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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情难再

  • 作者:柳无楹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12 03:00:58
  • 字数:14576字

“嗯。”景贤心想现在还是少说话为好,就拍了拍楚材的肩,转身离开了。

玉衡有点儿累了,就把绣绷放到一边,随手拿了两块点心吃,恰好楚材进来了,她便问道:“怎么了吗?”

景贤莲花儿般的面容上升起了一片难以散去的浓雾:“夫人…她不太好。”

楚材大吃一惊,身体好似被雷电贯穿:“什么叫不太好?”

帐外一股凉风突然掠过楚材的脖颈,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材放开了他,垂眸道:“若有不测,保住母亲总可以吧?”他又突然否定了自己说的话:“…罢了,不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只要尽力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

景贤一一否决了:“是药三分毒,现在的药量已经足够了,不能再加,何况女子怀胎皆以二十八日为一月,算下来夫人到四月底就该生了,从漠北到中原舟车劳顿不说,时间也很紧张啊。”

楚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楚材立马露出了极浅的笑意:“没什么事儿。”又问:“对了,我之前让三殿下帮你找生身父母,昨天我去的时候他说虽然有消息了,但二老早已失踪许久,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想问问你,还要不要继续找下去?”

楚材心慌意乱,连忙上前抓住景贤的胳膊道:“景贤,你答应我,一定要确保他们母子平安!”

景贤被他攥得生疼:“我只能尽量,不能保证。”他见楚材的眸中立刻失去了光芒,双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又道:“楚材,我不想伤了你的心,但我必须实话实说。”

他本以为玉衡会从欣喜顷刻转变为失落,不想她的反应居然很平静:“你替我谢谢三殿下,让他不要再找下去了。”她站起来,拉过楚材的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带着楚材来到梳妆台前,从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用来装金项圈的红色锦盒,打开道:“你瞧,这是我昨天晚上发现的。”她把盒子里的那张折起来的纸交到楚材手里,又使劲儿把内盒给拔了出来:“这其实是个双层的盒子,那张信纸就夹在内盒与外盒之间,以前我总觉得内盒的四边是盒子里的装饰,就一直没注意过。”

楚材打开信纸,上面只用潇洒俊逸的笔法写了寥寥几个字:“养女玉衡,时两岁,寒舍西角门外得之,天赐吾家之宝也。”

“关心则乱,我明白。”景贤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儿:“夫人月份大了,一切马虎不得,我会再想想补救的办法,争取让他们母子平安。”

“什么?”

“我说,我看见他了。”玉衡轻轻扳过楚材的脸,让他看到了梳妆镜里的自己:“我看到了你的父亲,他就在这儿。”

楚材轻叹:“别闹了,我长得像我娘。”

玉衡揽住楚材的肩膀,嫣然笑道:“可你的眼睛长得像你父亲呀,人的神态与灵性都是汇聚在眼中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又道:“我在耶律府侍候多年,也常听府中年长的下人们谈起主父,在他们的口中,主父是一位聪慧正直、知书达礼的人,他既是金世宗身边的贤臣,也是主母枕边的如意郎君,他辅佐明君、疼爱妻儿、品行端正、才华横溢,和你俨然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楚材自惭形秽:“我至今一事无成,怎能与阿耶相比?”

玉衡笑着捏了把楚材的脸蛋儿:“你才多大年纪,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你有理想,就一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看着映在镜中雪肤花貌的玉衡,楚材忽然问道:“那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当然。”玉衡把脑袋枕到楚材肩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会陪着你的,一生一世。”

几日后一个霞红漫天的凉爽傍晚,腰系櫜鞬、手转麻绳的窝阔台带着查干夫嬉笑着走进了毡帐,后脚才刚踏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宝音拦住了:“主子,有人要见您。”

窝阔台让肩上的赤温站到自己胳膊上:“不见,今天跟他们玩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

“是吾图大人身边的意顺。”

“意顺?”听到是楚材的下人,窝阔台立即收回了刚才说的话:“让他进来吧。”

他把赤温放到鸟架上,又让查干夫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拿走,就坐到榻上等着意顺来了。不久意顺进来,向他行了个礼:“给三殿下请安。”

窝阔台端着一碗热奶茶:“起来吧,你家主子找我什么事儿?”

