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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奇异的金光 2

  • 作者:王秀梅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05 18:29:18
  • 字数:5866字

那又怎么样。她们的父母绝不会给她们买双雨靴专门用来踩雪,那得是多么不会过日子的父母啊!所以有些时刻我还是很感激王小雅的。

雪下下停停,直到下午还没有停的迹象。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两节课后就放学了,西山墙的社报没法更新,我迫不及待地离开学校去了白桥。

即便王小雅不交代,杨雪也是不会去的。她知道所有乱子都是自己惹的,目前急需要她老老实实的。

不过我们两人那晚一直没敢睡觉,而是竖起耳朵高度戒备,生怕王小雅半夜被害。我从五金店买的斧头这下派上用场,我们把它放在房门口,打算一有动静就拿着它冲过去。

由于境况特殊,王小雅偷偷交代杨雪不许去她的房间。王小雅说,要死就死我一个人。

全校的女生都很羡慕我们。她们很不喜欢冬天,因为槐花洲总是下雪,她们穿着笨重的棉鞋,天天在雪水里走,鞋子总是湿的。学校里没钱买煤生火炉,因此她们的鞋子就冻成两个冰坨。王英就是如此,平时在学校她感觉不到脚疼,尽管两只脚冻得像发面馒头。但是星期六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坐在火炉旁一烤,疼就苏醒过来。她坐在火炉旁烤鞋,烤脚,一边烤一边哭。但是星期一天不亮还得骑着自行车跌跌撞撞地回到学校里来。一扫雪,鞋又湿了。

有一个夜里忽然下雪了,早晨起床后我们都没看到刘光头,王小雅更奇怪,说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睡得很警醒的,王小雅说。

但刘光头就是不在家里。杨雪说,不在更好,我们可以好好吃个早饭了。于是我们三人好好吃了顿早饭。

张惠没死的时候特别喜欢白桥,冬天下雪时她说白桥上的雪像槐花,而夏天她就说落在桥上的槐花像雪。我很想去看看落满雪的白桥。

如果现在有个陌生人来到槐花洲,来到我们家,定会断言刘光头是一个老实巴交十脚都踹不出屁的男人。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刘光头以前是一个臭流氓。

我们在学校里扫雪,我和杨雪每人都穿着一双红色雨靴。这是王小雅前几天专门去县城给我们买回来扫雪用的。我们把裤腿掖到雨靴里,这样,脚和裤腿都不会让雪水弄湿了。

在去白桥的路上我一路小跑,超过一个又一个在大街上走着的人。雪在我的红靴子下面发出欢乐的叫声。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我摔倒了,雪立刻围到我的脸旁跟我寒暄。我闭着眼把脸贴在雪地上,这时候我听到很多声音在说话,有张惠,还有老鼠和鸟。我看到张惠在山洞里坐着,老鼠和鸟蹲在她前面。

我听不清张惠在说什么,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来白桥。我的父亲肯定正在桥上,我感到脸上的疤又在爬动。

我站起来,一路小跑上了白桥。林宝山果然站在桥上,他仍然面朝西方站着。雪下得更大了,没有夕阳的灿烂光辉,但林宝山脸上却奇异地涂满金光。不知来处的金光在林宝山脸上闪烁不停,使他看起来是如此慈祥,充满父爱。

饭后我跟杨雪去上学,结果在大街上看见刘光头,他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扫街,没戴帽子的光头上热气缭绕,像一口正煮着地瓜的小锅。

后来我忽然感到很困,意识到又有一个梦将要来临。每次来到山洞,只要犯困,我就会做梦。

我说我很困,林宝山就坐在藤椅里,用他的大棉衣包住我,我刚把头趴在他腿上,就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林宝山不见了。

我等了大约十分钟,林宝山也没回来。山洞里开始向外冒寒气,乌鸦冷得抖起翅膀。我向里面努力地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我叫了他几声,没有回答。

