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至止住咳，咽下嘴里的东西。见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想她从来了，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天天忙着给自己和贺汉渚做各种补品，声称要补身体。

苏雪至决定掐灭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收了心事，放下吃的，站起来走到床前，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里头的私密之物，示意她来看。

红莲接过外套，摇头说不知。

“不过，看子是远从外头来的,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下午姑爷就带着人来了，不让扰，我做好了吃的东西，也不敢送去。”

苏雪至回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仍和客人在书房里密谈。她脱着外套, 问红莲：“来的是什么人，知吗？”

苏雪至差点呛住，咳嗽了起来。红莲忙走过来，替她拍背。

“一大早出去，天黑了你才回, 早就饿了吧？女掌柜派我来, 就是照顾你的。工厂做事也就罢了, 天天早出晚归，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脸瘦了一圈，又一圈，我的半个巴掌大了——“她用夸张的手法比着苏雪至的脸, “这要让女当家知了，我怎么向她交待……”

她总觉得苏雪至吃得不够，又怕她嫌自己烦, 每次必要扯上叶云锦。苏雪至说下午在『药』厂吃过一点东西了，在不饿，等贺汉渚和客人谈完事，再吃晚饭。

“这是……”

“有什么？”苏雪至有点心事，神思略恍惚，随口接了一句。

“还有什么？就是有身子了啊！”

红莲之前见过，不认得。

苏雪至告诉她，这是洋人造的避孕设施。

“红姨，我很忙，所至少最近几年内，是不可怀孕的。你不要盯这个了！”

她到卧室，洗了把脸和手，来到工作台前。坐下一会儿，红莲就端着一碗小点心来了，非要她吃几口不可。苏雪至办法，只好放下笔，接过，舀了碗里的糖水，还吃两口，见她又瞥向自己的肚子，小声问，她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是不是有了。

苏雪至见她终于绝望，想来有段时，可不用再听她催这个了，也就作罢。这时，女佣匆匆跑了过来。『药』厂刚来了一个电，有急事找她。

电是小黄来的，说刚才余博士带着工人在培养室做巡查记录数据的时候，亲自登上□□察看放置在最高层的发酵罐，人忽然发晕，摔了下来，头磕在了发酵罐上，流了血。醒来，他自己说事，简直处理了下伤口，就不肯去医院，问她有有关系。

苏雪至立刻吩咐小黄，强制余博士停止工作，躺下不要走动，说自己立刻过去。挂了电，她让红莲等贺汉渚事毕出来和他说一声，让他自便，她完事了就回来，随即带着医『药』箱匆匆出了门，再次往『药』厂赶去。

『药』厂和城里有点路，贺汉渚替她准备了一辆汽车，每天专人负责接送。她赶到的时候，余博士的头上包了块纱布，被小黄盯着，人在房里，但却有休息，还坐在桌前，埋头整理着笔记数据。

“夫人，博士他不肯躺下，说这一批发酵当关键，怕出问题，我也办法。”小黄无可奈何地解释。

余博士责备他：“不是让你们不要说的吗？又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而已，加上这几天睡好觉，这才晕了下，站稳，就摔了下来。在已经好了！”

他催苏雪至回去，“我手头就剩一点今天的事了，很快就好！小苏你本来不用回来的。今天你忙了整整一天了！”

苏雪至担心有脑震『荡』，或者更糟糕的，看不见的脑内出血。她替余博士仔细地检查了身体。检查完，虽然发异常，但还是不放心。在她的坚持下，余博士停了工作，躺了下去。

苏雪至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留下，一边帮余博士做剩下的事，一边观察等待。到了晚上十点多，两三个钟头，余博士有异常，也有出头晕或者恶心呕吐的况，她才放下些心。

按照她所知的历史轨迹，青霉素的工业化生产，最早用的是固体表面培养技术。在这种技术下，想要获得足够量的青霉素，就需要大量的培养基和场地，劳动强度极大，而且，温度也难控制，发酵过程和质量参差不齐。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及源，出来的成品，毫升单位的发酵酵价却不尽如人意，想要临床大面积地使用，极不实。

在凭着站在前人肩膀上的高度，『药』厂直接跳过了这一步，根据有的实际设备和获得的物资条件，采用了更先的『液』体深层培养法。但即便是这，在有具体经验可供借鉴的前提下，过程里，也几乎每天要遇到各种新的问题，需要不断去校和克服，尤其是前段时，在生产第一批青霉素的阶段，不止苏雪至，团队里的骨干，几乎人人在超负荷地工作。

