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记起了，东方死后，她给他的承诺，她答应跟他一起走，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是了，她记起了，她魂飞魄散之际，她对白子画说，若能再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爱上他。

是的，那些东西，就是被她抛弃被她遗忘被她丢掉的记忆。

丢掉的那么彻底，却失而复得的如此容易。

大脑仿佛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外面的不属于她的东西潮水般涌来，她不想要，她想把这些东西阻挡在外，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些东西将她占据，将她淹没，将她再次埋葬。

是了，她记起了，她魂飞魄散的时候，祈祷自己最好彻底消失永远不能回来，哪怕如果她能回来，她也不再要那些记忆，永远不再想起，她只想做个普通的凡人，不要再遇见白子画，不要再爱上白子画。

是了，她记起了，他是她的师父，她多么深爱的师父，她拼命爱上的深爱着的师父。

是了，她记起了，她是那么的爱他，而他却又那么的不肯爱她。

是了，她记起了，记起了过往的一切。

是了，她记起了，最后的最后，她用那把轩辕剑，彻底地斩断了他们之前的一切爱恨恩怨。

是了，她记起了，心灰意冷无尽绝望的将死之时，她把关于东方和糖宝的记忆剔除出来，刻印在灵台，随着她的神灵永生不灭，而把其它的记忆全部封印在轩辕剑里，他杀了她，她也放弃的彻底。

可是，为什么要记起？

她笑了，她哭了，又哭又笑的，好不凄惨。

原来，真的，恢复记忆，对她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是了，她记起了，他连削肉剔骨都不肯爱她，于是，于是她逼他亲手杀了她。

“白子画，我与你，到底是劫还是缘？？”

“白子画。。。白子画。。。白子画。。。白子画。。。白子画。。。白子画。。。”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原以为只要她一死，他伤心一段时间就会把她忘了。

毕竟他活了几百年，跟她相处不过才几年光阴，在他漫长的生命长河里，她的出现不过似一粒沙子那般渺小，她迟早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殆尽，而他依然有千万年的生命，去承担他的责任，挥洒他的大义。

她不会再牵绊他的脚步，阻碍他的生命绽放光彩。

然而，这些都只是她以为。

结果却是，她用生命给他的成全，却变成最痛苦最折磨的惩罚。

不管是物换星移，还是日月变换，哪怕一切都已历经沧海桑田。

以她的命，给他的成全，如今看来却只不过是一场枉然。

到头来，再重逢，他还是放不下，她还是剪不断。

心痛到无以复加，心口一阵刺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花千骨顿时晕了过去。

喷在胸口的鲜血，瞬间绽放出妖艳的红花，刺眼夺目。

原来，上天的注定，终究是没有人逃得过。

花千骨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看着屋内的一切，是她熟悉的幽兰阁，眼前，是一脸关切的妹妹水影月。

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十分清晰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知道那不是梦，因为她的记忆回来了，过去的一切此刻都是那么深刻的记得，那是最好的证明。

努力掩饰住自己情绪的异常，竭力地维持着一贯的平静。

“小月，我怎么睡在这里？我记得我昨晚好像是去了放神器的那间屋子，后来好像还晕了过去，是你找到我把我带回来的吗？”

水影月一脸关心，关切的问道。

“姐姐，是我来找你发现你不在房内，我找遍了整个镜花水月也找不到你，可急死我了，我知道姐姐自己是出不了镜花水月的，所以仔细翻找下，最后在放神器的房间找到了姐姐。

姐姐，你怎么啦？当时看见你躺在那里晕了过去，身上还有血，吓死我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都快睡了两天两夜了，你再不醒，我就要用法力把你唤醒了。”

花千骨勉强朝她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

“小月，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神器，被击了一下，你不用担心的。”

水影月表情严肃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花千骨，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

“姐姐，你为什么会去那间屋子，你怎么找到那间屋子的？那间屋子除了我，连镜花水月的人都不知道那间屋子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有那间屋子的存在，姐姐虽然跟我一起去过一次，但是我走的路姐姐是根本记不住的。

姐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的吗？”

花千骨犹豫了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因为她实在编不出一个足够说服她的理由。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我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不知不觉混混沌沌的就到了那里，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去的那里。”

花千骨说的是实话，如果现在让她再去一次，她还真是找不到的。

“白子画，我放了你，放了我自己，可是，为什么你却又不放过我，不放过你自己。”

“白子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承诺，这些誓言，竟都抵不过，几十年后，失去记忆的我，再看到你的那一眼，只那一眼，只那一笑，我便再一次的沦陷。”

“白子画，你后悔了吗？”

“白子画，你为什么还在我身边？”

第三十四章 恢复记忆（四）

“白子画，我早就已经决定不要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到我身边，让我再次爱上你。”

“白子画，你可知道，那日那时，如果你的选择是我，就算你不舍得杀我，我也会杀了我自己，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封印自己的记忆，如果你最终是爱我的，我为你万劫不复又如何？为你魂飞魄散又如何？那不过是我不顾一切爱你的飞蛾扑火。

可是，你到最后还是不承认爱我，所以在你杀我时候，那把轩辕剑，已经让我放弃了所有对你的爱，成全你，放了我自己。”

不过又是无意间的一滴血而已，却再次将她所抛弃所遗忘的痛苦一次性统统都还给了她。

原来那个让她嗤之以鼻唾弃不屑的小徒弟，那个竟敢不顾伦理纲常恋上师父的小徒弟，那个犯下滔天大罪执迷不悟的小徒弟，那个执念深种至死也要求个答案的小徒弟，竟然是她，的确是她，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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