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一旁的胡虏将士们看不过眼，咋舌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劝你不要胡来呗。”

冷不丁的一句，着实让孙德胜惊骇非常。

尽管贾天冲说的云淡风轻，但这分明就是当前困扰孙德胜的最大问题。

“是，只能胜，不能败。”

“本将军听闻，你们已经彻底跟闫国帝后割裂，如此一来，此战便是只能胜，不许败了。”

听着孙德胜不无愕然的下意识追问，贾天冲一时怔住。

从前他孙德胜只是个随时听差的小喽啰，但现而今却是被兄弟们推到了高处，故而他将不得不替身后的众多兄弟做安排。

“你大可以再想想，若是觉得合适，再合作不迟。”

但下一秒，贾天冲却是已经回过神来，状若不以为意地提点，“若是你还想要为无辜的闫国百姓着想，就没必要做无谓牺牲。”

不为别的，只因他方才几乎已经断定，那是对方的推诿之词，但没成想，只这一转瞬的功夫，却是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将军，您的意思是……”◥www.youxs.org┢┦?.?

“既然孙将军已经决定合作，我们自然需要仔细思忖，尽可能达到利益最大化才好。”

一字一顿，每一个句话都无疑落在孙德胜的心坎上，让他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既能救人，还能止戈。

贾天冲淡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孙德胜悬着的心猛然一颤。

可是，一旦选择转投胡虏怀抱，他孙德胜以及身后的众多兄弟，将无一例外被扣上叛军的帽子。

饶是数百年过去，也终归是无法洗清的罪恶。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孙德胜不由蹙了蹙眉，眼底不自觉闪过些许失落。

可哪怕只是一个瞬息的当口，贾天冲却仍是看穿了他的意图。

“若是想要替族里光耀门楣，只怕你已经没的选了。”

贾天冲这话一出，过不其然就让人不自觉顿住。

“你想啊，乔凉夕等人守着要塞，一旦他们放出话去，说你孙将军是为了一己之私才叛国的，又当如何？”

倏然一句，却无异于五雷轰顶，委实让孙德胜无力招架。

此前他一心只顾着眼前的麻烦，倒也的确不曾抽出心神去思量些旁的。

被贾天冲一提点，才猛然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我应该怎么办？”

一时情急，孙德胜下意识追问出这一句时，反而愈发让周遭的蛮子们觉得好笑。

但许是因为贾天冲始终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带着周遭众人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笑意，半晌都没有应声。

“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他们还没有想得那么远。”

贾天冲自然不可能给任何建设性意见，但只这不误愕然的一句，就足够让孙德胜头疼了。

彼时的他，甚至还没料到，从他离开军营去找蛮子们和谈之时，闫国帝后便已心下了然。

也正是因此，才最终让乔凉夕打定主意，彻底割舍了众人。

事实上，若非是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是绝不愿与自家将士刀剑相向的。

毕竟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哪怕是如今政见相左，本也不该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只是现实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倒也的确容不得人轻视。

于乔凉夕而言，这一步的确为难，却又不得

不如此。

很快，孙德胜带人叛变的消息传入京中，顿时引起了好一阵骚乱。

最是错愕的，莫过于孙家本族。

诚然，孙德胜这些年在军中也未曾立下过独一无二的军功，但总归是在岑相思麾下任职，倒也不至于落得比旁人凄惨。

但现而今，帝后因其抢夺政权，而被迫一步步退守的消息传来，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在满朝文武及万千百姓们的眼里，他们孙家即刻成了众矢之的。

背负骂名还是轻的，乔凉夕放任下属将消息传回时，闫寒晨便趁势命人暗地里知会朝中大臣。

他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许了他们先斩后奏之权。

如此一来，孙家在京中的情势可见一斑。

但遗憾的是，饶是孙德胜有心想护，也不过是鞭长莫及。

为平民愤，朝廷最终做出决断，将孙家满门抄斩。

纵然是尚且流落在外的孙德胜，也没能躲得过被通缉的宿命。

只是，他的生死尚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人却是全数牺牲在刑场的铡刀之下。

前后不过一瞬的功夫里，便足以阴阳相隔。

噩耗传来，孙德胜先是一凛，而后便是下意识摇头否认，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至于军中其他族人，则愈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孙德胜，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虽说暂时只是处决了孙德胜全家，可其他族人却也尽数沦为了阶下囚，想来也是生死难料。

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如今怔然立在眼前的孙德胜。

“不可能，这不可能！”

此时的孙德胜已然听不进旁人说了什么，他只接连闷声重复。

喃喃间，神色却是恍惚的。

许是他自己也明白，如今再说什么，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可骨子里，孙德胜的确不愿意相信，乔凉夕亦或是闫寒晨会因为想要威喝他们一众兄弟，而做出这样的决断。

纵是他孙德胜有错，他的家人何其无辜？

“这是不可能的！”孙德胜凄声喊道。

只是事已至此，再回想过往种种不过徒劳

毕竟，与无可挽回的现实相比，那触手可及的未来，才更值得他为此努力奋斗。

他心中所愿，也是胡虏众人的心思。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难以掩藏心中的雀跃。

当然，孙德胜举棋不定的功夫里，贾天冲着实也没闲着。

可奈何，兴奋之余竟也始终伴随着淡淡的忧愁。

无他，不过是隐隐生出些许懊悔而已。

早知如此，他何不干脆早些带着人反叛？说不定伤亡还能再小一些。

孙德胜丝毫没有注意到贾天冲说这话时的玩味儿模样，只依旧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次。

这话，既是附和，也是特意叮嘱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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