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有很多孩子，他会和她一起教导孩子，会时常带她和孩子出去游历，带她去边关看长烟落日漫漫金沙，带她去江南看小桥流水渺渺云烟。

等春风化雪，年月恍惚，再一同缓缓老去，然后化作同一片黄土下的枯骨。

恬静安然的沉睡在他的怀里，哪怕是一个时辰前，这也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自沾染罪孽后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忏悔。

悔当时嫉恨心切。

她赤裸且无防备。

她心存死志想要服毒没关系，毒药他换了，他不会逼迫她，他会将她当做妻子，敬她爱她，怜她护她，他们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在她刚死的时候，他假装无事，别人对此的悲喜他只当虚假梦境，他将自己完全隔离在一个虚幻谎言中。

直到很久以后，在她房间的抽屉里无意找到了那两段曾被他踩在脚底的红线，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耳畔嗡鸣，那红线从手心垂下，像是割裂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带着几欲化作实质的痛感贯穿心脏。

可是那天，他做了不可弥补无法追悔的错事。

他骤然认知到这个事实，死在这双手下。

他那日本来是想告诉她，他们要成亲了。

陆斯年克制不住的深呼吸，她活了，可是深陷在他身上的锁链仍未拔出，勒的他筋断骨散，无力挣扎。

锁链捆缚的凶兽身上鲜血淋漓，可是他的眼前却开着一朵小小的花。

他们要成亲了。

她死了。

所幸陆斯年怕她着凉，在简单退温，抱着她平静了一会后，就将寝衣为她重新穿好，将她放回被褥里，为她摆正手脚，掖好被褥。

但他并不打算离开，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看这前世便贪求的月现在终于怜悯于他，将光辉落在他的掌心。

虽然她仍在丧期，但是因为名义上她也已经去世，不再是韩府次女，所以对于三年丧期也不必太过严谨，只要以月代年，再过一个半月，他便可以娶她为妻了。

盛京之下，无人可欺她辱她，哪怕假许是齐祀南，也不可动她半分。

两世因果，他欠了她良多，今时便要通通偿给她，偿她一个余生和乐，偿她一个太平无忧。

韩雨霏梦中只感觉似乎有谁在给她擦拭身体，一片烧灼中多了几分清凉聊以慰藉，后来擦拭的动作停了，她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颈窝里有湿润的水滴滑落。

她因这细微不断的感觉而眉目蹙起，似乎有些困恼难受。

她是韩侍郎已故的次女，也是未来的武安侯夫人。

前世没做完的梦，现在圆了回来。

陆斯年的手轻轻摩挲韩雨霏沉睡的侧颜，将落在她面上顺着呼吸拂动的几缕发丝抚到耳后。

他将她抱紧，埋首在她微烫颈窝，深吸她身上熟悉香气，午夜梦回，多少次因这世间遍寻不得的人而苦痛煎熬。

不是梦。

是真的。

悔曾经轻薄无礼。

悔这世上不可重来之事往往最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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