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吗？”是孙让上来。

“嗯，我目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倒是都行，后续你可以再问问司灵清的意见。”虞迦书背好包，“那我今天就先走了，再晚就没车了。”

但RT确实没有拿过世界冠军。

陈缚也没有。

虞迦书对陈缚的了解很少，她此前对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搜索过跟陈缚有关的资料。

虞迦书匆忙地把那张纸片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随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在房间里又走了走。

虞迦书敛了眸。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孙让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回头再联系，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

她自己呢，能够找到真正想要完成的事业吗？

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虞迦书也不知自己在慌乱什么，她像是窥探了别人的内心深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一瞬间手忙脚乱。

“嗯。”

虞迦书快步跑下楼梯，却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她的心脏也跳得很快，刚推开基地的大门，就看到男人的身影靠在一边。

他手中的烟头猩红，但其实他并没有抽，只是任由着那支烟在指尖夹着，随后慢慢燃烧殆尽。

虞迦书到现在，也没有对什么事情有过这样坚定的追求，或许正是因为她缺少热爱某件事的能力，看到别人的热爱，才会更觉得颤动。

陈缚手上的烟差点掉下去，怎么说，他这人难不成是个受虐狂？

这虞迦书忽然在他面前变乖了，他反而有点不习惯。

“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的人情我自己以后会还。”虞迦书说，“不能抵之前的债。”

陈缚：……

好一个一码归一码。

不过这才是虞迦书的风格，稍微正常点儿了。

刚才回基地就是坐的陈缚的车，他车的品牌，虞迦书依旧不认识，只是坐上去觉得，嗯，应该挺贵的。

这会儿刚上车，虞迦书忽然问他：“打电竞很赚钱吗？”

陈缚正在系安全带，愣了愣：“怎么？”

“就感觉你挺有钱的。”虞迦书诚实回答，“退役三年了还这么有钱，看来是打职业的时候赚了不少，像你这样人气很高的选手，应该广告费很高吧？”

不知道她到时候能不能有点广告费。

广告费早点到手，这样才好拿回去给妈妈看病。

“就。”陈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很有钱？”

虞迦书张了张唇，微微诧异：“本来就很有钱来打什么电竞？你去做别的什么不好吗？”

她的思维里，暂时还没有形成对某个行业的“爱”。

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被规训，大学之前为了考大学而学习，她并不觉得谁是真的喜欢学习，至少她不是。

而大学之后，就要开始为了以后的生活开始学习。

什么专业好找工作，什么专业好赚钱，考什么证书能够提高以后的工资水平？

人不过都是庸俗地为了“钱”而活着。

陈缚听闻后，轻轻皱了皱眉，没有太认真想，只是忽然余光瞥到，虞迦书的脸似乎有些红扑扑的。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问：“你很热？”

“没啊。”

“那你脸这么红——”陈缚尾音勾着，似是话没说完。

虞迦书瞬间头脑风暴，结果就接了句：“我才没有喜欢你！”

影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按照陈缚这个自恋男的性子，下一秒可能就会问她是不是暗恋他了！

陈缚没理解到小姑娘的脑回路，笑了一声，随后自然地摁下车窗：“给你透透气。”

虞迦书：……

妈的，好像是我应激过头了…

陈缚的车技还不错，至少开车平稳，不会乱甩方向盘、用力踩刹车。

可能是因为平日坐小轿车少，虞迦书一坐这种车就容易晕，但在陈缚的车上，就没有怎么晕。

但也因为不晕车，脑子格外清醒。

所以她觉得现在很尴尬。

坐在别人的车上，车内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虞迦书觉得这空气安静得尴尬。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虞迦书很突然地开口问了句：“你会觉得遗憾吗？”

陈缚愣神，实在没反应过来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

虞迦书没有看他，而是侧头看向窗外，看着飞驰而过的高楼，声音很轻：“退役之后，没有遗憾吗？”

陈缚并不是一个习惯沉默的人。

至少在他们这几次浅显的接触以后，虞迦书不认为他性格冷或是话少。

可他现在沉默了许久，在红绿灯的路口，陈缚手里的打火机金属盖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车再一次启动。

陈缚依旧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她：“打职业并不是一条很轻松的路，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虞迦书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她说：“人生本来就没有好走的路。”

做什么不都一样，要面对不同的挑战，这世界本就如此。

陈缚笑了一声：“嗯，不过打职业，会有更多的挑战，当你面对更多的夸奖的时候，也会背负更多的骂名，往前走的那条路，不仅要背负自己的使命，还要承担别人的梦想。”

“我不理解为何要承担别人的梦想。”虞迦书冷静且冷漠，“虽然在一个队伍，但我只想对我自己负责，别人的梦想太重了，我担不起。”

