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事……”主神稍稍有点停顿，想起他刚刚所有的狼狈，“送我去天后那儿。”

……

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发间的发像是一瞬间白了许多。

一片寂静无声，主神心如死灰。现在看来莫卷云早已叛变，但凡他提早一点来禀报，他也不会那么掉以轻心服下那枚丹药……

主神回到神殿后，他最器重的可以信任的部下都在这里，神殿的门被关闭，他虚弱地望着众人。

无论莫卷云到底为何没来，都是他的眼中钉了，这人他不想留。

“主神大人——”他的几个部下着急上前。

主神摆了摆手，徒手擦干唇边血迹，“我并无大碍。”

宇文问心回来后，直接去了天后居所，以前他们亲子关系冷淡，很少去过那里。

几个部下坚定地说：“属下永远效忠主神！请主神吩咐！”

主神长出口气，“既然如此，你们替我办最后两件事吧。第一，杀了莫卷云。”

这座神殿依然很平静安宁，就好像外面一切的纷争与战乱都与之无关。

他看到无梦堵在门口，问她：“母后在么？”

无梦向他行礼，“天后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

他看着他们，冷冷的道，“你们都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我也最信任你们……”

宇文问心道，“是，我都记得。”

他们三人的感情都是淡薄的，存在，却又很浅。

天后望着他无声流泪，“是我害了你，我……早知道你父神的想法，但我没有阻止。他想活我也想活，所以我们……”

“但是母后把我救回来了，也因此身体不好。”

天后道，“那不一样，你能活下来是命大，我当时看见你已经……你几乎是真的死了。但幸好你还在，也许这是天道给我唯一能够挽救的方法了。”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宇文问心更沉重，“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天后一时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后来也想明白了，“那是你父神，而且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一切都是我时间到了。”

宇文问心吸了口气，“无梦说你去过神殿。”

天后平静的说，“是，我想临走前看看他，许是吹了风，竟没想到我也会如此脆弱。”

“您去神殿做什么了？他说我们算计他？”

“没事，我并没有跟他发生什么。”说完天后又咳嗽了几声，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叫了无梦进来，“问心，你回去吧。母后越说话就越是累。你改日你再来吧。”

宇文问心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没再问什么。既然天后不愿意再说，他也问不出来的。

“那您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起身。

无梦送着宇文问心刚出去，主神的身形就出现在了这里。

天后对于他的出现并不诧异，夫妻两个遥遥相对，主神眼中情绪复杂，变幻莫测。

这是与他结为夫妻百万年的人，竟也是最后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毁了我的一切。”他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开口。

天后温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滴亮莹莹的泪珠落下来。

主神眼里满是嘲讽，“这许多年来，我竟也看不清你的真面目啊。”

天后的声音几近于颤抖，“我在你跟儿子之间选择了儿子，我没办法看着你们父子相残，更没办法亲眼看到你将他杀死……”

主神反问，“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会杀了他！”

听到这话，天后猛地抬起头。她那双充满了审问的眸子落入主神的眼里，让他不禁有些心虚。

是啊，他没杀过他，但他也让他为他死了一次又一次。

“别人不知道我身体为何常年虚弱，但你不知道我为何一直重伤疗养么？还不是因为你让儿子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丧了性命！那都是我舍命救回来的，为了给问心重塑身体，我抽了自己的筋骨根基！”

天后字字泣血，主神尘封的心终于有了一抹心疼。

他抬了抬手，想替她擦干眼泪，可手还未挨到她脸上，他就收了回去。移开了目光。

天后把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她笑道，“你会为你那些恶行所忏悔吗？我们生下来的儿子究竟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的棋子？他惨死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觉得理所应当？如果今日不是我让你服下那枚限制法力的丹药，那今天死的人……”

主神打断她道，“我既然生养他，要他性命如何。”

天后怅然，“我亦不悔伤你大计。”

主神从神殿出来，眼睛放空。部下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稍稍有点反应，眼神聚焦移向了部下。

“主神，莫卷云被问心上神的人关押起来，现在已经被剥了神骨堕入轮回。问心上神应该还没发现，但天后……”

