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没……”唐皓凯的话在看到尹天枢那被血浸湿的背部时骤然收住。

韩莹雪抖着手想撕开他的外衣，撕了几次都没能撕开。

“你怎么来了？”韩莹雪惊喜交加地问道:“你现在不是应该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吗？”

“你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少年从身上扒下少女，低声道:“你现在是一城主帅，要有军威。”

他刚过城门，就见一道黑影向着自己飞奔而来，他急忙跳下马，张臂抱住那个扑过来的少女。

“滚！”韩莹雪轻踢了他一下，笑骂:“你就不能有点正形吗？”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副将鲁威带人连夜修补着被对方刨出的各处破口，临时的医馆中不断响起受伤将士们的痛苦哀嚎。

韩莹雪巡视完全城，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议事厅走，她这两天都是在这里和衣临时眯一觉，一进来就见尹天枢的手下正在给他卸甲。

尹天枢知道她是心疼的，心头一暖，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饿得没力气了？”

“你是伤到哪里了？怎么才处理？”少女的话语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和关切。

“这就心疼了？”旁边的唐皓凯撇着嘴道:“那我和冷澈这样没受伤的岂不是吃亏了？”

一旁的李仪也调侃道:“我们大小姐这射死个把人都不会抖的手，这会儿却抖得跟筛糠似得，真真是关心则乱啊！”

唐皓凯心里泛酸，起身勾着冷澈的脖子去帮忙巡视，而李仪也借口有事躲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韩莹雪和一名老军医，两人将少年的外衣撕开，只见他身上一道道伤口正在一股一股往外冒着血，皮肉狰狞地外翻。

她知道作战之时只有一种情况会让将军卸甲，那就是受伤了需要处理伤口时，于是她急忙上前帮忙。

两人笑着说了两句荤话，就此打住说起正事。

“你到底是不是又私自跑来了？”韩莹雪板着脸问道。

“这次真没有，我可是得了方老先生的军令来支援的！”少年的手掌顺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隔着中衣摸到她的裹胸，皱眉道:“勒这么紧，不会勒坏吧？”

韩莹雪一把将他手掌拉出来，白了他一眼，“跟你说正事呢，乱摸什么？”

尹天枢又伸了进去，“你是我娘子，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摸摸怎么了？”

“是是是，都是你的！”韩莹雪狠狠瞪了尹天枢一眼，“整天就知道这点事。”

“娘子……”尹天枢闭上眼睛，喊了一声。

“在呢！什么事？”韩莹雪打了一天也是有些累了，索性也闭上眼睛回答。

“夫人。”少年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不清了。

“在。”

“雪儿。”

“在。”

“雪儿。”

“嗯。”

屋子里的话语停了下来，只剩下两人均匀温柔的呼吸声。

正月十四，无论人们有多么不情愿，每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不同的是这天却是个阴天，一大早厚重的乌云便似一张巨大无比棉被盖在天空上，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韩莹雪一身纯黑大越军服站在城头，白皙的额头上又重新系上了鲜红的抹额。

达日钦舔了舔嘴唇，望着那个城头上挺立如旗的少女，突然觉得自己从前见过、睡过的女人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现在只想征服这座城池，征服这个女人。

“韩莹雪！”达日钦喊道:“打仗不是你们女人该干的事情，做我的女人，整个北疆都是你的！”

“他妈的！”唐皓凯骂道:“这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骂阵。”

“同感！”尹天枢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盯着下面那个坦然说出这些话的男人。

冷澈面无表情，只是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该杀！”

“你们也太认真了。”韩莹雪被他们三个弄得哭笑不得，“骂阵还不都是挑最难听的说，他说你们就信？真是！”

说完她对着城下喊道:“好啊！不过为表诚意，请大汗先将大汗印玺送给我大越皇帝，当做聘礼如何？”

大汗印玺乃是北疆大汗的权利象征，将它送出则是代表臣服他国，自认为属国。

“好大的口气！”一旁的左翼王第一个受不了喊道。

随后他转身对达日钦行礼道:“大汗，这女人不识抬举，属下请战，定将这个女人活捉回来献给大汗！”

这时就听右翼王也道:“小王也请战，定为大汗活捉此女！”

其实这两人的算盘打得是噼啪响，经过昨天的战斗，他们已经认定今天寒川城必会被攻破，正是抢功劳的好机会，若是能攻下城池作为第一波进城强虏的部队，那自是收益最为丰厚，此时不争等待何时。

达日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这两个老东西表面上臣服于他，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他根本不是一条心，如果让他们做大，怕是他大汗的位置都要拱手相让了。

半晌，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韩莹雪嗔道:“都受伤了还不老实？”

“都没吃饱过，怎么老实？”尹天枢轻喘粗气。

“你这是不要命吗？”韩莹雪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尹天枢被她的泪水惊得手足无措，一边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一边解释:“你先别哭呀！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砍的，根本就不疼。”

城门打开，尹天枢带着队伍策马进城。

韩莹雪心里明白战场上拼杀起来哪里顾得了数自己中的刀数，可明白是一回事，心疼却是另外一回事，看到那些涌出来的鲜血和道道伤痕，她只觉得心里像是刀剜似的疼。

老军医手法娴熟，很快就将伤口缝合好，又上了药粉仔细包扎，随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少年却在老军医关门的一瞬间，一下将韩莹雪抱在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而她只是微微一愣，便热情地给予回应，仿佛只有唇齿相融才能确定对方的存在。

“我是临时的，不需要那东西。”韩莹雪笑着又扑进少年怀里。

尹天枢一边叹气，一边却收拢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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