意顺答道:“回殿下的话,主子想报名参加下个月的辩论赛。”

“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还有苏夫人亲生父母的事情,主子已经问过她了,不必再找了。”

“嗯。”窝阔台把奶茶送到嘴边轻抿,还是有点儿烫:“还有别的吗?”

“没了。”

“没了?”

“是。”

窝阔台失望地嘟囔着:“都是公事……”他突然就觉得手里咸甜丝滑的奶茶变成了一碗无色无味的清水:“你家主子这几日可还安好?”

“殿下尽管放心,他很好。”

“怎么个好法儿?”

“主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努力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去照顾夫人,和她聊聊诗词歌赋,再给她弹弹琴什么的。”

‘诗词歌赋?’窝阔台在心中默念:“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意顺行礼告退之后,宝音又进来了:“主子,还有一个人要见您…或者说两个人更合适一些。”

好不容易喝上两口奶茶的窝阔台差点儿被呛着:“怎么还有人?”

宝音答道:“是您从前认识的人,她今儿一早就来了,可您一天不在,她就一直在我那儿候着呢。”

窝阔台惊道:“今天早上就来了?那你干嘛不让她先过来见我?”

“意顺事情少些,我就让他先来了。”宝音小心翼翼地:“至于候在我帐中的那名女子,她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见她。”

“不管是谁,既然有要事相求,就带她过来吧。”窝阔台一边说着,一边把喝了几口的奶茶递给了宝音:“喏,我今晚怕是不能好好歇息了,把这个拿去倒掉吧。”

没过多久,宝音就带着那女子和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进来了,就在她踏进帐里的那一刻,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顿时唤醒了窝阔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堪记忆,一下子就把他一整天的好心情破坏掉了:“……是你?”

札真只抬眸看了窝阔台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拉着身旁的小男孩下跪行礼道:“民妇札真携犬子向您请安,愿长生天保佑您,尊贵的殿下。”

窝阔台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下:“宝音,去拿两百个金巴里失来,打发她走。”

札真立马说道:“我不是来要钱的。”

窝阔台不耐烦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我儿子的生父。”札真轻轻拍了拍旁边小男孩的肩膀:“阔出,把头抬起来,让你额齐格看看。”

阔出抬起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嵌着一对儿琥珀似的金眸,窝阔台大为错愕,直勾勾地盯着那孩子的双眼看了许久,才悠悠地说道:“你们起来吧。宝音,你先下去。”

宝音出去之后,札真也带着阔出平身了,窝阔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向他们母子俩走去,先看了看一旁的札真,又蹲下去想要抚摸阔出的脸颊,不料这孩子竟十分恐惧地躲到了札真身后,吓得像只见到老鹰的兔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看他好像很怕自己,窝阔台就把手收了回去。

札真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回忆一段既甜蜜又苦涩的往事:“他是你二十岁那年九月二十五出生的,今年三岁。”

窝阔台大惊失色:“那不就是三年前的正月,你我最后一次——”因为有个孩子在这儿,他没有把话说完。

札真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那日发生的事情你早就知道,我就不再复述了。我是那年三月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直到我生下了长着一双金眸的阔出,我才知道原来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窝阔台慢慢起身站直,高大而挺拔的身躯把面前的札真衬托得格外娇小玲珑:“所以你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把孩子送给我?”

“是。”

窝阔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俄而他薄唇微翘,轻蔑地笑道:“他可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轻易地把他送给我了?不打算从我这儿讨点好处吗?”

“他也是你的儿子。”札真从窝阔台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嫌恶,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想要任何好处,我只希望阔出能过得好一点。”

窝阔台对札真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只要一想到她从前干下的那些事情,他的心里就是一阵恶寒:“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你不想要好处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孩子不是你生的。”

札真着急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窝阔台相信她呢:“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三殿下,你以为金色眼睛的孩子那么好找吗?我可以拿我的性命向长生天发誓,阔出就是你我的亲生儿子!”

言罢,抓着札真的裙摆躲在她身后的阔出突然弱弱地问出了一句话:“漂亮的王子殿下,你真的是我的额齐格吗……?”

不止是眼睛,阔出整个人都像极了窝阔台,因为害怕,他小小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奶声奶气的声音里也含着一抹淡淡的哭腔,窝阔台本就性情温和,如今看到这既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又怎能不让他为之动容:“阔出,别害怕,到我这儿来。”

他俯身向阔出伸出手,绽开了一个三月暖阳般的笑容,或许是他生得极俊美的缘故,亦或是父子之间天生亲近的缘故,这一笑竟让小阔出内心的恐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放进窝阔台温热的手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年轻的父亲一把抱起来了:“好孩子,我是你的额齐格。”

突然被抱起来,阔出吓了一跳:“真的吗?”

