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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解惑

  • 作者:仲玉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4-03-06 04:02:16
  • 字数:28210字

这样的花言巧语, 谢洵再也不屑说, 宣宁侯在?母亲面前,一向性子温和,巧言善辩, 可那样花哨的话又有何用?

他只想用行?动证明, 自己?是有价值的存在?。

“殿下,臣没有……”他的嗓音很低, 带着酸涩,和听起来苍白无力的解释。

元妤仪微抬下巴,径直伸手抹掉眼角的泪,不再看面前的人一眼。

谢洵才平复下去的痛苦又涌上来, 顶着苍白的面容,垂眸看着滚下的泪珠。

在?未闯出一番功绩之前, 他对靖阳公主的所有承诺, 都只是纸上谈兵、望梅止渴而?已。

他从不与她当夫妻。

谢洵肯定自己?只是颗棋子,可他从未问过靖阳公主, 到底有没有真的只当他是棋子。

而?且元妤仪真正想要的,不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么?不是高枕无忧的朝局么?

当初看见她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鬼使神差地提前剖白心?迹, 事后却难免后悔。

谢洵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究竟如何,但现在?冷静下来, 下意识后退。

在?他依旧是驸马的时候, 他会竭尽全力辅佐景和帝,保全公主风光。

上次听她说养面首的逍遥生活,既如此,谢洵愿意退一步,真情太昂贵,他不愿沾。

谢衡璋早已萌生死志,何必再耽于情爱。

对她的诘问, 谢洵抿唇不语。

元妤仪一愣,本以为会等到他的解释,却冷不丁被?他骤然反问,下意识皱眉。

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么?

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谢洵上一刻还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下一刻却迫不及待与她划清界限。

“本宫想要什么与驸马何干?驸马连为何刻意疏离本宫这个结发妻子都不坦白,又何必再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这是元妤仪的症结。

纵然这是一桩阴差阳错的姻缘,可二人相处日久,谢洵待她又一向尊重?有礼,就算在?身边养只猫狗,也有了?些许感情。

可是这才多?久,他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说的轻松极了?。

谁家的郎君会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难道自己?这个公主就让他如此厌恶么?

何况,元妤仪一直将他当顶好的夫婿看待,如今也就难免失落。

谢洵的唇角绷得笔直,他寡言少语,素来冷漠,依旧不习惯解释。

他该向她坦白自己?身负亡母的遗愿么?

亦或是抱怨自己?自小受人欺负,所以早已萌生死志,只待为陆家翻案,就引刀自刎么。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这些话说出来更像是在?卖惨,过往苦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钻入皮肉,刻在?了?谢洵的骨头里。

他无意将其揭开,露于人前。

长睫敛起眼中神色,谢洵再没说话。

元妤仪等不到回答,心?中又积攒了?不平,沉着脸离开了?内殿。

等到靖阳公主走后,在?外候着的岁阑才悄声?进殿,看见那木着一张俊脸的主子,嘴里仿佛含了?黄连。

“公子,小人瞧着殿下不高兴。”

谢洵冷冷地乜了?他一眼。

岁阑心?虚地皱起眉,但他心?里憋不住话,忍不住嘟囔道:“小人虽不知二位主子闹了?什么龃龉,但是公子昏过去?的这三日,可都是公主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您。”

谢洵微怔,半是疑惑半是斥责道:“你既跟在?我身边,又怎么能劳烦殿下?”

岁阑扭过头,不想看他。

自家公子心?性坚定,资质聪敏,只可惜有些事上像个榆木疙瘩。

“小人也不想麻烦公主啊,可是公子您死活不喝药,什么法?子都试了?,灌进去?您就吐出来,一滴都不喝。”

岁阑瘪着嘴,埋怨道:“只有殿下亲自喂您,轻声?细语地劝着,您才勉强能喝半碗。”

谢洵额角一跳,蓦然想起梦中那样温和可亲的声?音,和隐约间看到的床边人影。

他意识昏沉,只以为自己?当初是在?做梦,不料竟真的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么?

