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椋沉默了一瞬：

“明日岐王府小世子的满月礼, 请帖已经送到了卫府。”

付煜为念儿起的名字, 不足满月，就上了皇室玉蝶。

秋日风很涩，姜韵听说付泽这个名字那日, 怔愣了许久。

字音同福泽。

姜韵似察觉到什么，手指不自觉颤抖一下, 紧紧盯着锦盒一动不动。

姜韵有些恍惚。

她离开王府已经近一月，她只见过她的孩子一次, 如今都快记不清那孩子的面貌了。

岐王府小世子？

卫桘手中捧着几个锦盒，大小不同，但包装皆精致华贵，姜韵视线落卫桘手上, 怔了下, 遂顿回神, 她看向卫椋：

“这什么？”

满月礼？

付泽？

姜韵忽然意识到什么：“小世子？”

卫椋出现楹窗前, 姜韵尚未反应过来。

岐王府封世子一事，这般重, 若圣旨当真下来了，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姜韵似有些不确信，卫椋中堵了口气，他没好气道：

“今日御房已经见到圣旨了，明日就小世子的生辰，恐圣上想明日再叫人宣旨。”

这喜上加喜，给付泽抬脸。

毕竟付泽非真正的嫡子。

卫椋中冷哼，他的外孙，如今倒让国公府占了便宜去！

素安将卫桘带来的锦盒接过去，摆开让姜韵过目，卫椋的话音尚耳旁：

“为世子挑的生辰礼，你觉得可加上什么？”

明日付泽的满月礼，也卫椋第一次见到他的外孙，准备的生辰礼自然件件贵重，玉镯、金锁，基本皆贵重福气的东西。

卫椋自不怕贵重，只怕准备得不够充分。

姜韵始终沉默不语。

卫椋这番态度，让姜韵真切认知到，明日就那孩子的满月礼，可现她莫说亲眼瞧上一眼，连说那她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许久，姜韵才敛眸，轻声道：

“父亲素来和岐王府不亲近，如今忽然送如此厚重的礼，落到旁人眼中，许会平白惹人猜疑。”

卫椋不着痕迹地拧眉。

他之所有受圣上信重，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他从不亲近任何一位皇子，如今忽然对岐王府送如此大礼，的确过冲突。

但……

“他终究外孙，难道只备份薄礼不成？”

他认回女儿，足足一月时间，才叫姜韵改口喊他父亲，虽比不得当初那声亲昵的爹爹，但明知姜韵中有隔阂，如今这般，卫椋也颇为满意足。

，如今卫椋一门思弥补姜韵，也让他将付泽看了眼底。

姜韵摇头：“父亲往日如何与岐王府来往，如今也相同罢。”

“若殿下当真有，他总不缺这些的。”

卫椋张了张口，想说，岐王准备的和他准备的，岂能一样？

但对上姜韵的视线，卫椋终究沉默，半晌他才道：

“罢了，听你的。”

就卫椋离开时，背后才传来姜韵极为低细的声音：“……你瞧瞧他可好……”

即只有一面之缘，可姜韵却和他认识许久了。

她许算计了很多，但所有的事，皆建立会为付泽带来好处的基础上。

卫椋见不得姜韵这副模样，似眉眼皆拢着抹担忧般，卫椋拧眉道：

“与其担他，不如先将自己身子养好。”

出了院子，卫桘捧着锦盒，迟疑道：

“爷，那这些怎么办？”

卫椋拧眉，这些生辰里，皆他精替他外孙准备的，舍弃哪一件，他都不乐意。

他不爱搭理旁人的看法，但对姜韵的话，却不能不放上。

卫椋沉默了会儿：

“去，把卫旬叫来。”

他和岐王府，不能有太多牵扯，但卫旬素来跟着岐王，他代表卫府送再贵重的东西，皆不为过。

卫桘到卫府时，卫旬正和卫尚房议事，两人相视一眼，眸中不动声『色』微闪。

卫尚眯着眸子，对着卫旬道：

“你和她接触过，她个怎么样的人？”

