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风问。

“老卢，这样说吧，每个人的位置和选择都不一样，因为我们的位置，所以有时候别无选择……”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末世降临，国家原有的秩序随即崩坏。

再用盛世那一套价值观念去思考问题，显然已行不通。

听完李大柱的描述，卢长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难道我不应该怀疑？”

自救和救人，从来都是道德天平的两个极端，当面对危难时，复杂的人性大多只会分崩离析……

“潘浩，你说说，那么多人的生命重责，我们却一直背负着，有意义吗？”

“是这样吗？”

“你在怀疑自己？”

潘浩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

两人不再交谈，看着偌大的礼堂内，那群或坐或躺的幸存者。

他们脏乱的头发，面黄肌瘦的脸庞，大多数人的目光，已露出麻木和绝望之色。

卢长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有些心灰意冷地问了潘浩一个问题。

“我去！让李大柱开车！”

……

数小时之后，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关冲灰色的雪原上，越野车缓缓驶来，在未来小区东门前两百米停了下来。

潘浩推开车门，紧了紧身上臃肿严实的防寒羽绒服，和李大柱踏雪往东城门走去。

在离城门约50米处，两人停止了脚步，一左一右拉起了一条手写的横幅。

“他们在干什么？”

雪地战车第三大队，第七中队队长彭家雄，刚好接了东门的守卫轮值。

他听完了上一班李宁交接的情况后，知道昨夜发生在东门外的惨剧。

正唏嘘不已间，手下队员便跑过来汇报，东城门外发现了新情况。

彭家雄快步跑到瞭望窗前，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见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雪地上，一左一右拉着一块红色的横幅。

横幅上面，写着10个黑色的大字：

“有重要东西交未来城主！”

见两人并没有踏入50米的警戒线，彭家雄只是吩咐手下注意观察情况，同时加强戒备，自己则赶紧拿起通讯器向上进行了汇报……

赵军打来的专线响起时，夏与正在坝子楼旁边的竹林，陪姥姥和唐伊娜挖着麻笋。

“东西拿进来吧，放在城市管理中心，我等一下会过去！通知峰哥和小月，15分钟后到管理中心汇合。”

听完赵军的汇报，夏与交待了一句，便将通话挂断。

他抬眼望了望身边翠绿的竹林，挺了挺腰姿，喃喃自语：

“呵呵……是时候让他们主动跳出来了！”

十五分钟后，夏与出现在未来城市管理中心。

会议室内，吴一峰，赵军，还有沈月，早已等候多时。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是一段手机视频。”

“好！小月，把视频投映到大屏幕上！”

“收到！”

下一刻，一段有关潘家镇末世灾难现状的记录视频，播放了出来：

残破的楼房，灰黑的积雪，原本热闹的小镇死寂一片……

画面一转，进入礼堂恶劣的生存空间，拥挤脏乱的环境，极寒的天气下，里面的人只能焚烧家具来取暖。

礼堂里，挤满了被饥饿和严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难民，每一个人都面露菜色，目光呆滞……

一个面黄肌瘦的母亲，在口袋里偷偷掏出了一块发霉的饼干。

她紧张地向周围张望了一下，从饼干上掰下了一片，塞到怀中小孩的嘴里，然后将饼干放回口袋，拿饼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吮干净。

只是她口袋里的饼干，还是被旁边的人发现了，于是几双饿鬼一般的手，争相伸向了她的口袋……

几个稍有些力气的年轻人，将三名死者身上厚厚的外衣剥了下来，尸体被搬到了大门外面的雪堆里。

门外这座灰黑色的雪坟，已堆积成一座小山……

画面的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中年男子，出现在镜头面前，他用沉重而绝望的语气说道：

“未来城的负责人，您好！

我是潘家镇镇长卢长风，我谨代表这里2013位幸存居民向您发出最急切的救援请求！

我们如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最后的粮食和水最多只能够维持三天了……

这儿只有一半的人，每天能吃上一点饼干或变质的面包，他们缺衣少食，饥寒交迫！

每天，都有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死去……

而我作为潘家镇的领导，却无能为力！

大家都是同胞，我们也不会奢求太多，只求能给这些人，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就好！

谢谢！”

头发花白的中年镇长，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画面静止。

……

会议室很安静，坐在下首的沈月一对眼睛已有些微微泛红。

“峰哥，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夏与打破了沉默。

“夏与，在这件事上，一切以你为主，我相信你！”

吴一峰表情严肃地表态。

“靠！峰哥你才是大城主啊，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夏与很无语，怨怼地向着吴一峰翻了翻白眼。

“你少来！反正我只管好我的后勤和物资，其他事，少来烦我！你自己作主就行！”

吴一峰也懒得鸟他，自顾自点了一根雪茄，又开始了吞云吐雾。

“赵军，沈月，你们两人的意见呢？”

赵军正了正坐着的身姿，表情凝重，认真地说：

“一切服从命令，我没有任何意见！”

“小月你呢？”

沈月错愕了一下，疑惑不解：

“为什么问我的意见？我只不过是超算中心负责人而已。”

“很快，你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后面有些事情要你参与。”

夏与眨了一下眼睛，神神秘秘地说。

“好吧，与神哥哥，我觉得嘛，大家不能被感情和所谓道德蒙蔽了，一切以大局为重！所以，我当然听你的！嘿嘿嘿……”

咦？这小妮子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难道开窍了？

夏与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按我的意思去执行了！我宣布：《螨虫清除计划》正式启动！”

……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退路吗？姑且一试吧！”

“那派谁去？”

只有看到食物的一刻，哪怕是一小块饼干，他们的眼神才会恢复一丝丝神彩。

“老卢，还有一个办法，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第二天，潘家镇等来的不是未来城派出救援的好消息，而是刘文州夫妇死亡的噩耗。

潘浩收回了投向人群的目光，说：

“我们可以将这些难民的现状拍成视频，然后带给未来城主！”

“有用吗？”卢长风怀疑道。

为了生存，每个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当饥饿到极致，甚至是人吃人，也可能会随时发生。

这个世界，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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