时值三月,春景灿烂,正是大?好时节。

夫妻二人经上次一吵,现在?关系还僵着,左右瑶华宫物?件齐全,干脆留在?了?皇宫。

谢洵求见,她未曾应允,授职的文?书和圣旨已到,不能再拖延,青年只好自己?先?回了?公主府,收拾了?几件衣装,住在?了?翰林院。

朝堂上的官员来来往往,谢洵虽是陈郡谢氏的公子,地位却低微,无人恭维迎合。

只有堂叔父谢翀之在?他初到翰林院时,拨冗来了?一趟,叔侄二人第?一次会面,闲谈片刻,倒对彼此有了?不同的印象。

谢翀之一向惜才,眼光毒辣,这位庶侄虽然现在?还不够强大?,但其心?思细腻,高瞻远瞩,言谈之间颇有一番风骨。

因着元妤仪早前对谢家人的质疑,谢洵对上谢翀之时,言辞难免尖锐了?些,然这位谢祭酒却不急不躁,并不摆长辈架子。

谢翀之虽刚升任国子祭酒,可曾经多?年在?翰林院和国子监当值,也有几个相熟的同僚,遂提前同几位翰林院的学士交代,对这位沉静内敛的侄子照拂一二。

谢洵并未推辞,进了?翰林院,也可以在?国子监畅行?无阻,他心?无旁骛地翻阅起了?昔日陆祭酒存放在?国子监的旧典籍。

昔日大?理寺收押陆祭酒时,只带走了?人,并未把这些书收走。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证据,对谢洵来说,都是为陆家翻案的关键。

……

弘德殿内,门窗四敞,宫人却被?屏退。

景和帝将桌上最?后一份折子批完,解脱般地伸了?个懒腰,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女子,剑眉拧了?拧,露出几分不乐意。

“早知他谢洵是个这样张狂的人,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授官职。”

元妤仪掀起眼皮,果然看见一张气鼓鼓的俊脸,失笑道:“陛下又说气话了?。”

“朕是说真的。”景和帝扁着嘴,一脸郑重?,“他既和皇姐成了?亲,皇姐又把他夸的那样好,现在?为何分居?”

“皇姐这样好,不会有错的,所以必然是那谢洵桀骜不驯,惹了?皇姐不悦。”

虽住在?瑶华宫,景和帝又缠了?她许久,元妤仪却始终缄口?不言,对那日的争吵闭口?不谈,只是敷衍过去?。

景和帝不好再催问,前几天悄悄把谢洵召进宫,谁料那也是个硬茬子,一张嘴像是上了?锁,说的话同他皇姐一模一样。

“只是些许小事罢了?,陛下不必忧心?。”

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呢,到底是多?小的小事,才能让新?婚夫妻分居两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是他俩感情不和!

景和帝憋着一肚子委屈,干脆将一颗心?全然放在?批阅奏折,处理政事上,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行?事更加谨慎。

唯有江丞相,见到靖阳公主和谢二公子生了?龃龉,早前不安的情绪得到了?些许松懈,暗里联络许多?老臣,比从前的风头更盛。

只是朝中有一人接连两次反驳了?江相降低军饷的提议,正是翰林院侍读,驸马谢洵。

关于军饷的争议,已经从去?年冬天吵到了?今年开春,兵部尚书褚贤恩将近耳顺之年,虽性情耿直,身体状况却江河日下,是以朝中对褚尚书和江丞相的争执,持中立态度的人居多?。

直到那日身着赭色官袍的青年手持笏板上前,不卑不亢地对上正一品的江丞相。

他道:“北疆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近几年野心?滋长更甚,微臣以为江相所言,未免太过轻松。”

对江相征税减饷的理由,谢洵逐条反驳,有理有据,鬓发灰白的褚老尚书和几位一直被?江相打压的臣子几乎鼓掌附和。

景和帝听得入迷,他许久没见过江丞相这副吞了?苍蝇似的颓废模样,心?中畅快极了?。

朝中不缺才能出众者,可景和帝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无条件站在?皇帝这边的忠臣,是敢于直言进谏,与江相分庭抗礼的能臣。

谢洵性情冷淡,从不与朝中大?臣私交深厚,却始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朝中曾经也有人反对江相,但都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贬谪,最?终剩下来的无非老弱病残。

可谢洵不同,他是驸马,名字又在?谢氏宗族的族谱上挂着,双重?身份加持,江相不能轻举妄动。

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郎君,不到一个月,果断变成了?江丞相的对立方,偏偏他说得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景和帝胸中澎湃,但又想到他和皇姐之间的不愉快,激荡的心?情也了?然无存,再看这个姐夫时,更多?了?几分矛盾。

少年从奏章上拿出一封信,递给元妤仪,故作神秘地说,“皇姐猜猜这是谁来的信?”

元妤仪含笑接过,将那信放在?一边,“听说上个月北疆侵犯通辽二州,主将祁庭率领的神武营三战三捷,军心?大?振。”

见她轻而?易举猜中,景和帝扁了?扁嘴,又很快高兴起来。

“皇姐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正是祁三哥哥刚送来的信,他说我军大?胜,不日就要返京汇报战功,找朕求恩赏呢!”

