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在太学救风静深时初次见面后，二人便慢慢互相熟络起来。

虽然林澜清小了区垂文将近三十岁，但二人在无意间发现对方也爱烟好酒后，便都越发觉得对方对上了自己的路子：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不正经。

现在丰宁原上大旱，粮食紧缺，许多食物种类都是限量供应。饶是如此，也仍是挡不住人们一到夏夜就涌到这路边的烧烤摊上大快朵颐。

尤其是永昌大街周围，这豪门富户聚集之地更是一片烟气缭绕，人们就这样光着膀子边吃边喝，划拳、行酒令声响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

在中土，甚至是全天下，天中城内的人们都可能是最讲究吃食的。

“你个老家伙，今天怎得这么晚！”林澜清见他走到前来，也不起身，而是继续大嚼着口中的肉块，只是坐在那里埋怨道：“你上次说的那新烟叶拿来没有？别又做了小气鬼！”

可越是这样寒酸，他反而越是高兴。

此时他正左手肉串、右手烟杆，一口烤肉一口烟的怡然自得，时不时转身望向永昌大街深处，像是在等人。

于是便你请我一顿酒、我送你一袋烟的，渐渐竟成了忘年交了。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林监丞！”不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老者声音在背后叫他道。

林澜清赶忙回头，见是区垂文拖拉着一双破布鞋，手拿一个大烟带正乐呵呵的向他走来。这里离区垂文和白灵均、白语心在永昌大街的那处院子很近，林澜清这次特意选在了这个地方见面。

“上次那不是忘了么！”区垂文也不管林澜清，自顾自往对面矮凳上一坐，一边抄起一支肉串放进嘴里，一边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上一杯，‘滋溜’一声便是一口酒下肚。

“老酒鬼，这次别是又忘了吧！”说着便探身把酒壶从区垂文手里抢了过来，嘟囔道：“不给烟叶，今天这酒你就别喝了！”

“哈，你这小鬼，亏你还教过那些娃娃们，尊老爱幼都忘了么！”区垂文假装斥责道。

桌上东西并不太多，一盘肉串也就是十几支，一壶烧酒带两支都有些缺口的白酒杯子，外加一盒他自己的烟叶。

“真是风居的人？！”林澜清惊讶叫道，桌子都被他推的一阵颤动。

“小点声！”区垂文忙指了指周边的食客，正色道：“灵均不让我到处乱说，军情重如天呐！”

林澜清也压低了声音，又道：“我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又亲身去过风居与他们作战，知道他们的那点家底。你也知道，那里终日飞沙，以他们的那点军力，是个最好不过的守御之地。这次他们却突然主动出来作战，却是半点胜算都不会有的，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来送死？”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区垂文被问的一愣，但心里知道这些事的背后缘由都与自己和白灵均有关，是怎样都不能让人知晓的。

于是他便也假装奇怪的敷衍道：“是啊，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老家伙，你肯定有事情瞒着别人！”林澜清突然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区垂文大声道。

区垂文仍是不以为意，干笑两声，目光也迎向林澜清说道：“年轻人，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作‘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我肯定没骗过你就是了！”

林澜清见不像再能问出什么，也泄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头，只是坐回矮凳上，语气低沉，喃喃的顾自说道：“可这也太不对劲了！肯定有哪里出了差错，不然是谁都不会傻到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他这样说，区垂文心中却是暗想：现在万万还不能告诉他们魇军也要来临，况且就算说了，也没多少人会信的。一切先按灵均的计划行事罢，到时护得你们百姓周全就是了。

这样想着，区垂文便又道：“这谁能知道？天底下的事，又有多少都能按你想的、按你说的那么来？”

林澜清仍是颓然道：“肯定有哪里不对！除了风居叛军要兵临城下，最近又有接连好几起平民被那半死不活的东西吓到的事，甚至传闻最近城内有刚刚死去的人突然自己跑掉不见了的事。只是现在还没查清楚，谁也不敢乱说。可是你我都清楚，这和静深被丧尸袭击那次是一样的。”

区垂文再不答话，只是闷闷的一口一口吸着他自己那大烟带。

“你能用你们拜月宗典籍上的办法救静深，那有没有办法制止这样的事再发生？你也瞧见了，现在城内人心惶惶，这又马上再起刀兵，就算到时能轻易的打赢，可这城内的平民百姓又要平白再遭一次罪。哪次征伐，不是用的民脂民膏去做那先行粮草的呢？”林澜清激动道。

“哎呀，你就放心吧！”区垂文终于按耐不住，只好强自向林澜清保证道：“不会像你想的那般严重！”

刚说完，他便把眼前那杯烧酒一饮而尽，起身就要离开。

林澜清得到这样的答复，像是相信了他，因此并没有阻拦区垂文突然的离开。

他只是站起身来，向正自远去的区垂文喊道：“我知道你们有事情瞒着大家，可我这次选择相信你们！也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区垂文头也不回，只是瓮声瓮气道：“下次我请客！”

林澜清见区垂文吃的差不多了，便把烟杆往桌上一放，郑重道：“老爷子，听白侍中说过没有，怎么都在传闻最近又要打仗了？”

区垂文见他问到这个，也收起了那混不吝的劲头，示意对面林澜清附耳过来，小声道：“灵均也说了，风居那些前朝余孽要来打天中！”

说着，他便把口袋中的那把阿生最近刚买的最新的烟叶拿了出来，一把扔给林澜清，便又吃起了肉串。

林澜清见那烟叶果然比自己的好了太多，当下就立即揉搓了刚够装满一袋烟的烟丝，深吸一口就如同坠入了云里雾间，便就那样闭上眼睛喷云吐雾起来。

武成二十一年五月三十日，天中城，永昌大街。

“瞧那德行，这没出息劲儿！”区垂文见他这样迫不及待，便趁着又倒一杯酒的间隙，笑着喝骂一声。

“你也好不哪去，不给酒就跟要了你的老命一样！”林澜清又深吸一口烟，也是笑着反呛回去。

就这样一人一句的逗着闷子，两人你一口酒，我一口烟中，便把一支支肉串消灭殆尽。

就算还是太学副官时，林澜清从来都是喜爱在闲暇时分遁入市井之中。现如今无官一身轻，就更自由散漫，也越发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民了。

这时他正坐在永昌大街边上的烧烤小摊上。这样到处可见的摊贩，连桌椅板凳都是矮的，市井之气显露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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