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碧箩也微微的笑笑站起了身来,迎上秦少谦的眼。秦少谦的唇角虽然挂着笑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眼角的殷红,尤其是在月色的映照下,将他眼中的悲伤扩散的无比宏大。他望向月空轻扬起下巴,唇角微微的嵌起想要笑,却终于没有笑出来,只是慌忙的眨动了几下睫毛。

谭碧箩看着秦少谦的表情,他看似风轻云淡的外表下,装着一颗早已经歇斯底里的心。

夜空下秦少谦坐在花园的石椅上,望着稀疏几颗星星的夜空,迷离着双眼抽着手中的烟。烟雾从口鼻出来时,他被呛的轻咳了两声。月色下他清瘦的背脊分外的让人心怜,谭碧箩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当秦少谦仰起头时,谭碧箩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

“少谦,你不是说当秦家败落的时候雷子明是我最好的归宿吗?我想现在,是时候我该找我最终的归宿了！你我夫妻一场,你能够忘了我这个负心的夫人,是我对你最大的祝福！美缡。”

“还会开玩笑,看来我是多虑了……”

“呵呵……咳咳……”

谭碧箩的奚落下,秦少谦颓败的笑笑,因为烟雾被呛的又咳了两声。谭碧箩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担忧变成了心疼。秦少谦仓促的扫视她一眼,急忙移开了视线,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站起身来。

“美缡她这样做,相信她心中应该是比谁都要痛苦的,我希望你看得出来这一切是什么情况少谦。美缡是走了没有错,但是她院子中的那一切侮辱了美缡的人格。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样的时刻很多人的眼里看到的依然是一己之私,江南不在,秦家不在了,那么你秦少谦究竟在哪里?难道就没有比个人的更重要的事情么?”

“多多少少吧！”

“呵呵……我秦少谦如果能想不开,早就死了一万次了！所以你放心吧,秦少谦可能有一万种死状,但是绝不可能是撞墙死的！”

谭碧箩带着一些气愤讲出来的话让秦少谦依然淡定,他唇角终于颓败的挑起,那悲伤的笑容甚至比黑夜更具杀伤力,让人瞬间想要哭泣。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伤心少谦,美缡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太爱你！一个用自己的一切来爱你的女人,我只是不希望她被这样侮辱和糟蹋,所以今天我才来和你说这邪,我怕你因为伤心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可是就因为这样,我才更觉得伤心……”

“我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么?”

“……”

“我不能让少宇一个人死在荒凉的边境,就算要死我们兄弟也要死在这片辉煌的江南大地上。所以我强行让他撤守了！现在李家已经挥入江南,此时就算雷子明撤兵,我们秦家也难免一败了……”

“……”

“这么多年李家蓄势待发养精蓄锐,他们的兵力和财力已经不是我秦家和雷家所能匹敌,李秋实的野心可见一般,他志在我们秦雷两家！若想得到雷家,必先踏平我们秦家！”

秦少谦说着吸了一口烟,手中的烟在他的指尖颤抖,黑夜下他绝望无比,心如死灰。

“那么美缡的离开……”

“她走了也好！她以为她的离就能解决这一切,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本来我也是要在最后的时刻把她送到雷子明的身边的,她自己走了也好……也省了我亲自送……”

“少谦……”

“我说的是真的！她走了也好……也好……”

“……”

“我就是……”

谭碧箩无声的沉默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这样的注视让本来就快要崩弦的秦少谦一时间开始手足无措。他抬起手中的烟晃了晃又无措的放下,随后又再度抬起。感觉无所适从的他站起了身来,又慌乱的坐下,随后踩灭烟蒂,又站起了身来。