元妤仪也勾了?勾唇角,真心?实意地为这场胜仗高兴。

自先?帝去?世后,北疆贼子愈发野心?勃勃,屡次骚扰边境百姓,这次祁庭带神武营出征,总算是灭了?北疆的锐气。

“好啊,待祁三回来,陛下定要论功行?赏,不能冷了?军中将士们的心?才是正理。”

景和帝点头如捣蒜,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忽又想到些什么,语调纠结。

“边关那地方千里迢迢,祁三哥哥一心?应敌,想来还不知晓皇姐成亲之事,他回来若是知道了?,定然不高兴。”

元妤仪托起茶盏,吹开漂浮的雪沫,脸庞平静,“木已成舟,再说,我与祁庭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本来也不打算嫁他的。”

一旁听着的少年轻声?反驳,“皇姐自然没那想法?,只是祁三哥哥人虽不在?京中,可皇姐每年生辰,三哥哥都会备上一份厚礼。”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皇姐嘛……”

元妤仪将茶盏搁下,蹙眉道:“这话就此搁置,不许再提,驸马待我很好,切莫横生是非。”

无论谢洵对她究竟是何想法?,她终归对他抱有怜悯与同情,事情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元妤仪现在?心?中的气也渐渐消散。

她知晓谢洵在?朝堂上多?次直言,狠狠地打压了?江丞相的锐气,以往静如死水,江家独大?的局面竟渐渐有了?松动之势。

这就足够了?,甚至比她最?初预想的局面还要好上许多?,原本只想着同谢家联姻,江相自会收敛。

可现在?将驸马送入仕途,恰如潜龙入渊,无心?插柳柳成荫,形成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江丞相如今在?朝上,难有往日一呼百应的威风。

元妤仪一向爱憎分明,处事公允。

谢洵既然替景和帝平衡了?朝局,甘愿做那柄出鞘的利剑,在?二人依旧是夫妻时,她便还当他是郎婿。

翌日,樁茗馆三楼雅间。

支摘窗向外敞开,两个青年对面而?坐,茶水在?炉子上翻滚,冒出袅袅热气。

坐在?谢洵对面的年轻男子浑身像没骨头,半倚着身后的靠背,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揶揄和探究。

“呦,还记得我呐?这么多?日子不冒头,我还以为咱们威风凛凛的驸马爷早把鄙人忘了?呢。”

谢洵乜他一眼,茶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今日请你来,是有事想问。”

卫疏一听这话来了?兴趣,直起身子一脸惊奇,“还有能让你疑惑的事?快说来听听。”

谢洵习惯了?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

卫疏的父母秉性潇洒,最?喜游山玩水,早已乘船到了?淮扬水乡;如今快到春闱,礼部和贡院正忙,卫老尚书对他的管制也松了?许多?。

青年敛睫,一面搅着罐中翻滚的茶叶,一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已然为她所用,这不是好事么?况且公主早想豢养面首,和离不更好?为何还要怄气。”

谢洵说完,整个雅间里只剩下咕噜噜的水声?。

良久,对面的卫疏再也忍不住,毫无包袱地大?笑起来,连连拍着大?腿,乐不可支。

“谢衡璋啊谢衡璋,你还真是个呆子!亏的我家老爷子一直赞叹你才思敏捷,当有大?作为,哎呦呦,这样的大?作为,我可要不起。”

汤勺磕在?罐边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谢洵沉着脸剜了?卫疏一眼,冷声?道:“卫择衍。”

卫疏挑了?挑眉,连忙憋住笑,轻咳两声?,郑重?其事地说:“驸马爷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找我解惑,这态度呢,自然得放诚恳些,不要对我大?呼小叫,我不爱听。”

谢洵深吸两口?气,竭力保持着淡定,拿过巾帕端下已经开了?锅的茶,在?卫疏炙热而?期待的目光下,替他倒了?一整杯。

卫疏摇头晃脑,动作夸张地端起茶盏,陶醉地闻了?闻,“不愧是咱们谢驸马亲自烹的茶,就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谢洵再也受不了?他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

“听说你前几日特意去?了?梵春楼,却因手头银两吃紧,与那儿的老鸨做交易,赊了?五十两银子。”

宛如谪仙的郎君恍若不在?意地提起这桩事,语气森然,将茶斟满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热气氤氲了?他清俊如山水的面容。

卫疏一愣,惊道:“谢洵,我拿你当亲兄弟,你居然跟踪我!”

青年抬眸,纠正道:“非也,是卫公谆谆叮嘱,让谢某同你好生相处,多?多?来往,听从长辈的嘱托,怎么能叫跟踪呢?”

卫疏一张昳丽的脸彻底崩溃,知道自己?说不过谢洵,苦涩地解释道:“谢兄,你听我说!”

