，国际票房收获2408万，9月后发行的DVD销售1030万，对于一部实际成本在1200万的电影来说收益算是很不错了。

“一篇发表在《德克萨斯华尔街日报》上的文章给了我灵感，这篇文章的作者说像安然之类的大型能源公司很多都使用了所谓的销售收益会计方法, 也就是说这种会计原则允许安然的管理层在计算收益时把预估的利益计入报表。”

欧文尝试让乔琳这个没修过会计学的老板理解他在说什么，继续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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