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现在车里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 忍不住就提出了刚才存在心里的疑问。

“表舅，这个案子，我还有点想不明白。”

苏雪至感觉他好像是在嘲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不道自己的回答哪里好了。

他到了车前，看见那波追过傅明城的记者仿佛发现了这边，正纷纷涌过来，扭头见她还那样立着，挑了挑眉：“还不走？是等着接受记者采访再上报纸？”

他似乎料到她会这样回应, 看她眼，见她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将脸转向边，抬皮套压了压口鼻, 随即转回脸，也再理会她了，自顾快步下了台阶，朝他停车的方走去。

苏雪至嗯了声。

“怎么样？肚子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车开出去段路，他随口问了句。

“说。”他眼睛看着前方，应道。

但她什么胃口, 摇了摇头：“不想吃。”

“随。还算早，我送到前面街口吧，自己回学校。”

“人应该是江小姐动杀的，傅小姐内应，这点毫无疑问。但是江小姐为什么要杀人，杀人后，她明明有足够的可以逃走，为什么放弃，直接选择了『自杀』？”

根据苏雪至之前经验，般来说，除非有着殊的原因，比如，同归于尽式的复仇，否则，杀人之后，比起畏罪『自杀』，畏罪潜逃才是人正常的第反应。

贺汉渚说：“想的还挺多。怎么，对真相就这么执着？江小姐是凶，有错，这样就可以了，能向各方交代了。”

苏雪至吃晚饭就被他叫去干活，直忙到现在才空下来。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是说，江小姐和傅小姐，她们就是爱人？”

贺汉渚点了点头。

“搜查傅小姐房的候，我发现了本沙芙诗歌集，原版欧洲引进。出来后，我电话问了位出版商，他告诉我，国内目前有翻译出版过这刊物，也算。是有市场，道的人不多。二是即出版，或也会遭到当局封禁。国内现在有的原版，应该是高价购自欧洲的。也就是说，只有定的人群，才会想到并且愿意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这么本书。”

“傅小姐为什么要买这书？且放在床头，显然经常会读？所以我推断，江小姐和傅小姐，应该是有段故事的。至于这个推断是不是真的，就看傅小姐够不够命大，能不能醒来了。”

苏雪至终于明白，他之前在警局里，为什么有提及这段。

毕竟，这涉及傅小姐的名誉，不当众公开。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表舅，这里停车吧，我下去。”

贺汉渚看了眼四周：“再过去点，到前面吧，前面有很多东洋车。”

“我想去清河医院，看看傅小姐的情况。这里下车，更顺路。”

贺汉渚盯了她眼，摇了摇头，表情仿佛有点无奈，想了下，说：“算了，我送去吧，顺看看情况。”说完调转车头，开往清河医院。

傅小姐依然昏『迷』着，还在抢救当中。警局的人也在。木村院长带着几个医生，正在严密观察。

到的候，苏雪至看见今晚刚从警局出来的傅明城也在。

他就站在傅小姐的病床之前，默默望着傅小姐，神『色』沉重，身影凝固。

见贺汉渚来了，木村院长出来，低声向他介绍情况。

乌头是草『药』，具有活血祛风的功效，但如果有经过充分的炮制煎煮，服，将会导致中毒。

四肢麻木，恶心呕吐，胸闷心悸，心律不齐，这是典型的乌头中毒症状。

现在，医院对乌头这类毒物中毒的救治方法，般是洗胃、利『尿』，静脉输入葡萄糖，再使阿托品针对心律加以治疗。

化学还发展到能制造出『药』『性』更好的有机化合阿托品的程度，当代『药』学里的阿托品，提取于颠茄、曼陀罗等天然植物，向被作治疗肠痉挛引起的疼痛、肾胆绞痛以及胃或十二指肠溃疡等病症，后来发现，这『药』物，也能纠正心律失常。

木村五十多岁，清瘦而儒雅，能说口流利的中国话，介绍完情况，神『色』沉重而歉疚。

“贺先生，非常抱歉，我已经尽力，只能做到这样。傅小姐能不能醒来，老实说，我把握。”

也就是说，看运气了。

苏雪至走进了病房。

傅明城见她来了，点了点头。

他眼底泛着血丝，神情显得无力而悲伤。

个护士进来，替昏『迷』中的傅小姐再次进行输『液』，以挽救生命。

倘若救治无效，到了最后，中毒者将会因为循环和呼吸衰竭，导致死亡。

从前，作为法医，系统学习毒物学，了解各常见或者稀有的毒物，也是必修的功课。

苏雪至望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傅小姐，想着救治方法。

阿托品这『药』物，对心律失常的作，是拮抗『迷』走神经。

而据她从前对毒物的了解，乌|头|碱还直接作于心肌。快速室『性』心律失常，是中毒死亡的主要原因。

所以，如果中毒者摄入量大，仅靠阿托品，要达到完全纠正心律的目的，疗效有限。重症者，还需要联合使抗心律失常的『药』物。

将来的临床，常胺碘酮、利多卡因等，现在还有这些『药』物。

她努力思索，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替代。

她想到了样。

奴勿卡因，即后世的普鲁卡因，也就是上次替马太太的儿子做盲肠术，麻醉师使的局麻『药』。

奴勿卡因目前刚问世不久，被视为术局部麻醉的最先进的『药』剂。但利多卡因脱胎于普鲁卡因，普鲁卡因除了麻醉，对心律失常，也有定的疗效。后来基于普鲁卡因制出的普鲁卡因胺，就属于现代抗心律失常『药』的。

