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挑担的乡民经过看到这一幕，虽面露不解却也并不停留，为生计奔波的双脚匆匆而去。

等到华立中止住了哭声，将手放下，露出脸来，他的双眼变得又红又肿，本来是可怜兮兮的一张脸，胡承荫却忍不住笑了。

胡承荫点点头，见华立中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虽然仍有些别扭，还是决定把话开：

“你想什么……就吧！”

“这村里也没有大夫，你这肩膀上的伤不轻，等你回昆明以后一定要去医院好好看看。”

胡承荫站在华立中的身旁，不动，不话，也不离开。

“那我也祝你……祝你爹娘和大伯健康长寿，祝你以后……开心。”

华立中望向空，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低下头来：

“你的鼻涕泡……”

“你也不必这么，在这件事里，我终究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立中，你经历的一切我无法感同身受，如果易地而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活着不应该只是为了回报你爹和你大伯的养育之恩，未来还很长，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而活了。”

华立中先是红了眼眶，整个脸皱成一团，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接着用双手捂住脸痛哭失声，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胡承荫见到过华立中的各种样子，谦卑的、认真的、绝望的、残酷的……然而这是胡承荫第一次看到他毫不压抑地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

华立中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承荫，你以后……还会到呈贡来吗？”

“这要看国情普查研究所的工作情况，如果陈达先生以后有新的工作需要我做，我还会再来的。”

“人怎么活才算开心呢？我从来都不知道，人要是一直奔着开心去活，得来的不过是更多的伤心罢了。不过认识你之后的这段日子，我应该算是开心吧？以前我习惯了藏着掖着，已经好久没有跟人过这么多话了，不过我跟你这些，倒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你肯听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华立中站定脚步，转过身体，面对胡承荫，他看着胡承荫的肩头渗出的血迹，忍不住劝道：

“承荫，我之前就跟你过，我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能遇上是偶然中的偶然，这次你一走，以后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所以有些话，我现在不跟你，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承荫，不管你怎么想我，你一直都是我珍惜的朋友，跟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知道这次的事……你心里并不认同我的做法，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承荫，我们才认识没几。你就救了我好几次，为了保护我还受了伤，你明明还在生我的气，还是跑到井边找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今一别，我可能没有机会报答了。承荫，你太善良了，我衷心祝福你以后遇上的人都不像我，永远不让你失望，永远不辜负你的善良。”

在胡承荫眼中，华立中的脸变得模糊了，他赶紧转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那张脸又变得清晰了，那是一张青春又沧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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