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块创可贴，贴在手心，抬头望着那扇关了的窗。

黑妞拉着那个神经质、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回了那间出租屋。

那男人嘴角裂的老大，能看到里面红色的牙床。他伸出干瘦的手，似乎要摸上她的脸。安遥没有意思和他周旋，拉着身后的黑妞就跑。

身后响起一声，干哑又傻气地声音：“晚晚。”

黑妞一步三回头，大概走开了十步的距离。安遥的后背猛地一僵，她回头，就看到背后站着刚刚窗户口趴着的男人。

……

黑妞垂下头，声音轻的像一阵风都能刮散：“安遥，对不起，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不要管我。以后也不要过来找我了。”

黑妞把手从安遥手心拽出来，走了大概十米的距离，就看到那个男人蹲在墙角，脸颊埋在膝盖上，轻轻抽泣，旁边几个人指指点点看热闹。

别人的私事她管不着，就又站了一会儿往巷子口走。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大路上。

他就抬起了头，依稀辨别出那是他要找的人，他吃吃笑着，伸出手：“文文，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不生气了，我们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黑妞手臂颤抖着，泪水如同倾盆大雨，她搀住他：“好，我是文文，文文回来了。你不要哭了，我们去学校。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去打工挣钱，你在家乖乖听话，说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

大路上车水马龙，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安遥，不知是被刚才黑妞的情绪影响了，还是太过于无聊，站在路边，忽的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日头已经偏西，红红的夕阳分外美丽。不刺眼，也不热烈地让人惧怕，就那样静静地，俯视着众生百样。

安遥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白洛羽的眼睛。他也喜欢那样静静看着她，有的时候在她偶然回头，她就看到那双好看的眼，好似容纳百川，又好似澄澈地什么都没有。

黑妞扑过去，护住他，挡住他的视线。

安遥自嘲的笑笑。

“白洛羽，我想你了。你这样躲着我，把我当做陌生人，我真的很难受。我真的好希望那天，你不要问我那句话，那我们就可以永远像以前一样。怎么办，我想和你说话，想看大黑，想被你欺负。我是不是自虐了，白洛羽！”

“或许我不是自虐，是被你欺负习惯了。因为仔细想想，你也没欺负我什么，倒是我一直在欺负你。我真搞不懂，我这么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安遥坐在楼下的亭子里，手上捏着一根小草，一只叶子一只叶子地拔：“上去，不上去，上去，不上去……上去，上去，上去，上去……”

她开心的拍手，喊了一连串地“上去”直到叶子快被扒光了。她似乎真的就从那根草上得到了鼓励，又喊了一句：“上去！”

安遥兴奋地抬头，眼前一黑，手心里的最后两片叶子就那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草丛里。

安遥整个人呆住，她揉揉眼睛，有些不相信：“你……白洛羽……”

白洛羽背着太阳，站在一片霞光之中。穿着白色的高领卫衣，头发被发带束了起来，白皙清俊的脸一览无余。

他身后是变幻无常的云彩，与染了色的草坪。树叶掩映之下，淡淡地阴影爬上他的眉峰。他眼角始终微微垂着，好像对世间万物都没了兴致，有些悲悯、又有些哀伤，如同漫画中痴情一片却不得善终的少年。

“你怎么来啦！你不会一直在这儿吧。”安遥眸光闪了下，脸忽地热了起来。

那怎么行，他一定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他会不会又揪着她问那些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那她该怎么回答。

安遥不知觉攥紧了手指，咬着嘴唇想了十几个妥善的回答，等待最后判决似的，无措地在心里默念着。

冷不丁，头顶清冷的声音砸了下来：“你想多了，我只是刚从超市回来，路过这儿，看到有个女生像你，就过来看一眼。我对你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

话一出来，白洛羽就狠狠的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了楚清郁之后，他只要和安遥说话，就不自觉怪里怪气，冷飕飕地。

似乎要弥补自己刚才的话，白洛羽弱弱补了一句：“我买了菜。”

“嗯。”

他果然是要和她划清界限呀。即使她来了，他也不会在乎她，问她为什么要来。

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坏笑着跑到她面前，却像孩子一样，夸他两句就眼睛发亮。

安遥按着自己的小包，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其实也是凑巧，刚才在一个小巷子里见了黑妞姐，刚和她道别。想着你住的也不远，就过来看看大黑。”安遥的心一瞬间静下来，她看着白洛羽略带忧虑的眼睛，坦然地说出了这段话。

本以为白洛羽会不冷不热地和她告别。或是，出去礼貌带着她去楼上看一下大黑。

可他没有。

他忽的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一个很自然地动作。安遥手上一紧，心里涨涨的，满眼期待看他。

“不要看大黑了。黑妞在哪？你马上带我去。”白洛羽说。

“安遥，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你为什么要想这些呀，白洛羽是你哥，是你的好朋友。”安遥忽的顿住。

他们是好朋友，关心彼此也正常，所以这样想着，根本没什么问题，为什么给压抑自己，给自己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呢。

到现在，他已经四个小时没有联系她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寂寞。

在这之前的白洛羽是个话唠，嘴巴根本闲不住，把她烦的要死。吃饭要报告给她，吃饭的时候还要给她发些美食照片，吃完饭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安遥再三确认，那个男人就是在看黑妞和她。一种寒意从脚底直窜上额头。她连着后退了几步，拉住黑妞。

他好似有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精力浪费在一切不值一提地事情上，他总是给她说。

她慢慢习惯了他的打扰，突然间生活里少了这样一个人，空落落的。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洛羽楼下，她仰头，看着熟悉的那层楼。在那明亮的窗户之后，他是不是看小说？或许是《龙族》、或许是《穹顶之上》……亦或是给大黑喂食、再或者，双腿盘着，在沙发上打游戏……

黑妞脚步直直钉在了地上，腿像是灌了铅，抬也抬不动。

“怎么了？”安遥问她，怕那个神经病再追上来，安遥挡在黑妞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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