谭碧箩知道秦少谦的情绪终于快要崩溃了……

“我就是……有点……我就是有点心痛！我心痛于我霸着她一场最终还是没有能力给过她任何的幸福,我心痛于当秦家走到今天这一刻时还是她做出了抉择,我早就应该让她走,但是我舍不得！我总是在舍不得和纠结之间把最后的难题丢给她,让她忍着痛解决了这些我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我心痛于她是一个女人却一再的承受这样的痛苦！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走出督军府大门的,她走出的时候心会有多疼……她走出的时候有没有恨我?他有没有后悔嫁给我?她在雷子明的身边若干年后,她会不会后悔曾经爱我?如果她后悔,那么我是不是该祝福她?如果她没有后悔,那么那时候我在哪里?如果今后的人生雷子明都能爱她如初还好,如果他也有累了的一天,他也想放手,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如果那时候她踏遍江南想要寻找我,可是却最终没有找到,那该怎么办……这一切一切的未知和不定都让我心痛,我想知道她会不会想我,会不会幸福,我想知道她在雷子明身边,会不会比在我的身边快乐?可是这一切我都不从得知,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会感觉到疼,只是这样！我并不伤心,我只是感觉有些疼,只是这样而已……”

秦少谦快速并且坚决的一段长长的话让谭碧箩的双眼终于流下眼泪,这么多年她从未曾见过这样的秦少谦,她知道秦少谦刚刚是无所顾忌的表达了心中所想,从前的秦少谦从来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如今他疯了一样在谭碧箩的面前表达出来,红着眼角,颤抖的夹着烟,语速快而绝望。

谭碧箩知道,秦少谦崩溃了！

他终于在手足无措的表情中慢慢的蹲了下,将头低垂在腿间,迅速的喘了几口粗气后,谭碧箩看见他的肩头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缓缓的走上前,紧致的旗袍让她有些艰难的蹲了下,当她的手搭在秦少谦颤抖的肩上时,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强大的情感爆发力。他爱的深沉,也就痛的极致。他终于在内心的痛苦达到极限时强大的爆发了出来。

当夜色变得更加浓郁时,秦少谦紧搂住这个他一生都没有爱过的女人,泣不成声……

…………………………………………

“少帅……秦少谦的七夫人在帐外说要见您！”

“……”

雷子明有些震惊的站起身来,眉头微微的蹙起来。他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刻,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站起身来的雷子明想要走向帐外,却在门口迟疑了脚步。部下看着他迟疑的样子,胆怯的上前。

“少帅……要不,我打发她走?”

“你敢！”

雷子明的一声怒吼让部下急忙后退几步,不知所以的站在了一边。经过了片刻的纠结,雷子明缓缓的走出营帐,站在帐外的蔺美缡一脸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惊喜和意外甚至是抱怨,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他,一瞬间让雷子明恍如隔世。

“你来了……”

雷子明终于说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但是他却是纠结了良久才说出了这几个看似无谓的字。

“你猜到我会来么?”

“嗯！但是我以为会是秦少谦送你来！”

“他说不出口,我更不可能让他说出口！”

“……”

“所以,我自己来了！”

两个人的对话再也没有从前的依依不舍,而是充满了太多针锋相对的意味,这不仅仅是雷子明,也是蔺美缡没有想到的。他们之间从前虽然并没有过爱情,但是彼此珍惜的别样感情让他们更像是朋友,而如今,却像是敌人。

那一瞬间的挫败感是雷子明不能接受的。他看着蔺美缡淡定如萍的脸,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谭碧箩疑惑的问,因为秦少谦脸上死亡般的绝望表情让她不解。

“聪明的你,难道不知道少宇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么?”

秦少谦终于哽咽的开口,可是他的声音带着穿透般的悲伤,让人的心猛然一疼。秦少谦走到石桌旁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红着双眼坐在那里慢慢的吸了起来。烟雾吐出之际,他开口接着说。

“我和她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如果刚才那一幕我能误会,那么我就真的太不配做她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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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金钱和权势可以收买她,让她动容和妥协,那么她早该在两年前就雷子明的身边,而不是现在。她自作聪明的以为只要在这个时刻就这么走了,就可以免我亲自开口的痛苦,她以为只要她走了,雷家就会撤军而秦家就有了胜算的机会！”

“难道不是么?”

秦少谦猛吸一口烟,低声询问。

“我怕你想不开会跑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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