“我绝对没有去?花天酒地,是那日弹琴的丹姒姑娘生了?恶疾,老鸨又催她表演,我看不过,才以自己?的名义赊了?五十两,让她去?请大?夫的。”

“谢兄啊!”卫疏说的几乎声?泪俱下,感慨道:“你还不知道我?平生就一个喜欢丝竹的嗜好,可从来没祸害过姑娘。”

谢洵语气淡淡,“哦。”

卫疏见他不为所动,也死了?劝说的心?,面如金纸,端起茶盏柔弱地吹了?吹,“你想问的,兄弟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洵轻嗯一声?。

卫疏直直地看着他,同他商量道:“梵春楼的事儿,谢兄就当不知道,行?不?”

谢洵瞥他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

将自己?的小把柄处理好,卫疏终于放下心?,整个人松懈下来,正要往后倚时,看到对面青年冷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他本想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刚端到面前,热气扑面而?来。

卫疏只好不情愿地放下茶盏,悠哉悠哉地说:“其实谢兄要问的呢,也不算什么匪夷所思的大?问题……”

“少说废话。”谢洵适时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卫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胳膊交叠在?桌上,正色道:“其实公主就是喜欢谢兄,恐怕还对谢兄情根深种,由此才会生气。”

谢洵不解,“喜欢?”

卫疏点头,猜着他对男女之间的事知之甚少,同他对比,自己?反倒懂得多?,可算有了?一点能胜过谢衡璋,说的头头是道。

“对,就是喜欢。”

“谢兄也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你想啊,姑娘家最?想要的是什么?”

卫疏一脸热切地望着他。

谢洵斟酌答,“衣装首饰?”

卫疏的桃花眼里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心?中叹了?口?气,摇头否定,“错,是真心?。”

说罢他又补充道:“可不是你替公主除去?异己?的忠诚啊,那不算,我说的这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真心?。”

谢洵神情凝重?,垂眸思忖。

卫疏见他不开窍,干脆挑明了?道:“公主一定是爱上你了?,想跟你过一辈子,你先?前巴不得跟人家立马一别两宽,人家可是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卫疏边说边叹气,义愤填膺,连带着看谢洵也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谢兄啊谢兄,你说公主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就凭引荐你入翰林院这一条,你给公主端茶递水都不过分。”

谢洵道:“我从前以为她心?机深沉,嫁过来也不过是利用心?作祟,难免有所猜忌,可后来感念她的恩情,自然投诚。”

卫疏嗤之以鼻,指骨敲着桌面,声?调拔高责备道:“人家姑娘想跟你过日子,你跟人家谈利益价值?公主可真是个好脾气,就这居然还没把你这侍读的官位贬了?。”

谢洵苦于没有经验,卫疏一番话又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颇有一番指点迷雾的架势,底气十足,渐渐被?绕了?进去?。

他轻声?问道:“那我应当如何呢?”

卫疏一怔,倒吸一口?凉气。

恰好问到他的知识盲区。

但这就仿佛打仗,谢洵是主帅,他是旁边出谋划策的军师,就算心?里没底,也得先?说出一通观点来,才能稳定军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卫疏享受着谢洵谦虚求教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谢兄喜欢公主吗?”

谢洵面露迟疑,皱眉未答。

何为喜欢?这问题对博览群书的谢洵来说,委实有些困难,他从未见过,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面的卫疏也知道这位谢兄从小的生活环境,平日里见到的女子屈指可数,无非是他家那位强横的主母和势利的女使婆子,便主动开导他。

“喜欢呢,便是见她时欣喜,不见时挂念,相思之情如汹涌暗流,只想与她朝朝暮暮……”

谢洵性子冷淡,尤其厌恶没有分寸感的黏人,遂果断答道:“不喜欢。”

话音刚落,卫疏还没说完的话堵在?嘴里。

谢洵自己?也僵了?片刻,端起茶盏灌了?一口?温茶,不动声?色地补充道:“我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太过缠绵悱恻,又像黏在?一起的线团,不分你我,十分麻烦。

他对靖阳公主只有感激。

卫疏尴尬地笑了?笑,挑眉道:“那就好说了?,谢兄与公主就是妾有意郎无情呗。”

青年的话音带笑,说的轻松,落在?谢洵耳朵里却有些刺耳,他心?中莫名发堵。

卫疏觑着他的脸色,及时止住话茬,只看到了?对面人一如既往的冷漠,干脆利落地说。

“谢兄既不曾动心?,那就冷情到底,这样干耗着,谁也不必理谁,面上过得去?便罢了?,年轻姑娘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冷待,想来过几日公主自己?就想开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对谢兄念念不忘,谢兄觉得如何?”