部下虽然没明说，但那意思和眼神也是表明了在问，这个杀不杀。

主神愣神了好久才说了两个字：“算了。”

几百万年的夫妻，哪怕最后到了结局他也下不了下手。

所以就算了，往后轮回就不再见了，百万年的夫妻做的够久了。

……

几日之后，统治神界百万年的主神和天后分别在各自神殿内逝去了。

越是修为高就越活得久，所以神职的流动性也很小。因此，主神天后进轮回，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虽说前段日子的神魔之战让主神染了污名，可这不耽误什么。

就好比人间的昏君犯了大错，除非你起义篡位，要不还能怎么办。

随后宇文问心以“万岁低龄”承接主神位，也接管了更多的职责。

不久后五灵神也回来了，他们是为了神骨来的。

虽然当初帮着魔族破封印、抵抗神族，但宇文问心也是个说到做到的，答应给了就一定给。

北天神界。

宇文问心孤身亲临这里，和五灵神会面，为他们指出位置，五灵神果然找回来五具神骨。

他们四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当场炼化融合起来，唯独水灵的神骨是没办法用了。

殷灵站在宇文问心身边，忧愁感慨的道，“我怕是用不上，要不还是埋了？”

“那倒不用。”但宇文问心将那散发着水润光泽的神骨凝聚在一起，放入她身体内，“虽然不能融合，但是还可以成为你的护身甲。”

殷灵好奇的感受了一下自身，并未感受什么。

宇文问心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华容对你还是挺好，他真的教你神界修炼之法。”

殷灵道，“他再不待见我也得容我。”

先前华容对她好，是为了用她来逼宇文问心吃药，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让天神自愿服药了。神的鼻子和眼睛能分辨出几乎全世界的所有药品，偷偷下了也是没用的。

而后来对她好，就纯粹是因为宇文问心上位了，他魔族暂时不想惹怒天神界。

殷灵也清楚自己破坏了华容的什么事，她给宇文问心出了主意，断了华容占大便宜的机会。

不久后那四位融合完毕，对宇文问心的态度也更诚恳许多，“多谢新主神成全。”

宇文问心道，“也是神界亏欠你们。”

那四人最后决定还是下界去，魔界虽然给他们好处、可他们也帮魔界破了封印，算不上谁欠谁，甚至可以说两方都是多了个交情多条路。那场灾难是主神所为，并非神界，他们也不至于再想起兵造反。

怎么想都是和万年前一样，在下界吸取天地精华当个闲散的下界天神最好了。

只是殷灵肯定跟不去了，那四人问她，她又问宇文问心，“我现在怎么办？我的人身也死了，我现在是人是鬼还是神？”

宇文问心在她额上一吻，“你身上还有天道的印记，依旧是选做的任务者，这事儿还是没完。”

“我还要继续做任务？”

“神界日子慢，下界做任务还是更好一点，只是这和受轮回也没区别了。”虽然他是想带回去作新天后，可是天道定不会允许。

殷灵安慰道，“听邱夜说，我一世任务过去了，神界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我肯定很快就会完成的。不过你还跟我一起么？”

宇文问心觉得还是不能扔了她不管，就道，“还是可以的。今后你做任务，我也和你一起下界，我们去同一个地方。只是我不能带有神力和记忆，但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殷灵反过来也安慰他，“我也一定会认出你的。”

天后打量了他一圈，手忍不住地抚摸着他，“你好好的就好。”

两人平静的对视片刻，天后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说，“你全都想起来了。”

宇文问心眉头一皱，“比起之前更不舒服？”

无梦点点头，“天后从主神神殿回来后，身体一下就虚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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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问心没再听她说，直接掀开薄纱门帘走进去。洁白的玉石灵床上，天后正靠在床头，她听到脚步声，憔悴地抬眼观看，雪雾似的睫毛颤动。

“问心……”看到是他来了，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

“母后。”宇文问心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如水，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那可是宝贵的长生丹啊，最后一颗了，却被毁成了毒药。主神无声的笑起来，妻儿与他反目成仇就罢了，他更失去了一切。

他喉咙刺痛，噗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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