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遍遍响起的轻声呢喃，带着哽咽哭腔，宛如梦呓。

秦霄肩头靠来温软的脸颊, 腰背被一双温热的手臂搂紧，身旁的香软源源不断的渡来温度。

她这一生简直就要提前结束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季宛调匀呼吸, 打起精神，身上的汗简直要将她和湿被单融为一体。

木屋里的事与世隔绝，季宛甚至能当那是一场梦, 若真是搬到现实中，搬进学校里……

“秦霄……我也只有你。”

秦霄拿来另一个枕头垫在脑后，安然靠在上面瞧季宛。

这不是季宛第一次掌控主动权, 但秦霄觉得季宛十分有天分, 感知愈发敏锐, 一发现对方的弱点就极尽热情和耐心，直至攻陷。

“听不见。”秦霄闭着眼，“等下了床重新跟我说。”

秦霄轻笑着, 将季宛垂下来的长发理到脑后，呼吸逐渐深长, 此处从容, 别处紧迫。

……

那人柔柔地依偎在怀里，半晌，轻声道：“好。”

次日一早，秦霄醒来时，枕边果然又没人了。

“快起吧，上课要迟到了。”季宛拿着一杯水过来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

季宛凑过来挨近, 这张倔强的异域脸染上绯红后, 显出平日少见的柔媚, 却竭力让秦霄继续出声。

秦霄满足地抱住季宛，有种久别重逢的幸福。

一起去食堂吃早饭，手牵手去教学楼上课。

这是秦霄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整颗心都被绵软的甜充满，周遭的颜色都变得明快，莫名就想笑，以前从没觉得学校里的路修的那么规整漂亮，树也长得眉清目秀的。

直到快到教室，季宛才欲言又止地看向秦霄。

秦霄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放开手，让季宛先去，自己等了半分钟才往前走。

各教室人来人往，阳光斜进玻璃窗把走廊照的半明半暗，秦霄从暗处一步步走进日光里。

一如既往坐在季宛旁边，却觉得与平时都不同，于是这堂课季宛看老师，秦霄看季宛，看的季宛手伸到桌子底下戳了一下秦霄的腰，“听课，这学期没王仁海给你垫底。”

秦霄凑过去，不以为然的笑着，“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季宛撇开头不理她。

手机一震，秦霄拿起来。

杨青：【一会儿下课你来工作室么？有事想跟你聊聊。】

秦霄一看消息立马把手机屏熄了。

最近龙泊那边也没什么事，一切平稳，杨青找她聊什么？

希望只是自己太自恋了，秦霄这么想着。

“谁上课还找你？”季宛垂着眼睑问。

秦霄随口搪塞：“杨青，工作的事。”

季宛：“她也是挺厉害的，一边修双学位一边还能工作。”

秦霄应着，心说都这么忙了，要是还想搞个恋爱谈谈，那才叫真牛逼。

下课后，秦霄打开手机备忘录依次给季宛报备自己一天的行程。

“一会儿我去趟工作室，约了几个面试，要找几个设计师还有美工，下午有个局，跟薛岚一个朋友的叔叔，南方人不爱喝酒，约在茶室聊，七八点应该能回来，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去吃饭……”

季宛望着她，静而复杂的眼神让秦霄有些看不懂。

“怎么了？”

季宛嘴唇微动，在嘈杂的下课环境中轻声道：“我下午去超市买套床品，给周老师换掉。”看秦霄捂着嘴憋笑很辛苦，季宛笑着推开她自己走掉，“还笑？大逆不道！”

秦霄看着季宛的背影，笑意勾起嘴角。

忽然肩上微沉，杨青拍了下秦霄的肩走到身边，似是把她刚才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看在眼里，又刻意什么也没说：“去工作室么？”

