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学一直一个班，初中又一直一个班，中专我就不和你一个班了，因为我不想当老师，我想当个建筑技术工人，不过我们还可以在一个城市上学，还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李清风憧憬在对未来上学的设定中，还想再描绘一些未来的美好画卷时，发现陈晓雨似乎是在强颜微笑，他灿灿的闭上嘴。

李清风所述说的，未尝不是陈晓雨曾经的梦想，但随着梦想越来越远，遥不可及，再经李清风提起时，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

“我认为我们两个会一起考上心仪的学校，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清风是不敢抬头看陈晓雨的，他低着头，是对陈晓雨说，也似对自己说。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说出来大家分享嘛。”李清风和陈晓雨在聊天，没有留意到李清风同桌陈华宇走了进来。

陈晓雨拿过李清风的总结笔记，各个知识点都总结得非常详细，内容有点多，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消化，她干脆放下笔记，和李清风就这样隔着桌子闲聊。“清风哥，我感觉我参加考试就是浪费钱？我都耽误了这么多课程，哪怕报了志愿，参加了考试，也是陪考罢了。”

又是一个周末，李清风在陈晓雨家里帮忙剥了一天的玉米粒，到快吃饭的时候，李清风谈起了对中专学校的构想。

李清风巧妙地把话题引到和陈华宇讨论志愿的话题上，就在这时候，陆续有同学回到教室，各自畅谈起了自己想报的志愿，直到上课铃响起，同学们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班主任刘雨涛走进教室，没有像往常一样引导同学们复习，而是开启了填报志愿的培训课，他针对各所高中、中专学校的历年录取分数，填报志愿要点等进行了详细地讲解，并根据各个同学的学习成绩情况，提供了一些供参考的建议。

“调整好心态，好好考试，只要你考上学校，哪怕是砸锅卖铁，妈妈也会供你去上学。”两个娃在一边谈论梦想，陈晓雨明显心情失落，张枝芬用手拍了拍陈晓雨的肩膀，为她打气。

对于填报志愿，陈晓雨没有过多考虑，自己有想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的梦想，直接就填报了黔州师范学校，但从报志愿这一刻起，甚至更早之前，陈晓雨就知道自己与师范无缘，填报志愿，考试，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对自己的学习生涯做一个了结。

李清风填报的是黔州建筑专科学校，他一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学了建筑后，可以翻新村里破旧的小学，盘江村小学不光接纳本村孩子，还同时接纳附近三个村的小孩在这儿上学，但学校冬天漏风，雨天漏雨，李清风上小学时就立志，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修缮好这所学校。

晚上，张枝芬特意多做了一个荤菜，给陈晓雨及李清风补身体，鼓励他们全力迎战中考。

已经最后一周，老师每天没有安排多少学习内容，同学们除了花两节课进行一些常规复习外，基本都是在同学间互相写同学留言册，休息聊天话别等。学校请来了像馆的师傅，这基本上是班里大多数同学第一次照相，每个同学都精心打扮，要把最美好的岁月及最漂亮的容颜记录下来。

这几天，除了少数几个独处的时候，陈晓雨大多数时候都在毕业的氛围里收获了会心的笑容，除了必要的合影外，陈晓雨还与李清风合照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也成为了他们双方接下来很多年思念对方时最重要的慰藉。

一个星期之后，正式到了填报志愿的时间，大部分同学填报的都是中专院校，毕竟家庭条件有限，很多家庭都是四五姊妹、七八姊妹，早一点从学校毕业，端上国家的提饭碗，拿着特供的购良票，才是最简洁的成功捷径。填报高中的很多都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同学，当然也有一些同学，明知自己中专无望，才硬着头皮报考了高中。班主任刘雨涛动员过班里几个成绩拔尖的同学，告诉他们大学相对于中专有更广阔的天地，但从结果来看，除一个成绩还算可以的学生以外，没有一个成绩处于前茅的学生报考高中。

在那么拥挤的车上，李清风也不好受，车上乘客时不时地就会有一波挤压和推搡，他尽力地挡住那些外来的挤压好推搡，因为他的肩上，依靠着他要用一生去保护的人。

陈晓雨刚下车就坐在一边休息，没来得及看这个大厦林立、热闹非凡的城市。

李清风从汽车进城开始，似乎就希望把每一个角落尽收眼底一般，一边不停搜索、观看，一边不停惊叹、欣赏。他把陈晓雨扶到一边蹲着休息，双手紧紧抱住胸前的书包，包里面不仅有饼、煮鸡蛋等干粮，更有临行时父亲给的25元盘缠，本来李清风是只准备收下12元的，但父亲提到和陈晓雨一起，能帮补的要多帮补一些，所以他带了两个人的盘缠花费，这可是他身上踹得最多的一次钱，来之前老师和长辈们也再三叮嘱，城里比较乱，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由不得他不重视。