她不会去坑谁，但也不会主动去做太多本身不是自己分内之事。

但陈缚看起来有点爱多管闲事。

“加入一个战队，你们就是一体的。”陈缚的声音很轻，似乎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什么叫作一体，荣辱与共么？”虞迦书说，“荣耀可以共享，但若是我的队友犯了什么错，我不会替他们承担，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到牵连。”

她来这里有自己的目的和目标，若是被人随意拖下水，那她付出的努力也会白白浪费。

虞迦书玩不起感情这套。

感情这种容易引来背叛的东西，她尽量规避，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不从别人身上拿什么好处，也不想被别人影响到自己。

这一次陈缚沉默了很久，只是在最后看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他才轻笑着说了句：“真是个冷漠的小孩儿。”

这话她听了有点不舒服。

她知道她是如此，但从别人那里听说，又不太开心。

虞迦书没有回答，就连陈缚也觉得这个话题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却在她下车的时候，看到她弯了弯腰，从窗口的位置看着他。

“我这人是很冷漠，而我也不讨厌自己的冷漠。”

虞迦书说完转身离开，伸手摸了摸衣兜里的那张纸片，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对他产生那种怜悯的心情。

算了。

她这样去可怜别人，那谁来可怜她呢？

期末的一个多月总是短暂，一学期在连轴的复习之间落下帷幕。

寒假来临之前，虞迦书收到了导员的消息，说她的休学申请能批，但最多两年，两年后不回来就自动算她退学。

除非，她在这两年间拿到了冠军。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要拿下冠军并不是易事，甚至很多选手的职业生涯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个冠军，曾经的天才少年，去了职业赛场才发现…

自认为是颗天才新星，在这群星汇聚各自璀璨的职业赛场里，自己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一颗。

导员实际上也没什么信心，但他还是对虞迦书说了加油。

休学批下来，下学期她就不会再住在学校，所以虞迦书这次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了，江蓠看她这些大阵仗，还挺震惊的。

“卧槽，你搬家呢？”江蓠说。

虞迦书没有回答，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江蓠，她下学期不会来学校了。

是朋友吗？她不知道。

想来觉得头疼，于是她没有再思考，最终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蓠。

虞迦书让虞晨路告诉妈妈，她寒假申请了留校不回家，还是会抽空去医院的。

妈妈也没有怀疑，还说她现在懂事了，知道自己上心学习了。

而虞迦书转头就扎进了RT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基地。

今年的春季赛会在二月中旬开始，虞迦书的赛场经验不多，目前还是暂时把二队的打野提上来，跟她轮换。

距离开赛只剩下一个月的特别集训时间，虞迦书每天都要进行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

训练的好消息是，虞迦书上手很快。

但坏消息是，她跟队伍中单章仆的关系实在是算不上好。

本来中野联动就很重要，他俩双排的时间自然是多的。

章仆整天和甜妹双排，乐呵着，就想装点逼，结果经常因为装逼失败被虞迦书骂。

“啊？你个大男人，玩成这样还要姐来C，会不会玩游戏？？”

“玩成这样你是怎么进职业队伍？我打的路人局人都比你厉害。”

“大哥，我求你了，你玩点儿好的吧，我他妈真看不下去了！”

“姐真的服了，男人有什么用？还得让我来！”

“www.youxs.org，我看了都替你觉得难受，真的，你再练练吧。”

章仆每天被虞迦书骂得不轻，整天被压力，但他一直没发火，觉得虞迦书漂亮，好好哄着呗，指不定就日久生情了。

这人还当着大家的面给虞迦书献殷勤。

虞迦书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念及队友关系，只说冷笑着说了一句：“男人别来沾惹姐，我男人过敏。”

陈缚听说这事的时候还在笑。

“嗯，挺一贯的虞迦书的风格。”他说。

孙让在电话里可头疼：“咋办啊，这队内关系也太紧张了！！”

“不是说了么，我亲自管教。”陈缚应着。

若不是因为虞迦书得管，他已经当上甩手掌柜不再来了，结果一直听说虞迦书的这些事。

看来，他是得给小姑娘吃吃苦头长点教训才会老实了。

陈缚带着这管教的心情来的，结果他刚走到训练室门口，忽然听到“啪”地一声，光亮的耳光声传来，他有些讶异，瞳孔轻颤，目光望过去。

看到虞迦书下巴微抬，趾高气昂地看着章仆，说——

“就你？玩得没陈缚好，长得没陈缚帅，还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连虞迦书翻白眼、不屑一顾的轻蔑样子都想到了。

没想到她倒是乖乖地点了头：“好吧。”

陈缚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自然地问她：“回学校？”

“嗯。”她这次态度还挺好。

13.

“挺晚了。”陈缚看了眼时间，“我送你回去。”

虞迦书：？？？

陈缚觉得她抗拒自己，又特地补了句：“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作为RT前队长，有责任保证预备队员安全回到住所。”

但他还是退役了，在那个没有完成梦想的、状态最好的年纪。

少年陈缚的影子在她的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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