秦霄应声，跟杨青一道走，路上问起是什么事，杨青有些支支吾吾，只说到工作室再说，这下秦霄心里更嘀咕了。

一场雨后天气转暖不少，正午太阳一出来，地面上的雨水很快就蒸发不见。季宛早上穿大衣出门觉得正好，上完课出去就觉得挺热，于是回宿舍打算拿件薄的外套。

在宿舍换完衣服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几个舍友回来了。

几个人都不知道季宛在宿舍，说起话口无遮拦。“秦霄是跟季宛是在一起了么？我看她俩坐一块总觉得怪怪地，总有情侣那种感觉，你们有么？”

“我早说秦霄是同性恋。我在经管的朋友跟我说，那边长得漂亮的几个都跟她搞过。”

“卧槽真的假的。”

“我给你看聊天记录，她浪得飞起，每个都不超过一星期，季宛这种估计玩几天就腻了。”

洗手间的门忽然打开，屋里几个人都吓一跳。

有人看见是季宛，一脸尴尬：“你居然在宿舍，怎么连声都不出。”

季宛径自走向红发女生，目不转视，语气闲适，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给我也看看。”

空气黏浊，几个人面面相觑，红发女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眼神依旧傲气，微扬下巴，“咱们很熟么？”

季宛脸上毫无动容，眉微扬，显出几分平淡的疑惑，“不熟？那你为什么讨论我的性生活？”

一句‘性生活’说的几个女生都尴尬地移开视线。

红发女生嘴唇嚅动，冷着脸把手机举到季宛脸前，只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几乎要抵到季宛鼻尖，下一秒，季宛扬手一巴掌把手机打飞。

手机撞到床边铁梯又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听声音摔得很重。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毕竟是红发女生先把手机怼到季宛脸前的，谁也不好意思说季宛什么，红发女生气得咬牙，狠狠盯着季宛，高声：“你给我捡起来！”

季宛果然转过身去走向手机。

红发女生看季宛要去给自己捡手机，眉头稍松懈了一些，眼底又溢出不屑，但屋里紧迫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变。

只见季宛站在手机旁，不紧不慢地掂起旁边的椅子，铁质椅脚对准手机屏，猛砸下去。

随着一声脆响，屋里所有人的心跳一震。

手机屏四分五裂，中间隐隐要破到最里面，于是季宛又抬起凳子，咔嚓一声脆响，手机内部电路板露出来。

季宛在几个人发怔的注视中一甩头发直起腰，顺脚把地上那堆电子破烂朝红发女生踢过去，语气仍是云淡风轻，“怎么着？报警还是私了？”

红发女生嘴里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报警！”

季宛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自顾自说着：“很好，你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见见光。”

红发女生听了这话，表情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僵。警察要是问起，事情是起因肯定是要说的，而且去派出所意味着校方一定会参与，到时候知道的人就更多。

刚才议论的人主要是秦霄和那几个和秦霄亲密的经管学院女生，岂止秦霄那家伙不是该惹的，那几个女生要么家境优越，要么身边一堆一堆人护着，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短暂思考后，红发女生叫住正在报警的季宛，冷声道：“我没工夫跟你去派出所扯，三千八，现在就给我，一分都不能少。”

季宛挂掉还没打通的电话，给红发女生的支付宝转过去四千，照顾到对方没手机看，还抬起手机给红发女生看了一眼。

屏幕上大而醒目的映入眼帘。

红发女生轻蔑地嗤笑一声，“搞不懂你显摆什么，谢谢你啊，我可以换新手机了。”

季宛没说什么，径自往外走，经过红发女生座位的时候顺手拿起她的水杯也摔了个稀碎，与暴力声响截然相反的是季宛轻飘的语气，“记得换个我碰不起的。”说着，人开门扬长而去。

手机其实是三千六买的，红发女生虚报了，但加上那个摔坏的星巴克水杯，刚好四千。

看着满地狼藉，红发女生呼吸愈发凌乱，眼看着憋红了脸，随时要眼前一黑。

工作室里，秦霄在办公椅上坐下来，杨青坐在身旁，看上去欲言又止。

“确实是实在对不起你跟薛总，龙泊那边……”杨青终于开口，说的是自己学业上越来越忙，可郑经理占用时间又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自己不得不辞职。

