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柔又好听，像悉心照顾孩子的母亲。

小男孩摇摇头，拽住女孩的衣角。

挽起袖子，腿脚麻利的来到院中。

从地上拿起一个扁担，两个水桶。

清晨，个子小小的女孩推开轻掩的木门，把耳边有点油的一缕头发拢向耳后。

“二娃，回去睡觉，要走好长路呢，你太小了，姐去就是，回来给你摘果子吃。”

女孩刚走出院门不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姐，带上我，我......我也去挑水。”

“姐，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那我就在这等你。”

蹲下身子，先帮他擦去眼角的眼屎。

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女孩想了想，取下一只水桶，回到院子里拿来一个竹篓，挂到扁担上。

牵着小男孩的手。

“那就走，走不动了给姐说，姐挑你。”

女孩无奈的笑了笑，把扁担从肩上取下来，转过身来到眼角堆着眼屎的小男孩面前。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没有时钟，关于时间的度量只有天色的明暗。

日头还没上来的时候，要去起床挑水。

回来后打扫院子，洗衣做饭。

下午去地里看看，日头快落的时候回家做饭。

晚上编花绳，纳鞋底，赶集的时候拿去卖。

两张嘴，一锅饭，只要不饿着，就能长大了。

“姐，我走不动了，脚疼”，男孩突然松开女孩的手，蹲到地上说道。

“你个小鬼”，女孩没好气的笑了一下。

蹲下身子伸出手把男孩抱到竹篓里，把他两只手放好在竹篓边缘，看着他抓稳。

从地上抓起扁担，扛上肩膀。

“抓稳了啊，要起来了。”

“驾、驾、驾”，高兴的小男孩嘴巴里传出一连串的拟声词，看来他很喜欢这样。

女孩身体先是向前，把男孩坐的那一头撑着，在原地稳了稳身子后，探出一只手朝后压着水桶那一端，以便保持平衡。

稍微站着休息了一下，才重新喜笑颜开。

“走喽~”,尽管腿肚子有点颤颤巍巍的，但看到前面竹篓里小男孩高兴的模样。

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山路很长，肩膀很重，但终归能走完的。

“姐，我昨天跟二蛋打仗了，我一脚就把他踢哭了。”

“谁喊你又去打的？你还嫌上次被欺负的不够？”

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冷，看来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弟弟给自己惹事，而是怕他受欺负。

自己家这种情况，如果真被人欺负了，也只能打烂牙吞到肚子里。

“我就要打他，二蛋骂我和你是没娘娃，我就打他，下次我还打呢。”

听到小男孩这句话后，女孩沉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责怪弟弟，也没有告诉他以后要怎么怎么样。

而是把扁担从地上取下来，放到一处土坡上，走到弟弟面前。

摸了摸他的头，帮他掸去身上刚刚被风吹上去的土渣。

“二娃。”

“咋了，姐。”

“以后谁再这样骂你，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他们有人帮忙呢，咱帮不了。”

“万一出事了咋办，你让姐咋活呢。”

女孩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声音很难过，带着一些对未来的恐惧和后怕。

“姐，你不要哭”，小男孩伸出手在女孩眼睛下抹了抹。

“我错了姐，我以后不打仗了，你不要哭。”

小男孩从来没有不懂事过，他比谁都懂事。

女孩重新挑起扁担，双脚一深一浅的走在山路上。

“二娃，你以后要干撒呢？”

“要念书，考大学，去大城市，上班，给咱俩买大楼房住。”

“不是咱俩，是给你和你媳妇。”

女孩笑着纠正了一句。

“就是咱俩，我不娶媳妇。”

男孩执拗的说道。

“瓜娃娃......”，女孩笑骂了一句。

这一年。

女孩岁，弟弟岁。

这是他们相依为命的第一个年头。

父母因为意外去世的那天下午。

他们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学校里还在上课的女孩跑回家。

只说了一句话。

“把你弟养大。”

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从第二天开始，女孩就再也没去过学校。

一个人。

撑起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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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头牛生活就可以称得上富足。

他们家，自然没有牛。

小男孩这才在脸上绽放出笑容，跟随着女孩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山的那头走去。

裸露的黄土，被风吹起的沙尘，道路两旁的荒石滩，忽如而至的犬吠。

地图中部偏西北的方向，被黄土覆盖的小山村。

都是这个几乎快被人遗忘的小山村里每天都能见到的景致。

这地方穷，是真的穷。

挑水要走里路，地里只能种极为抗旱的玉米和马铃薯。

往肩膀上一扛，就走出了院门。

远处天空之上才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整个村庄和大山都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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