在?卫疏眼里,这方法?实在?不错,他暗里钦佩自己?这机灵的脑袋,现在?都能给谢洵出谋划策了?。

虽然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但无奈谢兄自己?不喜欢公主,强凑在?一起也是一桩孽缘,不如各过各的,面上过得去?得了?。

卫疏提的法?子,谢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杯中渐凉的茶。

“谢兄,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啊?”卫疏忍不住开口?打断沉默,他已经等不及听谢洵夸赞他是个可造之材了?。

谢洵抬眸看他一眼,垂睫时只有眼下一颗泪痣格外明显,他的音调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不怎样,另寻他法?吧。”

卫疏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为何?”

青年并未回答,将空茶杯搁在?桌上。

现在?他甚至只是说了?一句日后会分别,元妤仪就落了?泪,这样娇气,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卫疏说的那样,对她视而?不见,刻意疏离。

罔论公主还帮了?他,就是他的恩人。

他可以对恩人不动情,却不能对恩人无情。

谢洵也不想看见元妤仪记恨自己?的眼神。

只是对卫疏,他没想解释那么多?,只敷衍道:“不为何。”

卫疏知道他惜字如金,又不喜解释,也没再追问,支着下巴思考片刻,继续给谢洵出主意。

“新?婚冷落妻子也不太好,何况谢兄与公主不和,自有旁人高兴,也不好让那等小人得志。”

谢洵面色坦然,卫疏说了?一通唯有最?后这几句有些靠谱,听完这番话方觉心?中稍许慰籍。

脑中思绪电光火石般闪过,卫疏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我觉得谢兄可以把公主当妹妹养。”

卫疏深呼吸,字正腔圆地解释。

“谢兄没接触过姑娘,公主久居深宫,应当也没接触过男子;谢兄生的好看,殿下日夜相处难免春心?萌动,不懂得这并不是两心?相悦。”

他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看谢洵。

谢洵罕见地没反驳,给他倒了?一杯茶。

卫疏深受鼓舞,一口?饮尽。

“在?这种情况下,谢兄你比公主年纪大?,又从未动心?,难道不该承担起年长者的责任么?要慢慢地把公主引回正路才行?。”

谢洵皱眉,他孑然一人,候府没有姊妹,更不知该如何相处,直白地问,“该如何引?”

卫疏清了?清嗓子,斟酌着说。

“首先?你应当对公主好,关心?她;其次么,我觉得谢兄应当大?度一点,你们既然早晚要分道扬镳,现在?就该着眼于公主未来的夫婿,公主遇见更好的郎君,自然不会再执着于你。”

其实卫疏心?里对这番说法?也无甚肯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旁的兄长对妹妹都是这样的做派,所以他这样说肯定也不算错。

谢洵同卫疏在?此处耽搁许久,终于听见了?勉强合心?的答案。

元妤仪在?外人面前稳重?坚韧,实则性子娇俏活泼,又确实比他年纪小些,现在?当妹妹养,也不是不合理。

对公主好是他的分内之事。

至于后者,还有待商榷,他们现在?表面上还是夫妻,在?外人面前依旧要维持举案齐眉的现状,待尘埃落定,和离最?快也得三年以后。

这三年里,他不想也不必替她物?色夫婿。

他或许还能与她恢复从前的关系。

这样想着,谢洵的心?绪平静下来,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樁茗馆外是正对北城门的青雀街,方才外面还很安静,现在?却仿佛炸了?锅,人声?鼎沸。

卫疏最?喜热闹,一骨碌站起来,凑到支摘窗前,伸着脑袋往外瞧。

他的目光从北往南挪,一眼便看见为首的高大?男子,一身玄色甲胄,长发高高束起,端坐在?赤红骏马上,剑眉星目,爽朗清举。

身后的士兵同样身着重?甲,旌旗飘扬,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祁”字。

卫疏啧了?啧嘴,随口?道:“呦,真是稀客,安国公家的祁小将军居然回京了?,我还以为他会在?北疆那种偏僻之地守一辈子呢。”

安国公是上京赫赫有名的铁血人物?,一生征战沙场,膝下三子,长子和次子都跟在?身边,镇守北疆,是真正的将门。

然而?五年前先?帝病情恶化,北疆蛮夷攻势加急,重?金买通大?晟军营士兵,安国公父子三人皆身陨沛川,命丧沙场,尸骨无存。

噩耗传至上京,安国公夫人季珮携幺子祁庭披甲上阵,肃正军纪,揪出了?内鬼,三年前祁家神武营杀至沛川,大?获全胜。

为安国公父子报仇雪恨后,季夫人了?无生志,换了?麻衣,横剑自刎。

祁庭字宴淮,是安国公夫妇仅剩的血脉。

卫疏似想起什么,又笑道:“诶,谢兄,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祁小将呢。”

谢洵困守宣宁侯府,谢侯和王夫人对他的管制并非一般的严苛,再说了?祁庭五年没回京,所以卫疏觉得,他其实不大?可能知道此人。

青年依旧坐在?原地,拿起帕子将方才烹茶的手指擦拭干净,语调平缓,“武艺高强,行?军诡谲,颇有安国公遗风。”

卫疏一惊,怎么连这也知道?

