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说起家里的情况，不遮不掩，总的听上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秦霄听得心情也有点好起来。

杨青一边读书一边还要帮家里还债，跟她比起来自己感情里受点挫折似乎也不算什么，秦霄这么安慰着自己，忽然有两个女生磨磨蹭蹭凑过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开朗一些的跟杨青说：

“嗯，一起吧？”说话的仍是杨青。

季宛笑着婉拒, 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托着拉杆箱走了。

这个点正好是饭点。

杨青身子微震, 像是突然被人叫醒，提起这个就笑起来, 满眼都是明亮的笑意, “已经出院了。现在都可以找点简单的活儿干了。”

烧烤店是新开的, 又碰上刚开学, 两个人去了都没位置坐，拿了号坐在门口的等候区坐着。

有服务生跟她俩笑着说：“两位美女, 我们这边等待的时候可以免费做纯色美甲哦。”

“你好，打扰你一下啊，是这样的，我有个闺蜜失恋了，对全世界的女人都失去了信心……”

秦霄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 杨青侧对她坐着, 双肘撑在大腿上，低着头, 有碎发垂下来隐去眉目, 看起来心事重重。

秦霄声音不大的问, “你母亲情况怎么样？”

那个‘全世界’拖着长音，说的特别夸张，杨青听得忍俊不禁。

女生话锋一转，“除非再看到好看的小姐姐，所以，那个，我能不能给拍一张你的照片发给她，帮助她振作起来。”

秦霄憋着笑撇开头，杨青正开口婉拒，一转头正好看到秦霄在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改口点了下头，“行，你拍吧，不过我不会摆姿势啊。”

两人都一口拒绝。

秦霄是打算跟季宛客套一句的，但又莫名说不出口。

许多不明的情绪粘稠地堵在心头，这里又没有熟人，有什么必要装模作样。

再说季宛那副看都不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兴致跟她客套。

于是秦霄低头洗手，抽张纸巾把手擦干，而后就沉默的从季宛面前走过，随手一挥，纸巾呈抛物线落进垃圾桶。

都走过去了，秦霄心里又隐隐一抽疼，止住脚步，回过身走回季宛身边。

季宛把视线往她这边转，但只是朝向她这边，没有抬头看。

秦霄：“等人？”

两个人陷入寂静。

秦霄见季宛不打算搭理自己，抬脚要走，季宛轻声开口：“来买点吃的。”

来厕所买吃的？秦霄看看季宛，故意看眼厕所门。

季宛知道秦霄什么意思，郁郁地看住她。

秦霄声音放软：“刚叫你怎么不来？”

“你又没叫我。”季宛说着垂下眼睑，“一直都是杨青在说话，我以为你不欢迎我。”

“我为什么不欢迎你？”

“那你也没说话。”

“杨青不是……”

季宛烦躁的打断她，“杨青是你的嘴？”

秦霄闭上了杨青。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季宛第一次对她发火？如果这样算的话，秦霄握住季宛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

季宛警惕地抬眼看她，秦霄看在眼里，心里刚升起来那点温度又凉回去，“墙脏，别靠。”说完就放开了手，“一起吃点，没点猪肉。”

见秦霄一个人去两个人回来，杨青毫不介意，还热情地去给季宛拿来餐具。

三个人吃着聊着，氛围还算愉快，直到吃完，季宛看到是杨青去结账，秦霄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脸上的轻松浅笑渐渐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杨青请？”

秦霄喝了一口矿泉水，“你没问啊。”看到季宛脸上有明显的不悦，秦霄有些许茫然：“怎么了？”

“她请你吃饭你把我拉来？”

季宛的胸口在起伏，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但秦霄真的没想通她在气什么，自己平时也请杨青，不算占人便宜，再说吃个烧烤才几个钱，需要这么隆重么？

季宛起身就要走，坐在外侧的秦霄伸腿一挡：“我没懂，你给我讲讲。”

季宛要抬腿跨，秦霄就拉她的手，季宛和她拉扯起来，杨青付完钱回头一看，两个人没跟上来，还在座位上，看动作是在……划拳？

季宛拗不过秦霄，气喘吁吁地盯着她，淡蓝色海面冷光透渗，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你是不是看不出来杨青喜欢你？”

这话要是之前说，秦霄是不信的，但现在说……剥虾那回确实是给秦霄惊着了，谁闲了没事给自己朋友剥虾？

秦霄小声问：“她是弯的？她给你说过？”

季宛没好气地撇开头，小声：“没。”

“你俩还不走？”杨青走过来。

秦霄见季宛总这样平白无故怀疑，也有些烦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扬声就问杨青，“杨青，你是不是喜……”

季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捂住秦霄的嘴，秦霄瞧她一眼，偷偷亲了一下她手心。

季宛察觉到手心里发生的隐秘事件，立刻羞的脸颊耳根都开始变红，但手上更用力的摁住秦霄，哪怕被亲也决不许秦霄说一个字。

杨青：“啊？”