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各种叫卖声、揽客声、卖报声此起彼伏，李清风忍不住东瞅瞅、西看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热闹。

过了十几分钟陈晓雨终于缓过一口气，站了起来，各处看了看，担心起了住宿的问题“老师安排说，城里没有亲戚朋友，且对城里又不熟悉的同学，下车后就在汽车站等他，但现在不见老师，我们去哪儿找住宿啊？”

李清风见陈晓雨精神恢复了不少，终于放下了担心，拨开一个白花花的鸡蛋递给陈晓雨“先吃个鸡蛋垫一垫，等一等刘老师。”

“两位是进城考试的学生把，我们旅社，单人间，双人间，多人间，应有尽有，价格优惠……”看见李清风及陈晓雨一副学生模样，似乎还是第一次进城，早有几个精明的旅社老板过来揽客。对于县城里的旅社，一年一度的中考，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房费普遍比平时高出50%，还是供不应求。

得到老师交待过的李清风及陈晓雨，对旅社老板的招揽视而不见，渐渐地也没有老板再过来招揽，但都过去30多分钟，还是没有见到刘老师的身影。

几个年轻混混流子，嘴上叼着香烟，有肩上搭一件外衣的，有腰间系一件外衣的，有直接光着膀子的，就这样摇摇晃晃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闲逛，李清风不敢直眼去看他们，手里拿包的手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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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李清风一直没有能够乘坐过汽车，来乡里时，偶尔能搭上李五爷的马车，就能感觉那是一个神清气爽和气宇轩昂，对那些能坐上汽车的人，从小就有一些羡慕，但这第一次坐汽车的经历，确实有些不堪，胸贴着背，肩察着肩，还有两三个晕车的乘客不一会儿就干呕几声，甚至有一个同学忍不住大口呕吐污秽之物，大开的车窗，还是吹不走车内浑浊的空气。

陈晓雨在上一半路程一直都很好，但下一半路程受其他乘客的影响，好几次干呕，身体晕乎乎的站不住，一直都是靠在李清风身上，被李清风扶持着才避免倒下，要是在平常，这么亲密的动作，肯定会引来同学间的取笑，但今天的车上，晕头转向的同学们，不少都是被身边的同学搀扶着，或是相互依靠着，没有谁去注意哪些是否是亲密的动作。别人没有留意，不代表陈晓雨自己没有感觉，她好几次试图自己站直身体，但奈何还是浑身无力，只能选择轻趴在李清风的肩上，感觉这不太厚实的肩膀，是那么的温暖。

一个星期的时间非常短暂，过得是如此之快，在玩乐之余，李清风不忘给陈晓雨系统地补了一次课，毕竟陈晓雨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学校和大家一起进行系统的学习，离中考还有三天，学校组织放假，学生们各自回家，为进城考试做些准备。

儿子从未进过城，刘怀素自己也没有进过城，坚持让出过几次远门的李中奎陪儿子进城参加中考。李清风一再告诉父母有学校老师带队，不用担心，才打消了父亲陪考的念头。

“晓雨，你准备填报什么志愿，我顺便一起给你填报了吧；这些是我这段时间总结的重点，你着重复习一哈。”李清风递给陈晓雨自己认真总结的笔记。

张枝芬数了两遍家里的钱，25块9毛5分，她拿出12块给陈晓雨做考试的盘缠，陈晓雨拿了9块，再三说9块已经有富余，张枝芬只得作罢。

李清风和陈晓雨提前来到乡汽车站，全是准备进城参加考试的学生，都是熟悉的面孔，虽然汽车从早跑到晚，已经比平时多跑了好几趟，但全乡就两辆汽车，在这种特殊时间肯定不够用，李清风和陈晓雨早上10点就到的汽车站，但直到下午5点才挤上汽车，且只能站着，没有座位。

直到晚上9点半，汽车才摇摇晃晃的驶入县汽车站，从汽车上下来，李清风还好，陈晓雨已经站立不稳，李清风把她扶到路边蹲下来喘息，呼吸新鲜空气。

陈晓雨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这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不打自招，陈华宇流露出果然如我所想的表情。

李清风还算镇定，“在聊迎接中考及填报志愿的事，华宇你准备报什么志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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