他平日困在?侯府,谁跟他说的?真是看不出来,平时不显山露水,原来是都埋在?心?里。

其实不是旁人讲解,是谢洵自己?打听到的,起因不过是那日听公主身边的绀云打趣。

“殿下养面首不若找祁小将军。”

上京只有一个祁小将军,他本人虽不在?京城,可越神秘的人,传闻便越多?样,越详细。

先?帝年少时,安国公的父亲曾任太子太保;祁庭的母亲出自汝南季氏,与先?皇后是旧识,两家情谊最?为深厚。

祁庭可自由出入皇宫,与彼时的靖阳公主情深意笃,是当之无愧的青梅竹马。

谢洵面无表情地递给传消息的人银子,听着关于那位祁将军的一点一滴,他甚至在?各种消息中听到了?惋惜之语。

“若非公主匆匆嫁给了?驸马,她与祁小将军定是天作之合的良配啊。”

谢洵皱眉反问,“驸马并非良配么?”

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公子不懂,这半道上定下的情谊哪里比得过多?年的旧识呢?依我看,还是祁小将军更般配些。”

谢洵乍听此言,心?中发堵,只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

他还没见过祁三,已经有些厌烦他。

卫疏见谢洵一言不发,收回震惊的目光,点了?点头,重?新?往喧闹的窗外看。

忽而?,刚才还沉着脸的祁小将军展眉一笑,整张脸鲜活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卫疏好奇地伸出半颗脑袋去?看,不远处街口?露出一个人影。

www.youxs.org,窄袖里一双纤白的手勒着缰绳,满头乌发梳成单螺髻,只是半张脸隐在?面纱下,看不清容貌。

卫疏认不出来她是谁,只嘟囔道:“都五年了?,上京居然还有姑娘来迎祁庭这小子,艳福不浅呐,怎么没人来迎迎我……”

谢洵只听了?他后半句,便随口?道:“听闻季小姐两年前守完孝,便赶去?了?通州,应当也和祁将军在?一处,你不去?迎接么?”

“就那姓季的?我才不去?,家里老爷子背着我定下的亲事,我可不认。”卫疏翻了?个白眼。

两家祖父定下的娃娃亲,季家远在?汝南,谁知道那季浓是人是鬼,生的高矮胖瘦?

卫疏自诩风流人物?,最?怜爱能弹会唱的娇软美人,这种巾帼娘子,他巴不得敬而?远之。

然而?谢洵的话终究是起了?作用,卫疏嘴上不稀罕,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在?人群中张望着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那边谢洵琢磨了?一圈他的话,猛然生出不妙的感觉,语调冷漠,“卫疏,你刚才说接祁庭的是谁?”

卫疏没动,“就是一个姑娘啊,瞧着身影是个美人,可惜蒙着脸……”

他还没说完,原本坐着的青年已然凑过来,站在?支摘窗边,顺着人群去?望。

卫疏稀奇,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谢洵也凑过来打听,乐呵呵地伸手去?指,“瞧,就是那个,啧啧,谢兄我同你说,这必然是个顶漂亮的女郎!”

卫疏说得正起劲,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转过头果然对上一双浸满寒霜的瑞凤眼。

他浑身打了?个寒噤,目光在?谢洵与那女子的身上来回梭寻,又联想到和祁庭交好的女子,蓦然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

卫疏试探着问道:“谢兄,那人不会是公主吧?”

不会吧,真那么巧?!

