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子呆坐在床上，老罗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也是四顾无言。

“什么时候的事？”玉婴进屋就问。

她听到有人呼喊，没等睁开眼睛，一个大雪球就迎面砸过来，把她砸得差点仰面摔在地上。

“月容，你是不是傻！用这么大力气砸玉婴，你疯了！”秋月跑过来，把玉婴从地上拉起来，用手套在玉婴的脸上擦个不停。

“玉婴！玉婴！”

玉婴忙跟陆逍遥出了门，直奔严伟光家。

玉婴这才看到，自己短胳膊短腿的，秋月和月容也只是十几岁时的样子，这是梦吧，回到小时候了，那时候简单又快乐。

玉婴怅然若失。

“昨天从唐先生那里回来，她就没说过话，上床躺下来。孩子们不在家，我有时间了，给她包了最爱吃的酸菜馅饺子，哄她起来吃了几个。”张婶子啜泣着说。

玉婴一睁眼睛，天光已经大亮，她忙跑下楼去。

电话是孟巧莲打来的，月容不见了。

“你别哭了，一会血压又高了。”老罗起身过来，递了一条毛巾。

“收拾完，我就躺下了。这些天我也没睡个安稳觉，两个孩子晚上总有事，还怕小的尿床，这一下不知是放心了还是怎么的，睡得特别沉，老罗来我还在睡呢。我这个妈当得失职啊……”张婶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来送菜的，一上楼吓得腿都软了，房门开条缝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好进屋一看，玉芬在床上睡着，被子盖得到是严实，月容就不见了。”老罗接着说完。

“玉婴！快起来，有电话！”这次是陆逍遥在敲门。

“哥你暖和一下，别把脚冻了。”玉婴担心地说。

宋玉桥现在出入都开车，不像原来蹬个破自行车，穿得暖和，这身衣服和鞋都不是在外面冻的东西。

“就是上来跟你们说一下，我走了。”宋玉桥没停留，等着计春风从卫生间出来，二人又匆匆下楼去了。

玉婴走到窗前，看着他们一路跌跌撞撞的身影，心里有总说不出的感觉。

她突然有点感应到张婶子的想法了，月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月容昨天应该是有片刻清醒的，她意识到严伟光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所以她想要……

玉婴不敢想下去。

这时老罗上来了，他心里惦记着张婶儿，总想上来看一眼。

“罗叔，你陪着我张婶吧，我去周大娘那里。”玉婴越想心起乱。

“我跟你一起去吧！”张婶子最信这些的，一听就急了。

“张婶儿，你在这里等，万一月容找到了呢，你要在的。”玉婴没带她，带她更麻烦。

陆逍遥开车送玉婴去的周大娘家。

周大娘家的烟味很重，窗帘都没掀，让玉婴进来，灯都没有打开。陆逍遥不熟悉地形，死死拉着玉婴的手，不敢松开。

“玉婴，你这个小男人还不错。”周大娘是在夸陆逍遥，可是用词不大中听，玉婴知道她脾气怪，没理会。

“您是玉婴的救命恩人，说什么我都不介意。”陆逍遥倒一咧嘴笑了。

“你这性格是变了很多，这是玉婴的福气。原本你从小到大经历的生死多了，也就没感觉了。玉婴这次让你开悟，是你的贵人。”周大娘看出陆逍遥有慧根，不由得多说两句。

“姥姥，我现在担心的是月容。”

“你不用担心了，让她安心的去吧。她这样活着更痛苦。”周大娘一句话，玉婴就全懂了，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

“她在哪儿？”

“她盖着一床被子，安安心心睡。等到被子没了，你们才能找到她。现在就这样吧，我累了。”周大娘这话还是打哑谜，可是她说累了，玉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带陆逍遥出来。

“这话要怎么跟张婶子说？还是不说？”玉婴纠结了，她后悔不如带张婶子过来。

不带她是因为怕周大娘说出什么她承受不了的话，可是现在这话也没法转答。

“实话实说吧，不用什么事都你担着，你这性格要改一改。张婶子虽然很难，可是她五十多了，没得要你一直二十不到的人去承担，对不对？”陆逍遥说话也比原来成熟得多。

玉婴想想他说得也对，只能暗自叹口气上了车。

果然出去找人的都无功而返，月容就这么消失了。

她是穿着大衣出门的，附近都打听过了，没见过一个红衣女人。

张婶子听了周大娘的话，哭了一回，知道这女儿是不中用了。只是心里还存着幻想，就让宋玉桥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她跟老罗暂时在这里住下，等着月容。

总有念想儿，万一她就回来了呢？

两个孩子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爸爸妈妈都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他们也没有原来那么不懂事了，生活暂时平静下来。

这时宋玉桥和计春风上来了。

“附近都找了，没看到人，正扩大范围呢。昨天晚上下雨了，可是发现的晚，脚印早就乱了，也不知哪个是她的。”宋玉桥冻得鼻子都红了，搓着手，狠狠跺脚。

“那就是不知道几点了。”玉婴咬着嘴唇，真是多事之秋。

“刚打电话给你哥，你哥安排人出去找，现在他们都在楼下小区里，你来陪你张婶，我也下去。”老罗起身穿上外套，陆逍遥跟他一起下了楼。

窗外又在飘雪，玉婴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本来以为又要失眠，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我心里总有点不祥的预兆，这孩子怕是要出事。”张婶子的眼泪吊成了线，不停地淌，“她也是命苦，疯疯颠颠的，男人也进监狱了，这以后可怎么活。”

“张婶，别哭了，人啊都是命。你看她死活要跟着严伟光，我们也拦不住，能怎么办？”玉婴心疼张婶子，抱了抱她。

“可不是，都是命啊，如果昨天不把孩子送走，我这一夜睡不好，可能还能看着她。”张婶子自怨自艾，开始胡思乱想。

“秋月，看你哪里跑！”月容又过来了，拉开秋月的后衣领，塞了一把雪进去。

“干嘛呀！凉死了！”秋月气得脸都红了，跳着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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