诞下了岐王府的世子，如今身后站着卫椋，牵扯着卫椋和卫府的桥梁，无论哪个位置，姜韵都至关重的。

若她个拎得清的，一切若好说。

若不，卫府她身上下注，如何也得细细掂量斟酌。

卫旬想起那日姜韵对他说的话，苦笑着摇头：

“只能说，她不愧三叔的女儿。”

卫尚惊讶地挑眉，这个评价对女子来说，可不谓不高。

“你对她评价倒高。”

卫旬摇头：“能不倚仗任何身份，就叫殿下待她如此，如今多了一层身份，她只会越发如鱼得水。”

“况且，如今她殿下中的位置，恐不旁人可比的。”

卫尚明白卫旬的意思，但却不得不说出一件事实：

“但这都基姜韵身死的情况下，若殿下知晓她没死，殿下可未必这般思了。”

卫旬和卫尚对视一眼，他眯眸道：

“孩儿明白，良娣中也很明白，所，她根本从未想过短时间内出现殿下眼前。”

待时间一长，殿下认定了姜韵已死，届时再出现，就只会剩下失而复得的惊喜。

卫尚这才点头：“既然你三叔派人寻你，你就过去吧。”

稍顿，他才添了一句：

“替向良娣问好。”

卫旬惊讶地抬头，父亲竟这般重视姜韵？

*******

岐王府，小公子满月礼办得十分隆重。

满朝武近乎皆来参加，也这时，圣旨姗姗来迟，众人才知，岐王为小公子请封了世子。

彼时，付铭正内室和嬷嬷说话，付泽和小郡主就他旁边，待听清圣旨后，他有片刻『迷』茫。

因为他中，小世子一直都他的称呼。

皇室子嗣年幼就启蒙，他懂的只会比寻常人家的四五岁孩童多，所，他听得出圣旨何意。

他有些茫然地问：“世子？”

他身边的嬷嬷脸『色』变了几番，看向摇篮中的付泽，也拧了拧眉。

自己伺候了那么久的小主子，早就把付铭当了府中的小世子，而如今这圣旨一下，她们才恍惚中意识到，这个所谓的世子，不过一直他们闹的笑话罢了。

付铭拉住嬷嬷的衣袖，不解地问：

“弟弟世子，那什么？”

嬷嬷尴尬地扯着嘴唇，半晌，讪讪地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苦笑道：

“世、公子，日后，小公子才府中的世子。”

付铭虽年幼，但他却知晓世子代表的含。

就如同，他母妃和正院中的嫡母妃一般，同府中的公子，可身份上却差了一截。

年幼尚可不分你，待日后长大，这便见面即行礼的差别。

这些话，皆嬷嬷曾对他说的。

对他说，他的身份尊贵，与众不同。

可如今，这道圣旨却明白地告诉他，他根本不什么世子。

世子，他这个新弟弟。

付铭倏然咬紧唇瓣，他尚年幼，中如何想，情绪难免透了些出来。

这时，张盛带人进来抱走付泽去走满月礼的流程。

付铭忽然问嬷嬷：

“他抢走了抢走父王，如今又抢了世子的身份吗？”

他早就将付煜对付泽不同的态度记中，只他年幼，不知该如何表达。

未走出内室的张盛，将那个“抢”字听进耳中，他不着痕迹地拧眉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撞见付铭仰头看向嬷嬷的视线，天真又残忍，似天生骨子中透着皇室的薄凉。

张盛忽然步子一顿。

嬷嬷立刻挤出一抹笑：

“大公子年幼，偶有失言，公公请不放上。”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能知道什么？”

姜韵抿唇不语。

姜韵惊讶得眸孔稍稍睁大, 紧紧盯向卫椋，她攥紧手帕，生怕自己听错了。

卫椋轻颔首：

付泽。

“前些日子岐王殿下请封世子，如今圣旨已经下来了。”

姜韵咬唇回神, 堪堪摇头：“昨日卫旬来时, 未说过这件事。”

卫椋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半晌, 她才回神，低声轻喃道：

“付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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