这边两人还冷战呢,靖阳公主看起来已经释怀,还特意出来迎接打了?胜仗的祁小将军。

卫疏悄悄扭头再看一眼。

公主虽蒙着面纱,但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谢兄方才说的怄气啊。

反倒是这个谢兄,一张俊脸罩了?几层阴云,瞧着吓人,更像受了?委屈,自己?怄气。

街上两个人已然碰上头,纵马并肩而?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卫疏连忙去?看。

赶来的年轻女子身穿一袭浅金色轻甲,乌黑的长发结成小辫束在?发顶,额前覆一道小麦粒抹额,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速度宛如疾风。

卫疏懊悔至极,偏偏没看清那人的脸。

军营中女子本来就少,她穿的好,远远看着就觉得肯定能打,必然是季浓无疑。

季浓同卫疏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毕竟卫疏从未见过身披甲胄,腰佩长剑的巾帼英雄。

不过呢,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卫疏依旧果断做了?决定。

退婚,一定得退婚。

不然就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成亲必然会被?季浓压制。

卫疏自认了?却一桩心?事,怀着一股莫名的慷慨坐回原位,看着心?情明显不悦的谢洵,抱着兄弟之间的惺惺相惜劝慰。

“谢兄何苦闷闷不乐,公主去?接祁小将军不是好事么?她心?情好了?自然不会再同谢兄怄气。”

“再说了?,谢兄原本就对公主无意,早晚要和离,我听说祁庭人不错,他俩若真能凑一对,不正替谢兄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么?”

“这样的话,谢兄日后完全不必再为公主的态度烦恼,殿下若是不高兴了?,你直接把祁庭这老朋友请来不就得了??这正合谢兄心?意呀!”

卫疏说的眉飞色舞,真心?实意地替谢洵高兴。

“要我说,谢兄你合该感谢祁小将军,人家正赶在?你和公主怄气的时候回来,帮你稳住了?公主的心?思,你得备份礼,送……”

砰的一声?,茶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

卫疏吓了?一跳,及时止住话头,对面的青年脸色更凝重?,连带呼吸都粗了?些。

谢洵只觉得聒噪刺耳。

他冷笑道:“祁庭回来的巧,你那未婚妻回来的就不巧吗?卫择衍,你还是好好想想该给季姑娘准备什么见面礼吧。”

说完拂袖离开了?雅间。

徒留一脸茫然的卫疏,被?他这骤然的针对一愣,他怎么觉得刚才那位情绪平淡的谢二公子在?冲着他发脾气?

他说什么了??不过是让谢洵备份礼去?安国公府见见祁小将军。

他说错了?么?也没有啊。

作为兄弟,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替谢洵出主意,谢兄只需要置身事外,在?合适的时间助推公主和祁小将军的情谊就行?,多?么轻松。

怎么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了?错的那个人?

一开始都说的好好的,怎么祁小将军一出场,事情就变得不受控制了?呢。

谢兄一个大?男人,现在?心?思却比女人还难猜,真真是海底针,可怕的很。

卫疏实在?想不明白,干脆也起身回府。

左右对谢兄的事情,他这当兄弟的尽职尽责,眼下得赶在?季浓上门前,求求老爷子,赶紧把这门荒唐的亲事退了?。

——

一柱香后,谢洵回了?公主府。

府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几个侍女并小厮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东西,一个熟面孔站在?台阶上,见到青年立马走上来行?礼。

谢洵认得她,也是在?元妤仪身边伺候的宫女,名唤锦莺。

青年眉头皱的更紧,心?中愈发不悦,元妤仪如今出去?见竹马,竟连贴身宫女都不带了?么。

“这是在?做什么?”

锦莺恭敬道:“回驸马,这些都是祁小将军特意送来的礼物?,殿下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谢洵冷冷地看着那一箱接一箱的礼物?,心?中愈发幽怨,究竟是推辞不过,还是根本就没有推辞。

五年没见的好友回京,带着面纱都能看出高兴,她又怎会推辞,只怕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谢洵挪开目光,不再看那些让人心?里发堵的礼物?,又问道:“殿下可说了?何时回来?”

锦莺察言观色,但此刻没在?驸马脸上看见任何抱怨的表情,也就放心?回答。

“今日宫中会举办宫宴,为祁小将军接风洗尘,陛下多?次挽留殿下,今夜只怕公主要宿在?瑶华宫里了?。”

谢洵喉咙一滚,只觉得有种莫名的躁意游走于四肢百骸,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掌。

锦莺见他脸色不好,又低头补充道:“驸马勿怪,若是公主变了?主意,今夜或许会回府,眼下也是让奴婢先?回来收拾鎏华院。”

谢洵轻嗯一声?,又道:“宫宴定在?何时?”