“真的。”窝阔台抱着阔出走到旁边的落地镜前:“你看,咱们俩长得多像啊,你的生日和我也是同一天呢。”

阔出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纯稚的笑容:“额齐格的生日也是九月二十五吗?”

窝阔台的声音也很温柔:“对呀。”

札真总算是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阔出的那句话,窝阔台的态度应该也不会转变得这么快。既然孩子已经送到了,为了他和自己的幸福着想,她就是再割舍不下这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只能忍痛离开。于是,在他们父子俩说话的时候,札真打算静悄悄地离开,可她前脚才迈出一步,就被敏锐的阔出察觉到了:“额赫,你要去哪儿?”

被吓得一激灵的札真倏地转过身来:“阔出,以后你就要和你额齐格一起生活了,我——”

“你不和我们在一块儿吗?”阔出从窝阔台的怀里挣扎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札真面前,抬头拉住她的手道:“额赫,我不要你走!”

札真并未告诉他自己会离开,但阔出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即便他只有三岁,也能从札真的话语里听出她的去意。札真自然也舍不得送走自己的亲生骨肉,但她必须这么做:“孩子,你也知道他并不喜欢你,和我们待在一块儿只会让你受苦的。”

“我不管,我就要跟额赫在一起!”阔出的眼泪唰地就流出来了,像脱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札真于心不忍,就跪下来把阔出抱进了怀里,若非窝阔台走过来说了一句话,只怕她就要心软了:“阔出,我先让人带你去吃点儿东西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额赫说。”

他把阔出从札真怀里拉出来,又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别哭,你额赫不会离开你的。”又道:“来人!”

一直候在帐外的宝音应声而入:“主子。”

“把阔出王子带出去,给他拿些吃的玩的,再去把贵由和阔端叫过来陪他。”

听到“王子”一词,宝音立即会意,就笑着拉过阔出的小手,柔声道:“阔出殿下,奴婢带您去见见您的兄弟。”

阔出不敢也不愿意跟着宝音去,就回头看了札真一眼,见她向自己点了点头,阔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宝音走了。

“他是谁?”札真刚站起来,就听到窝阔台问出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不喜欢阔出的人,你刚刚说的。”

“噢,他啊。”札真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游走于斡难河畔的普通牧民,很善良,对我也很好。”说着说着,她的笑容就消失了:“但他不喜欢阔出,还说除非我把阔出送回曲雕阿兰,否则就不会和我结婚。我思来想去,与其让阔出整日受到继父的冷眼,倒不如把他送回来,只要我的儿子过得好,哪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我也愿意。”

窝阔台的重点却不在这上头:“他只是个普通的牧民?”

“嗯。”

“那你不就可以留下来了?如果你舍不得阔出,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给你一个名分。”

“什么?!”札真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不行!不可以!!”

窝阔台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为什么不可以?我早就对你没感情了,让你留下也只是为了不让你和阔出分开,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札真急忙喊道:“殿下,我有未婚夫了!!”

窝阔台满不在乎:“我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得到平民的妻子还不简单吗?何况你只是他的未婚妻,名不正言不顺。”他的语气很轻松,毕竟抢夺他人的妻女在漠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有抢夺的资本:“那两百个金巴里失,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就用来打发你的未婚夫好了。”

一番话下来,札真对窝阔台又失望了不少:“钱可以决定一切吗?”

弯弯绕绕了半天,窝阔台终于说出了让自己耿耿于怀的那件事:“你喜欢过的脱欢就是个一事无成还贪财的人,可见你看人的眼光极低,你现在的未婚夫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

“札真,你看到了吗?”浓浓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窝阔台看着面前那一滩将覆有残雪的草地染得血红的“人”,惨白的月光映照着他堪比上神的美貌,喜悦的笑容亦充满了黑夜般的诡异:“他死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他搂住身边被吓得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札真,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我不会怪你。”

马已经被牵走了,为了窝阔台在外的宽仁名声,牵马的人也迟早会被灭口,但方才它们发出的嘶鸣和践踏声,还有脱欢在被踩死之前让它们肆意蹂/躏/玩/弄时痛苦的惨叫声,都一刻不停地在札真的脑海和眼前循环往复着。就在窝阔台快要吻上她的时候,她突然扬手抵住了他冰凉的薄唇,幽幽道:“王爷,我是自愿的。”

札真从窝阔台的怀里逃了出来,她双眼空洞、浑身麻木,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脱欢。”

闻言,窝阔台灿金的瞳眸骤然缩小,这一句话犹如千万支利箭猛然刺穿了他的心,让他说话都有些颤抖:“…你…喜欢他……?”

