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苗曦欢是什么人，她肩负着苗疆上下所有人的未来，一路行来委实背负了太多，行至于此，却也再无半分退路。

“只是，我已经不想等了。”

“你最好也再想想……”

乔凉夕迟疑片刻，却总归是于心不忍，试探着开了口。

只是，在旁人听来，这一句却多少藏着些别的意思了。

许是因为那一瞬的恍惚，乔凉夕倏地上前一步，下意识紧紧攥着苗曦欢的手，恨不能强行将人留下。

她隐隐觉得，此番犹如诀别。

可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瞬，便旋即被她兀地甩开了。

苗曦欢轻笑了一声，于不经意间，给了乔凉夕一个并不意外的答案。

绝不可能。

“依你所言，胡虏如今再无退路，前后不过一个死字，倒不如再花点时间与他们耗着。”

话音落下时，连带着岑相思都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终是拦人不住，乔凉夕无法，只得即刻下令严阵以待。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苗曦欢却只带走了小部分人马，其余众人则全数托付给了乔凉夕与岑相思。

不可能。

更何况，苗曦欢有所动作时，胡虏众人却也并非全无发现。

只是他们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在几次三番领受过苗疆蛊毒的利害后，再没有任何人敢妄动。

而这样的结果，也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他们人呢？”

对面山头寂静无声，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苗曦欢一连追问了好几声，却也始终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答复。

“要不，派几个人摸过去瞧瞧？”

身侧有人小心翼翼的试探，但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不着急，再等等。”

倏然一句，愈发让周遭众人看不真切。

要知道，一直以来急切非常的人就是苗曦欢无疑，可谁又能料到，好容易才可以往前更近一步，她却是反而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神女大人，依着您的判断，胡虏如今该是没有半点挣扎机会才是，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苗疆众多兄弟都没办法领会苗曦欢的意思，饶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他们也非要替族人们报仇不可。

这点信念从始至终度不曾有过哪怕片刻的动摇，这一点，苗曦欢该是最清楚的。

尽管如此，苗曦欢却也依然故我。

“等！”

掷地有声的一个字落下，所有人都只得颓然长叹，再没有争辩的余地。

“对面什么情况。”

不光是苗曦欢，就连胡虏王也时刻关注着外头的境况。

“没动静，还没机会摸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底下人匆匆应道，期间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胡虏王。

“那还不赶紧去查？”果不其然，胡虏王闻声当即厉声喝道。

那人只得仓促着应声跑开，始终不敢有半点迟疑。

但遗憾的是，胡虏上下凡是听到要前去查探苗疆近况时，所有人都是不自觉心头一凛，纵是晃神半晌，也始终都应不出来一个字。

不得已，所有人都只得悬着一口气，静静地等。

但越是这样，反倒越是煎熬。

及至晨光熹微时，也只听见对面不时传来些凄厉的声响。

苗曦欢仍是眉头紧蹙，片刻不见舒展。

显然，只是如此模样，并不足以让她解恨。

“去，按这个法子，给对面再加点料。”

苗曦欢召来手下，附耳低声叮嘱了几句，倏然意味深长地道。

那一刻，凡是听到声响的苗疆将士们便都不自觉来了精神，一个个都殷切地望着她。

冷不丁被众人注视着，苗曦欢却是不恼，反而还轻笑着道，“知道你们都憋坏了，想去的就都一并跟着吧。”

她虽如此吩咐，但自己却仍是岿然不动。

等众人猛然意识到这一幕时，苗曦欢才恍若刚回过神来似的，状若不经意的摆了摆手，“我留下盯着，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不过是给对面送几剂猛药，这事哪里用得着苗曦欢亲自出手。

更何况，她留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苗疆将士三三两两一组，依着苗曦欢的吩咐往对面抛洒细碎的粉末。

虽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但凭着神女那斩钉截铁的一句，众人自也倒腾得起劲儿。

而彼时胡虏全军，对此分明一无所知。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染上了那谈之色变的蛊毒，哪怕分明不曾跟那些尸身有过接触，却也被袭扰时，他们这才猛得意识到不对。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故意激发出来的。”

“不好，该不会又是什么苗疆秘法吧……”

将士们胡乱猜测了好一阵子，最终仍是胡虏王听不过去，命人将苗银铃拖了上来。

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道，“没用的，你们摆脱不掉的。”

云淡风轻间，却是已经给胡虏众人下了生死咒。

这一刻，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们必死无疑。

无论是任何从前还带着几分希冀或奢望的，或者是此前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丧命准备的，都委实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一切。

可苗银铃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便是一道催命符。

“她往这边撒了粉，所以毒发的时间远比你们以为得要快。”

只因被这疯狂传染的蛊毒所迫，所有人早已失了分寸，饶是有众多首领压阵，几次三番让大家保持冷静，却也不过是徒劳。

生死攸关之时，军令不过枉然。

“你放心，有我。”

不等她开口，岑相思却是已经先一步应承道。

且不说乔凉夕的拒绝本就在苗曦欢的意料之内，单就是她之所以始终举棋不定，却也正是因为清楚后面的路会有多难。

话已至此，乔凉夕自是不好再劝。

苗曦欢来去匆匆，趁着夜色她带人悄然摸上了另外一个山头，堪堪与胡虏形成对峙姿态。

但事实上，这一突然的动作，于胡虏却是不见半点威胁。

但饶是如此，苗曦欢却也依旧不改初心，“多谢娘娘。”

她再度道谢，语气远比先前要郑重得多，反倒是愈发让乔凉夕心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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