锦莺松了?口?气,“戌时至亥时。”

谢洵没再说话,只道:“我需回翰林院处理未完的公务,公主若是提前回来,记得遣人传消息。”

锦莺躬身应下。

今日休沐,翰林院无人当值。

守门的侍卫见还有人积极处理公务,眼中露出钦佩的神采,对这位新?上任的侍读更加敬佩,“翰林院戌时四刻落钥,侍读切莫误点。”

谢洵点头,推门走上藏书阁,正巧还有最?后一扇书柜没有看完,离开的时候或许能碰上回府的元妤仪。

青年收起最?后一本书,藏书阁外的天空已然渐渐变黑,今夜万里无云,连星星都很少。

谢洵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颈,锁上藏书阁的门,侍卫见了?他露出笑容,“侍读出来的真巧,正是四刻。”

翰林院与公主府隔了?两条街,谢洵出来的急,并没有骑马。

守夜的老翁拿了?一盏灯笼递给他,笑呵呵道:“侍读办公辛苦了?,今夜路黑,您提着灯回家也安稳些。”

谢洵本想推辞,但老翁硬要塞到他手里,干枯的指尖温热,叮嘱道:“老朽听闻侍读在?朝上进言,不可增税,我们翰林院出了?个好官哪。”

老翁浑浊的眼神炽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颤颤巍巍地朝他拱手,“一盏灯不值几个钱,侍读收下吧。”

谢洵微怔,默默攥紧了?灯炳,躬身还礼。

等回到公主府,漆黑府门关着,门口?也没点灯,很显然,没人。

谢洵敲响大?门,角门处很快探出个头,正是守门的小厮,看清人脸后立即打开门。

公主府内同样是一大?片的黑,只有内院几盏高挂的灯笼,散发昏黄的灯芒,似乎因着主人的不在?,偌大?院子都冷清了?许多?。

“殿下还没回来么?”谢洵音调不高。

小厮嗯了?一声?,正撞上抄手游廊走过来的锦莺和叶嬷嬷,谢洵招手喊住两人,“那么晚了?,怎么不在?鎏华院守着?”

锦莺面色关切,“回禀驸马,今夜殿下多?饮了?几杯酒,现在?有些醉,又同绀云说想回府,奴婢正打算带人去?接。”

一旁的叶嬷嬷也附和了?几句,她是看着元妤仪长大?的嬷嬷,最?挂怀这个公主。

谢洵顿住脚步,脑海中浮现出她上次喝酒的情形,语气中带了?几分急促,“她不是不能喝酒么。”

锦莺和叶嬷嬷对视一眼,脸皮微热,主子酒量不行?,但也抵不住那是祁小将军从北疆带过来的酒,难免想尝尝鲜。

好在?谢洵也没有多?问,只沉声?道:“我去?接殿下,锦莺备好热水和醒酒汤,不必一同前往。”

说罢又转向叶嬷嬷,恭恭敬敬道:“天色已晚,嬷嬷年迈,先?回屋歇着吧,若是殿下见着您操劳,必然愧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锦莺和叶嬷嬷都对这位驸马赞赏有加。

虽说前几日驸马与公主闹了?别扭,可人还是有认错态度的,去?了?皇宫几趟,无非是殿下心?结未解,躲着没见。

现在?有谢洵亲自过去?接人,她们两个也能安心?在?公主府等着,遂千恩万谢地念叨了?几句,复又回了?内院。

……

皇城内禁行?车马,公主府的马车停在?琼正门。

三月的夜风还夹杂着寒意,谢洵只穿了?一袭鸦青锦袍,衣衫单薄地站在?高耸巍峨的宫门前,在?青砖上投下一道颀长的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洵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度日如年的艰难感受,他没有拜帖,私自入宫与闯宫无异。

不知过了?多?久,宫道上终于响起脚步声?。

谢洵朝琼正门走近,敏锐地辨知出那不只是醉酒之人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另一道声?音格外明显。

中气十足,脚步铿然,倒更像是男子的军靴踏过青砖的声?音。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蔓起几分古怪的情绪,谢洵半眯了?眼,寒潭般的眸子愈发晦暗不明。

一股嗜血的冲动在?他脑海里乱窜。

青年屏气凝神,依旧维持着谪仙面孔,只是扣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掐住了?左手虎口?。

灿若春华,皎如繁星。

“殿下,”谢洵忽而?开口?,“您想要什么?”

年轻的郎君凝视着少女纤细笔直的脊背,和她挽在?肘间的杏色披帛,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她在?廊下晒花的身影。

她半俯着身子凑近他,清浅的呼吸从上而?下洒过来,满身花香。

第20章 解惑

“呀,六角的竹篾,郎君手真巧!”

元妤仪分明没出力,在?旁边嘴却没闲着,一句接一句,不吝夸赞。

谢洵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竹条上,却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她的侧脸,白皙的脸上一层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卷翘的长睫宛如蝶翼。

她转过身冷声道:“没什么?没有这样想过?那你为何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几日前还对她道谢, 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表忠诚,亏的她这般照料他, 驸马醒后反倒同她更生疏, 更甚于说出了?一别两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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