在山洞里我梦见在我睡着的时候,林宝山站起来,朝山洞深处走进去了。我想叫他回来,因为里面很黑很冷,而且氧气不足。但是我抬不起头,眼也无法完全睁开。林宝山一直朝里走,不久就不见了。他脸上罩着那层奇异的金光,就像一盏灯,消失在山洞深处。

当我醒来,发现林宝山果然不见了。我趴在藤椅上,他的棉衣搭在我身上。我问两只老乌鸦,林宝山呢?老乌鸦朝山洞深处张望。我说,他去里面了是吗?老乌鸦点点头。

我坐在藤椅上等林宝山,等了很久他也没回来。我叫了几声,也没有回答。我站起来打算进去找找他,但是两只老乌鸦一左一右咬住我的裤管。我说,你们不让我进去是吗?老乌鸦点点头。

老乌鸦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像两个身穿黑袍的牧师,正在穿透时光之障,看到一切事物的前因后果。所有那些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在老乌鸦眼里似乎都是一种命定的必然。

我心里忽然无比地安静。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林宝山了。

我走出山洞。山洞外面一片白雪,没有林宝山的足迹。他消失在山洞里。

爷爷带着镇上几十个青壮小伙子,拿着火把和镰刀斧头赶到山洞。自从山洞存在之后,除了一九七九年的那支部队,谁都没有进去过。张惠死在那里使之成为一个不祥之地。

这几十个青壮小伙子举着火把从山洞口一直走到再也没路可走了。他们走到无路可走花了整整一夜。天亮以后他们回到山洞口,没有带回林宝山,只带回一个听起来很有迷信色彩的怪消息:在他们进入山洞的一路中,一直有一团若有若无的金光忽隐忽现。镇上的人们都说他们是胡思乱想,但更多人认为山洞闹鬼。死人的地方是很容易闹鬼的。

由于没有找到林宝山,爷爷一直相信他还活着,很可能是我睡着的时候他走出山洞,然后迷路了。也可能他翻过大山,乱走到别的镇子去了,而他又说不出自己住在什么地方,毕竟他是个半傻。

后来人们普遍认定了爷爷的猜测。毕竟迷信说法是很不可靠的。爷爷花了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在附近一带找他,一直没找到。爷爷老了,走不动了,最后爷爷说,一个半傻,走丢了就走丢了吧,希望遇到一户好人家,给口饭吃。

在山洞里父亲流泪了。看来欠的都是要还的,张惠死的那天他没哭,却笑,现在他还是把眼泪都补给张惠了。

雪从洞口探进一缕微光,照着垂头站立的林宝山。两只老乌鸦也站在洞里。山洞里很安静,父亲眼泪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分明,一下一下,在山洞里撞起回音。

我的嗓子眼像一道山门被劈开,发出轰隆隆惊雷一样的响声,那么疼。血流到舌头上,散发出一种很奇异的甜味。

我说,爸爸!

王小雅一边擀面条一边很悲痛地想,原来她认为自己是那么地了解刘光头,从头发梢了解到了脚趾头,没想到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现在她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此番踏进这个家门是凶是吉,他木讷沉思的表情后面到底有没有其它含义,是不是在酝酿一场已经开始的复仇行动。

林宝山转回头来,金光也跟着他的脸转过来。他答应了一声,哎,林雪。然后伸手摸摸我脸上的疤。它此刻不再爬动,乖乖地停在那里。我说,爸爸,跟我走。

这么多年我都没跟林宝山说话,但此刻并不觉得有多难,仿佛只是做了一个不能说话的梦而已。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来。斜眼妇女出来喂猪,看到我和林宝山拉着手在大街上走,有说有笑,甚为惊讶,勺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可见过去我们的父女关系在她眼里看来是如何地正常。

其实我们的惶恐都没有得到事实的验证,很多天了,刘光头也没有加害王小雅。但是这无法成为我们不再惶恐的理由。

现在家里的气氛很古怪,我们三个女人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刘光头,像特务一样。而刘光头好像并没发现我们的异常,他完全像从前一样在家里吃睡,只不过人变了而已。他不再往凳子上磕烟灰故意烧坏杨雪的裤子,也不再趁王小雅出门而往杨雪的床上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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