札真攥紧双拳,慢慢地鼓起勇气,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是,我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用身体骗你的钱去养他也是我自愿的,我背叛了你。”她双腿一软,径直跪到了窝阔台面前:“没有脱欢,我留在这儿也就没有意义了,请王爷杀了我吧!”

…………

札真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想一件很久以前的事,终于,她开口了:“难怪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好脸色,原来是因为这个。”又道:“殿下,如果我说我当年喜欢的人其实是你,你信吗?”

窝阔台瞠目结舌:“可你不是说——”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札真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想家,我躲在你的毡帐后面偷偷地哭,结果被你发现了,我没有收你给我的钱,我说我只想听一首家乡的小调,然后你就取来了你的马头琴,亲自为我这个下贱的奴婢拉了一首曲子。”

“我虽然是你帐下的女婢,但是在那之前,我也只是在旁人的口中听说过你,他们都说你是一个温和大度却又高高在上的人,可当我亲眼见过你之后,我才发现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高高在上,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偶遇,才让我喜欢上了你。”

“你一直对我很温柔,我也以为我没看错你,直到你说要带我去看个好东西,却让我亲眼见证了脱欢的惨死……”

札真又想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那一幕,不禁有些反胃:“我害怕了,我不敢再留在你身边,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我也没想到你最后会看在旧情的份儿上放我走。”

因着那句话,窝阔台当初伤心了很久,毕竟他是真的很喜欢札真,也自以为帮她处置脱欢是在做好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札真的感情慢慢变淡,就开始给自己洗脑,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从前只喜欢过楚材一人,但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无法完全抹除的,特别是现在札真又回来告诉了他真相,震惊之余,也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你宁愿让我杀了你,也不愿留在我身边,为了离开我,你连死都不怕了……”

札真坚定道:“你明白了吧?如果你要强行留下我,我可以马上死在你面前,因为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本性,像你这样的心狠手辣之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窝阔台冷冷一笑,含着无尽的自嘲与苦涩:“你既看穿了我的本性,又为何要把阔出带过来?既然我这个生父如此心狠手辣,你就不怕我弄死他吗?”

“虎毒不食子,这是我对你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临走前的札真俯下身来,向窝阔台行了一礼:“照顾好他,愿长生天保佑你们。”

楚材心情低落:“阿娘和哥哥们经常会提起阿耶,但我还是想象不出他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啊,我看见他了!”

玉衡把盒子放到梳妆台上:“我认得出那是我阿耶的字迹,从我九岁入耶律府开始直到现在,这盒子就一直被我带在身边,肯定不会是别人放进去的,现如今真相已经大白,就不必再找了。”

楚材道:“其实对你而言,养父母就是你的亲生父母,这最后一句‘天赐吾家之宝也’,给了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像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父亲温热的手掌在头顶轻抚。”

“景贤,怎么了?”

“阿耶是很喜欢摸我的头,他还说我头发长得好,将来肯定能找个好婆家——”玉衡发现楚材好像有点不开心:“楚材,你怎么了?”

楚材把信纸折起来放进盒子里:“我想起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在私底下告诉他的亲朋好友,说我是一匹千里驹,来日必成大器。阿娘也总是说我的眼睛长得很像他,都是一双清澈明亮的凤眸,令人过目不忘。”

玉衡知道他是想起他的那位很早就撒手人寰的父亲了:“只可惜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年近花甲,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景贤道:“夫人是不宜生养的体质,在中原尚且如此,到了漠北这种苦寒之地只会让她更加孱弱。现下胎儿月份大了,夫人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如果再这么下去,将来分娩的时候会很危险的。”

楚材越听越慌张,一颗心跳得咚咚响:“那怎么办?要再开些调养身子的药吗?还是先把玉衡送回中原去,等她在那边生完孩子再接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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