老实说，她完全不确定效果会如何，但现在不妨试。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傅明城，说奴勿卡因或许对纠正心律也有功效。

傅明城叫来木村。

木村走了进来。

“木村先生，或许可以试试，在阿托品的基础上，联合奴勿卡因静注！”

木村神『色』微微诧异，端详了她眼：“您是？”

“我姓苏，苏雪至。”

“是您？我道！”木村立刻点头，随即望向傅明城。

“『药』，试试！”

傅明城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傅小姐，立刻说道。有丝毫的犹豫。

这其实也是有办法的办法。说难听点，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之前的『药』物，对这程度的中毒，显然不起疗效了。

『药』很快取来，木村凭着他丰富的经验，量试注『射』。

在屏息的紧张等待中，随着『药』物进入血『液』，经测量，发现傅小姐的心律果然有所纠正。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傅明城眉头微舒，和木村起控制『药』，终于，在经过紧张的治疗后，傅小姐的病态心搏慢慢恢复正常，护士报告，血压和呼吸指数，也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救治继续进行。苏雪至走，在医院里待了夜。

到了第二天的清早，昏『迷』了差不多天夜的傅小姐，终于苏醒了过来。

在她精神略好转后，当得江小姐认罪『自杀』，她当场泪如泉涌，不再有任何的抵抗，供认了自己和江小姐合谋杀人的经过。

“我容貌平平，注定有幸福，生活更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二哥虽然对我好，但他也是无能为力。江小姐却不样，她说她看到我的第眼就爱上了我，她追求我，说愿意帮我做任何的事。只要大哥死了，我就不立刻嫁人了。我可以和她起出国，我们离开这个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我动了心，终于和她起，然后杀了大哥……”

“她太傻了……为什么要自己个人顶罪，『自杀』……该死的，是我……”

她哭得伤心欲绝，情绪几乎无法控制。

贺汉渚叫来护士，她了针镇定，她再次昏睡过去。

这个案子，到此看来，所有的疑虑，应该已经解开了。

江小姐追求傅小姐，两人憧憬美好的将来，合谋出杀人。

如果不是自己中途『插』入，检查出了疑点，或许，切会照她们计划的那样，完美实现，包括她们将来美好的生活。

熬了夜，这个候，苏雪至忽然感到无比的疲倦。

她不想留这里了，从后悄悄退走，走到医院口。

晨曦微明，街道上的铺面大多还紧闭，包括那曾被贺汉渚半夜强行拍开的杂货铺。

苏雪至正要找辆东洋车拉自己回学校，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头，见贺汉渚和傅明城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傅明城叫了她声，随即对贺汉渚道：“贺司令，谢谢的帮助，我十分感激。我事，送小苏回学校吧。过后我再具礼，登拜谢司令。”

贺汉渚站在口，面无表情看了眼苏雪至，随即微微颔首，戴上他的皮套，伴着皮鞋鞋底踏着台阶发出的橐橐响声，快步下去，上了他的汽车，很快走了。

傅明城快步到了近前，让苏雪至稍等，去将他的车也开了过来，下车帮她开车，温柔说：“上来吧，我送回去。”

苏雪至惊讶于他居然道这些，忍不住说：“涉猎颇广。”

“过奖，凑巧道罢了。”他了。

贺汉渚说完，见她沉默着，摇了摇头，再次开口：“听过lesbian吗？”他说了个英文单词。

苏雪至当然道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她感到有点意外，就转脸，看了他眼。

苏雪至不道他突然和自己这么来句是什么意思, 但感觉似乎什么恶意，也生气，就老老实实应道：“有！”

他对上她的目光，以为她不懂，耐心解释：“这个词比较偏冷，般人不道，也正常，来源于古希腊的lesbos岛。当，在古希腊，男……”

贺汉渚顿，又瞥了眼他。

“男人和男人之的感情，各盛行，唯独这个岛屿，以女『性』同□□情而闻名，领袖名叫沙芙，个女诗人，柏拉图也曾盛赞她的诗作，称缪斯附体。上世纪末的几十年来，在西方世界，兴起了主张女『性』权利的运动，就是在这影响下，这个词汇除了来指代这殊的女士，沙芙这位生活在大约两千五百年前的古代女士，也被追认为成女『性』主的先驱，被女权主者和这部分当代的女士奉为鼻祖，加以膜拜。”

苏雪至反应了过来，急忙追上去, 自己开车, 头钻了进去。

贺汉渚的唇角忍不住又微微动了动。随即自己也上了车, 在记者赶到之前，迅速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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