秦霄报复一般，坚持在季宛掌中嚎：“唔唔唔唔唔唔唔！”

季宛死死摁住秦霄的嘴，但从音调听起来和‘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一样的，季宛也不知道杨青听懂没有。

杨青似是让她俩逗笑了，并没伸手拿开季宛的手，而是一只手自然地撑在秦霄耳边的座椅靠背上，探身凑到秦霄脸前，笑着侧耳道：“什么？你再说？”

如果把秦霄坐的椅子换成墙，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壁咚。

秦霄看着突然凑到面前的侧脸，以及杨青饶有深意勾起的唇角，屏住呼吸，心里只有两个字。

卧……槽。

脸上原本捂紧的手脱了力，松垮垮地罩在嘴上，直至滑下去。

季宛的手离开以后，秦霄感觉自己大喘口气都能撞到杨青的脸，而杨青还在等答案，动作没变，笑得是很温柔，但压迫感极强。

秦霄面上冷静，嘴里却击鼓传花一般把问题抛出去：“季宛问我你是不是单身，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花’一下子就落到季宛身上。

杨青这才直起身子，一反平日里总是爽朗地笑着说拒绝的习惯，杨青这回很认真地看着季宛，“谁？”

季宛嘴唇微动，像走神时突然被老师提问，看上去有些呆，“嗯……我哥，人长得挺不错，没谈过恋爱，事业单位，收入稳定……”

秦霄忍着没笑，但实在觉得季宛那一本正经编瞎话的模样好笑，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谢谢啊，不过不用了。”杨青也笑，“我不喜欢男生。”

秦霄的笑凝固在脸上。

杨青转身要走，季宛也直接站起来，抬腿从秦霄腿上跨过去走掉。

秦霄心情复杂的起身，跟上这两个人，前面传来季宛轻描淡地语气，“你是很讨厌男性么？”

杨青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那倒不是，就是没感觉，做朋友还是没什么问题。”

季宛轻声应和：“啊，我也有点，这片土地上最有才华的男人都在唐朝。”

杨青点头应声。

接下来一路秦霄就听这两个人从杨炯聊到卢照邻，又从《长恨歌》聊到《苦昼短》。

等季宛该离开的岔路口，季宛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秦霄这里落了一下，捉奸的那种眼神，秦霄看的心里极度不悦。

就算人家杨青喜欢女生，那也不能就一定是喜欢她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杨青真的喜欢她，那关她什么事？

垮张冷脸，步履如风，一双细剑眉看上去满是戾气，秦霄又恢复了这个月的常用表情，除了杨青没人敢凑近她。

开学第一周开了计算机实训，整周都在机房度过。

文科女生大多对技术性的东西不感兴趣，每到一个知识点结束的课堂测验，班里就大把人犯愁，翻书或者互相问，完成的并不轻松，但涉及到平时成绩，又不得不完成。

这天的课堂测验是关于创建和设计一个网站，难度比平时都高，又是大把人互相问，设计工作室网站的时候秦霄跟薛岚学过一些。

薛岚那家伙对其他女人充满爱心，对她极度缺乏耐心，教她什么东西恨不得边教边拿刀砍，给她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相比之下，眼下这种程度的测验对秦霄来说小菜一碟，几分钟就完成了，身旁的女生看到后满眼崇拜，压低声音激动地凑过来，“秦霄！你能不能帮我也做一下？”

离下课还有半个多小时，秦霄闲着也是闲着，就伸手帮她做起来。

周围几个人看到都凑过来，想跟着学，只见秦霄快速的删掉几个错误，熟稔地按照正确步骤操作，每个动作都没有一丝滞缓，屏幕上的操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又是几分钟就完成。

几个人叹为观止，“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打趣道：“你做这么快是怕我们学会么？”

“好牛逼，秦霄你以前是计算机专业的么？”

“能不能帮我也做一下？麻烦你了……”说这话的是旁边的女生，是以前给秦霄让过座位的那个齐刘海女生。

对她们这种认真学习的人来说平时成绩应该挺重要的吧？秦霄顺势又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继续同样的操作，几分钟后，又完成一个。

坐在其它位置的人看到后羡慕不已，老师教完以后就在讲台上玩手机，放空自己，有人串座位也全当同学之间互相学习，到下课的时候留下一句做完作业才能走，自己就走了。

这下没完成作业的女生全围到秦霄旁边。

毕竟已经下课了，秦霄平时又不是个合群的性子，大家都不大好意思麻烦不熟的人，但又盼着秦霄答应，所以不知道谁带头吹起热烈的彩虹屁，其他人就自然随声附和。

“卧槽满分！谢谢你秦霄！爱死你了！”“好牛逼！可不可以帮我也做一下？”“也帮我一下吧求求了，你是我的神！”