秦霄心底长松一口气，杨青这一路扭扭捏捏的模样，她还以为要说什么。

“没事儿，我正好这几天面试新人，在招聘平台上再加个视频编导的职位顺便看看，龙泊那边都已经做的挺熟了，以后兼职干也行么，你给薛总打个电话说一声。”

秦霄这样爽利，杨青微愣一瞬后，眼中满溢感激。“我准备找机会当面跟她说……”

秦霄：“你打电话吧，她巨懒。”

“好。”杨青笑眼温柔。

她虽然不清楚秦霄和薛岚具体怎么分成，但她不是不知道秦霄和这个工作室的关系。‘薛岚才是老板’，大概率是秦霄为了让她能相处自在的说辞。

一个月前是这份工作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可眼下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要麻烦秦霄再招人。杨青主动说：“面试编导我来吧，后面我来带。”

秦霄点头，从桌上拿来矿泉水喝，“听季宛说你在修双学位，悠着点，这点活儿问题不大，还是学习比较重要。”

明明也是老板，却总站在她的角度说话，要是让外人来看，这老板别有一番胳膊肘往外拐的冤大头气质。

杨青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勾起来，“我拿着工资当然要对工作负责。我们的工作态度郑经理都是看得到的。”

“她看不看的到包月的钱都得打过来。”秦霄说起这个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也就是今年刚起步合作一下这种屁事多的本地房企，明年能不碰就不碰，没意义。”

杨青眼中微亮，第一次去龙泊秦霄告诉她‘质量只是锦上添花’的时候，她觉得秦霄耍小聪明混合同，沾染了些商人习气。

现在才知道，秦霄跟龙泊那些糊弄上级的人合作只是权宜之计，秦霄并不是唯利的人，去龙泊时对她说的话是真为她考虑，而她……

却误会秦霄这么久。

杨青忽然觉得眼底有点酸，怎么有这么好的人？

垂了垂眼睑，明明笑起来，眼眶却泛红了。

秦霄凑过来看杨青的眼睛，笑出声，“哎你不至于吧？这不还没辞职么，干兼职呗！”

杨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怪舍不得的。”

秦霄笑在兴头，开口就损：“舍不得龙泊那一大群女销售！”

“……嗯。”

两个人都笑起来。

中午两人一块儿到学校门口那家烧烤店吃饭。

这家店生意从开业就一直不错，听说是找了靠谱的吃播达人宣传，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秦霄和杨青在大厅坐着没吃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提季宛的名字。

声音原本并不大，但是秦霄对这个名字敏感，也就一下子捕捉到，提起季宛名字的是个红头发的女生，坐在斜对面那桌，和几个陌生脸的男女正在说着什么。

杨青见秦霄的神情，也不再跟秦霄聊天，安静地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一细听，内容不得了。

这人居然在盘算怎么找人好好给季宛点颜色看看，又不想把事情搞大，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

神他妈神不知鬼不觉，秦霄摇头低笑出声。

秦霄笑而不语，手里紧紧抱着，别有一番季宛不说就不放手的意味。

再捱下去两个人就吃不上早饭还要一起迟到了，季宛有些艰难地凑到秦霄耳边，贴的极近，声音极小。

秦霄接过来，水热而不烫口。

“我本来打算五分钟以后叫你。”季宛看着她。

这话若是常人说, 大约就是句特殊时段特殊场合助兴的话，但季宛却是有些了解这人的。

秦霄瞧着季宛自然的神情，自己倒是有点不适应，这次居然没跑？

秦霄喝完水没把杯子还给季宛，而是放在床头柜上，拉住季宛的手让她坐进自己怀里，眸中带笑，只盯着她的眼睛。

季宛让秦霄看的视线乱躲，窗帘虽然没拉开，但清晨的光亮已经薄薄铺满房间，动作神情一丝也逃不过对方的眼睛，季宛羞地紧抿双唇，垂着眼睑，眉心又蹙起来。

秦霄还在吻, 听上去有些敷衍地一问：“我以为什么样？”

季宛咬着唇，说不出话, 憋着一口气，握住秦霄的胳膊, 缓缓起身, 拉着秦霄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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