自己年轻，除了累一点，也什么，余博士的身体底子却一直不大好，跟随搬迁到了这里，他也始终在大强度地工作着。只不过之前，半句也喊累，自己竟就忽略了他的况。

苏雪至感到内疚，让博士今晚无论如何不要再做事了，好好休息。

“小苏，我前也和你说过的，蹉跎了大半辈子，我空有报效国家之心，却处处碰壁，无施展技之地，为自己成了一块石头，埋在土里，烂了也就烂了，想到遇到小苏你，我这块石头变成了煤，有一个发光发热的机会了，我不觉得累。倒是小苏你——“

余博士看着她，笑了起来。“你和贺司令结婚还多久，新婚燕尔，天天这丢下他，见我们的时比见他还要多。我恐司令心里，是要怪罪我们这些人的。 ”

屋中其余的人笑了起来，催她赶紧回去。

苏雪至莞尔。看了看时，也不早，快要晚上十一点了，见余博士确实应该无大碍了，便不扰他休息，起了身，让众人也不用送，告辞而去。

她走到『药』厂的大门前，丁春山手下人出身的一名警卫看见了，远远就朝她敬了个礼，随即立刻跑了过去开门。

汽车也停在一旁。司机已替她开车门，人也坐在驾驶位上，在等着她了。

苏雪至弯腰坐车里，这才感到这一天的疲乏袭了过来。

警卫立得笔直，再次敬礼，目送汽车开出大门。

“贺夫人，请问，您是要回家吗？”

前面忽然传来一慢吞吞的问之声。

这熟悉的，温醇的，带了几分磁『性』般的嗓音……

苏雪至倏然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那人还在开着车，回头，背影一本经。

苏雪至惊喜而开心，实在忍不住，伸手轻轻了一下他的肩：“居然骗我！”

贺汉渚笑了起来。他一边稳稳地继续为她开着车，一边用轻松的口吻说：“礼尚往来。你替我做过司机，我效仿而已。”

苏雪至想了起来。那个晚上，她扮作他的司机，在大总统府的门外接到了他，还请他看了一场电影，了一场小小的架，最为了躲避警察，两人还躲藏在了中央公园里……

在想起来，旧事依然清晰，便如昨一般，历历在目。

她也笑了，笑着笑着，又慢慢地停了下来。最她用双肘撑着身体，人靠过去，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注视着前面那专心替自己开着车的挺拔背影，轻声问：“今天的访客是谁派来的？要出大事了吧？”

贺汉渚应，也回头，他的一手继续握着方向盘，另手朝探了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哄：“回家慢慢说。你也累了吧，靠回去先休息一下。我车开得慢些。”

苏雪至摇头：“我不累。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我不出去了。”

贺汉渚一顿，车速慢了下来。最，他完全地停了车，靠在路边，回头说：“多可惜啊，这么难得的大好机会。我重申一遍，我真的完全支持……”

苏雪至断了他的。

“什么可惜的，学术交流将来有的是机会。其实你不说，我也知，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不好了，对吧？所在，我最大的任务，是尽快造出尽可多的青霉素，挽救那些将要在扞卫国土的战争中不可避免遭到流血受伤的勇士们的生命！”

她对上贺汉渚投来的眸光，说。

苏雪至不堪其扰，量她圆滚滚的身子，唔了一声：“红姨你老说我瘦，我看是你瘦了才对。这段时你费心了，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红莲急忙改口说自己不管了，端起碗盏，让她再吃。

红莲大失所望，更是不甘，反驳：“做事归做事，怎么就不生娃娃了？又不用你自己养，你生下来就好了，有我们呀！还有贺姑爷呢，哪有不想做父亲的呀，何况贺家就他一个男丁，祖宗们在等着呢！他是不是心里不乐意，就是拿你办法？不是我多嘴啊，这么好的姑爷，着灯笼也难找…… ”

“红姨，你想多了。“

几天之, 贺汉渚在家中接待了一位访客。

苏雪至听她越扯越边，连贺家的祖宗也出来了，赶紧断她的。

“他半点意见！不但意见，他其实也不想要，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你不要老是再盯着我的肚子了！”

红莲啊了一声，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理？理呀……你和姑爷这么好，不趁年轻赶紧生，多可惜哇……”

苏雪至看了眼书房的方向，沉『吟』了下, 过去，继续往里去。

红莲叫住她，说给她炖了补身体的点心，让她去吃，先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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