季宛坐在角落的位置，从一排排电脑的缝隙中看着这壮观的景象，静静凝着坐在一群女生中间的秦霄。

眼神似乎有实质性的力量。

秦霄本来准备走，忽然莫名觉得有某种冷硬的射线洞穿自己，抬眼一看，正对上不远处的季宛。

目光相撞。

互不退让。

季宛眼中的温度冷的异常，瞧着秦霄，缓慢移开，像极了一个白眼。

秦霄让看的气不打一处来，把键盘一推，淡声问：“还有谁？”

周围顿时一片欢呼，“我我我！”“她完了是我！”接下来居然就开始排队。

就这样，秦霄在一堆嘈杂而高昂的彩虹屁中做完了自己附近一排电脑的课堂测验，季宛做完自己的测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宛如刮过去一阵风，又快又冷。

秦霄话都放出去了，就这么在机房又做了半个小时才走，结果一出门就碰见季宛正在走廊里跟一个什么老师说话。

来不及想怎么回事，身后有人亲昵的轻拍了一下秦霄的肩膀，以前秦霄这张脸看上去很生人勿进，今天‘乐于助人’了一下让很多人好感倍增。

“秦霄，我宿舍电脑出问题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说话的女生穿搭打扮像某女团成员，色彩丰富，从头发丝武装到指甲盖那种。

绵软的声音一出口，那边和老师说话的季宛就侧过头来看。

没等秦霄开口拒绝，那道死亡射线又朝自己扫过来，而后就冷冷地收回去了。

秦霄气不过，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季宛，冷声道：“我不一定会，不过可以去给你看看。”

“谢谢你！你人太好了。”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往前走，秦霄余光看到季宛在看自己，没理会。

秦霄不了解她身边的女同学，季宛却是了解的。

那姑娘在人文学院是出了名的爱跟女生“交际”，季宛望着秦霄目不斜视冷脸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牙齿打颤，眼眶当场就红了。

“不好意思老师，我还有急事，我回去q上找您。”

进了宿舍，秦霄才感觉些许不对，这女生并不着急修电脑，好像就是想一起聊天吃零食，这女生的床铺和桌子都跟她的风格很一致，五彩斑斓风。

秦霄说自己还有事，让她把电脑拿出来，女生这才去找电脑。

“坏了有段时间了，我都忘了放哪里了。”她说着，踩着梯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找，超短羽绒服随着胳膊抬起缩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

秦霄撇开头看门。

虚掩的宿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季宛。床上找电脑的女生停下来，羽绒服缓缓落下来遮住腰，“班长？你怎么来啦？”

季宛声音有些颤，说了她们宿舍另一个女生的名字，说自己来找她问某个活动的事情。

女生应了一声，皱了皱眉，“哎呀我肚子忽然好难受，你们先坐一下啊，我去个卫生间。”说着就到快步去了宿舍厕所。

那边厕所门一关，秦霄就径自向季宛走过去，一步一步遮住她脸上全部的光。

季宛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看上去像刚哭过，秦霄抬手关住她身后的门，把她圈在门口。

面前的人只是牙齿打颤，半垂水眸。秦霄凑到她耳边，脸若即若离地贴在季宛脸颊上，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

“你以为我们要做什么？”

说完便歪头要吻她，季宛扭头躲开，秦霄气愤地控制住季宛的双手，歪头追过去吻，季宛挣扎，“你疯了么！”

秦霄将季宛摁在门上，强行吻到的是脸颊，紧接着便用力贴住脸颊蹭到唇畔。

“唔！”

猛然发动攻击的兽，一旦抓到要害就绝不松口，直扼到猎物无法呼吸为止。

秦霄放季宛吸上两口气，哑声轻喃，“……你不是想看人发疯么？”秦霄攥住季宛那两只死命挣扎的胳膊，背在季宛身后，将她整个人箍进自己怀里，又把人摁在门上，纵情倾泻着这一个多月来的愤怒和思念。

秦霄心里又疑惑一波，杨青真是弯的？

饭间秦霄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到有个人靠在在洗手台烘手机旁边，烘手机那么大的声音，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事没事！你坐着就行。”两个女生开心的举起手机。

秦霄也向杨青看过去，天天在一块待着看不出来，这会儿冷不丁一瞧，这个冬天确实把杨青捂白了，更显五官，只是把头发随便一扎坐在那里也是个挺打眼的姐t的感觉。

“嗯, 我会跟欧明菊说的。”季宛一甩头发直起身，索性把那个纸袋提在手里，扯着嘴角似笑非笑, 笑得实在不算好看，还不如不笑, “你们出去吃饭？”

照片拍完了，那个女生果然继续她的套路，“我的天啊太好看了，你出道吧肯定能火……我发给你看看吧，你微信多少？”

杨青笑着，还是拒绝了，她们虽然没要到微信还是拍到了照片，开心的跟杨青道了个别就走了，人走后，秦霄半开玩笑地点头笑道，“可以，择偶这块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

杨青只是笑，也没解释什么。

秦霄抬脚跟杨青一起走。

那会儿看杨青给她剥几个虾都惦记好几天，现在知道自己整个假期都跟杨青住在一块儿也能从容应对, 想到这里秦霄心底隐隐微酸，脸色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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