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阿嬷，但阿璇有说过，她没来得见阿嬷最后一面，但她也知道阿嬷会对她说什么。”

“阿嬷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她毫不掩饰眼里的鄙视之意，“你这个人，真是太自私了。”

楚君庭有一瞬间的发愣。

“你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把她当成自救的工具，你明知道她只是一根稻草，根本撑不起你的攀附，可你还是一意孤行要去拉她下水。”

“而和阿嬷共同生活的日子，阿璇知道该如何爱人，所以她把对阿嬷所有的感情都用来陪伴你。”

方雨菲摇摇头，’那倒不是，就算是大多数人都这样，但也有少部分人是不同的，这世上有人就不自私，比如阿璇。“

“她明知道你反复无常，明知道你可能对她不怀好意，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帮你，你想过为什么吗？“

楚君庭的手指紧握着扶子，指关节隐隐发白。

楚君庭浑身一震，手不自觉握紧了椅子扶手。

“阿嬷就是一个全身心为所爱的人付出的人，如果没有她，阿璇不会站起来，重新开始。”

他想拒绝听下去，但冥冥中不知哪来的力量把钉在椅子上，方雨菲的话一字一字传入他的耳朵里。

“我曾问过阿璇，为什么要照顾你，之前你绑架大宝和小宝还不严重吗？阿璇当时叹了口气，说阿嬷多半是预计到今日的情景，才会那样托付于她的。”

“我没明白阿璇的意思，问了几次，阿璇才说，我们假结婚之后，阿嬷不是因为冲喜缓过来了吗？”

她直视着楚君庭，静静道，“因为她遇到过阿嬷。”

“阿嬷她并不知道阿璇跟你只是假结婚，她只是希望阿璇在你身边，陪伴你同时也照亮你的前路。”

楚君庭大声道，“那我母亲和我做的有区别？这一切不都是唐璇应该做的吗？”

方雨菲不甘示弱，大声怼回去，“那能一样吗？太阳滋生万物，生命受到阳光滋养，但努力生长靠的是自己而非别人！”

“你是想把她当年浮木攀爬，你想靠的是浮木的力量而非自己，你怎么还有脸说阿嬷的拜托和你是一样的？”

“阿璇希望你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她付出的心力你难道看不到吗？为什么你会把这一切当做精神上的依靠，以生病为要挟让她不停为你付出？

“你为什么永远都不想长大？你靠在阿嬷的怀抱太久了，久到你以为自己根本不需要情感！”

“那是因为阿嬷给你的太多了，可你却是多么的自私，单向付出的情感有多么痛苦，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楚君庭的内心。

他的心一片凉意，无数画面在他面前飞驰而过，幼时的，少年时，过去的，这时他才明白母亲为他做的是什么。

“你被喂养成一个巨婴，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所以才会这么贪婪的，把唐璇当成你母亲一样供你攀附！”

“够了！”楚君庭大声道，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逼视着方雨菲。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你就是一个最无人问津的小配角，要不是看在唐萱的面子上，我都不会让你进我的家门！”

方雨菲看着不断逼近的脸庞，不由得大为后悔。

她头脑一时发热，将所有的话全一盘倒出了，这下戳中致命的红中，楚君庭精神又不稳定，这下恼羞成怒，自己该如何收场？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尽量把声音放平稳，“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现在也不早了，你自己早点休息吧？”

还没走出一步，身后就响起楚君庭冷冷的声音。

“现在再想走，太迟了。”

唐煜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再敲响唐璇家大门，但他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唐希希小朋友。

唐希希看到他，立马扑上来挂在他身上，奶声奶气道，“舅舅，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了，你不想小宝了吗？”

唐煜伸手把唐希希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胖脸蛋，笑道，“我当然想你了，但你老妈老板着脸对我，所以我不爱来。”

“板着脸？妈妈凶起来很可怕的哦，舅舅你好可怜。”

听着她认真的回答，唐煜心情大好，逗弄她道，“既然舅舅这么可怕，那你来陪舅舅吧！”

唐希希犹豫下，思考了半晌，才细声细气道，“舅舅，不是我不想陪你，主要是妈妈做的饭太好吃了，我……”

“哈哈哈哈哈。”唐煜笑着亲了一口唐希希，“等下舅舅就把你拐跑，让你妈妈找不到！”

唐希希扁了扁嘴，一脸快哭的模样。

唐煜看到她的模样，又一阵大笑。

唐鸿旭对唐希希道，“舅舅逗你玩呢，这样就哭啦，真丢人！”

唐希希立马虎起脸，凶道，“我哪里哭了？”

正巧挂在长睫毛上的眼泪掉下来，她立马改口，“我这是打哈欠流的眼泪。”

“她觉得阿璇很像她。”

“阿璇说，可能这句话，就是阿嬷对她的托付了吧，阿嬷此生最放不下的人是你，她也是用一生的光辉照亮你人生之路的人。”

“有一次阿璇陪她去身体检查，医生说她一切状态都在恢复，阿璇很高兴，但阿嬷形容淡淡的。”

“回家的路上，阿璇推着阿嬷走在林间小路上，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方雨菲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就要把阿璇拖进水里，跟你一起溺死吗？”

“阿璇说，她永远记得那时的阿嬷。”

阿嬷瞅着眼睛说太阳很美，而那时的唐璇，则时很疑惑，觉得阿嬷的话说得有趣，因为一般人都说阳光多美啊，很少有人说太阳多美！

“只是那时的阿嬷笑着说她们这些小孩子不懂，因为太阳哺育滋生了万物，太阳是一切的发缘地，但它又不求什么回报，总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他眼里，方雨菲一直是无脑拙舌，不善于言辞也不会怼人，没想到今天倒是言辞锋利，让人无法回驳，他不禁有些羞恼。

“人人都自私，这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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