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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9章 长夜难明(风静深/天晨)

  • 作者:风静深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12 04:06:12
  • 字数:7234字

我惊讶道:“不是晚上?是中午?天怎会这样黑?”

“天上的火山灰太厚了,把太阳完全遮住了,好几天都没有白天了。”

有一盏火苗凑上来,我睁大眼睛,想看看端着灯的是谁,但看不太清。

我双手使劲揉了揉双眼,再用力去看,只见那火苗更近,却还是看不清过来的是谁。

我睁开了眼,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隐约闻到一股皂香味,和战阵上的血污味、土腥味大不一样。

她已经把油灯放在了我床边的柜子上,顺势侧坐在了床边,说道:“不到两天,一天半吧。现在是十一月十一,午时。”

我又尽力去看来的是谁,但就是看不清,只听出她是个女孩子,但肯定不是天曦或者宝璐的声色。若是天曦或者宝璐她们说话,我肯定能马上分辨出来的。ぷ99.

天色这样黑,我觉得肯定是晚上,就想看看月亮是否还是碎裂的,但床边的窗头外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又开口问她:“你是?”

她答道:“月亮?这时哪会有月亮?”

我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时日了?我这次受伤后,睡了多长时间?”

“你还是看不清吗?”她言语中有些担忧:“你最近一直在战阵上,吃得不好,营养不良,御医说你也得了夜盲症了。”

夜盲症?怪不得我在这黑暗中只能看见火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夜盲症俗称“鸡蒙眼”,到了黑暗的夜晚就会发生视力障碍,可在白天并没有异常感觉。营养不良的孩子、慢性腹泻以及不吃荤的人,都容易招致夜盲。

“现在月亮合拢了吗?”我着急问她。

“谁给我洗的身体?”我惊慌问她。

她忽然掩嘴笑道:“瞧你这个小样子,我还能吃了你?不是我,是御医给你换的衣服,又用草药和着沸水给你熏蒸身体,防止传染疫病。”

“怪不得我身上忽然有皂香味。”我挠头道。

“你经常做梦吗?”她忽然没来由问我。

“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你还睡着时,说梦话了。”

我心中一颤,我不会又说梦话,又喊了天曦的名字吧?

“我说了什么?”我小心问她。

她想了想,说道:“你说:‘妈妈,我刚刚杀了人’。”

原来说的只是这样的梦话,这让我放下心来。想到上次见天曦时,我又是受了伤的,很快就睡过去了,不知道她后来怎样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天晨道:“天曦呢?”

她把端着的碗往床边的桌子上一扔,忽然拉下脸来,冷色道:“你去问她啊。”

我追问道:“她在哪?她那天怎么来太学了?她不是一直在宫里吗?那样多安全。”

天晨说:“那天晚上我们出宫来太学,是来慰问伤兵、鼓舞士气的。那时我从后园出去,在演武场看到她在你身边哭,就找御医把你送回这,给你治伤。但是那天她看到那么多伤兵,可能是吓到了,这两天也不说话了,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这次我们又来看伤员们,她也没来。”

我想再问,就听她又说:“你不想知道你还说了什么梦话吗?”

“啊?还有?”我问道:“那我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说的是:

‘妈妈,我刚刚杀了人

用刀和剑穿透他们的胸膛

现在他们死了,血淋了我一身

他们和我一样年轻,我把他们毁了

妈妈,我不想让你哭泣

若我明天这个时候不回来

撑住撑住

就如同一切都没发生’”

听着她复述的这些,我无奈道:“杀人是世界上最野蛮的事,你杀掉一个人,就毁了两个家。”

“这有什么办法?不杀别人,别人就先把你杀了。”她说,同时又好奇问我:“在战阵上时,你也会害怕吗?不然,你也不会说这样的梦话。”

“嗯,当然怕,谁不怕死呢?但一旦真上去了,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有想活下去的本能在撑着你,驱着你躲避白刃,赶着你去砍人。”

她面色不忍起来,又开口了:“不要再去前线了,你做的已经够了。我不想你还没想好怎样度过这一生,就先连命都没了。”

我说:“这是你的国、你的城,但也是我的,是我们中土所有人的。我不想这城和这城里的人再被亵渎。”

“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么多,本来也只是想让你作为一个英雄站出来,出来鼓舞天中城上下的士气就足够了。可没想到你越来越不要命,这次竟然去刺杀了东原大单于。”

“我去执行这个任务,是想着我的神力如果恰好来了,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但神力没来。这次是我们骑兵和步兵协同作战,这样大兵团的调动,就是为了给我们那个百人队创造机会,可我没能杀了稽侯栏。那是我们打赢这场仗唯一的机会,是我们在被围攻下唯一的反击机会,却被我搞砸了。”

她说:“别再对自己太刻薄、太苛刻了,你已经尽力了。”

我还是自责,又道:“再说,我是什么英雄?在城东白云岗时,我们突围到了护城河边时过不了河,被成群的东原骑兵围着杀,被对方的箭雨乱射。我眼看着身边的人被对方投石机砸下来的火球、火油烧着,没处躲,没处藏。他们被烧成了火人,挣扎着、喊叫着,喊着爹、叫着娘,就在我身边,我救不了他们。在城南时,一整个百人队跟着我从地道里爬出去,可跟我一起回来的不到三十个。他们都死了,他们是英雄。我没死,我不是英雄。”

听我说完,她问我:“你总是这样妄自菲薄吗?”

我说:“我不想妄自尊大。”

她说:“你一直是这样不自信,一直这样忧郁、羞涩吗?”

“我不想这样,但改不了,后来就索性不改了。

“不过你这样忧伤的气质,还挺让人好奇的。”

“他们说这叫闷骚。”

“谁说的?”

“千夜他们。”

“嗯,是有点。”她掩嘴笑道,我以前从没在她冷厉的脸上看过这样的笑容。

她马上又正色过来:“你做的真的已经够了,真的不要再去战阵了。”

“我如果不去,就对不起那些死在我身边的兵士。”我坚持道。

她又说:“但你想想,你身上有神力,你有更长远的目标和责任,是要去阻挡魇魔、拯救这个世界的,不能现在就死在这。”

我说:“我不能再逃避了。如果在这里就开始逃避了,那我就永远没有勇气和力气站在魇魔面前,更不要说要对抗甚至除掉他。大家的希望在我身上,我就更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说撂挑子不干就撂挑子不干了。我优柔寡断这不假,但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的,就一定会去做。我没那么多想做的事,但只要是我想做的,一半做到了,另一半正在做。”

她好像被我说动了,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我忽然察觉到百辟刀和不易剑不在身边,就问她:“我刀和剑呢?”

她说:“我让人清洗过了,刃上也上了油。”

说着,她就又转身走远,不一会又回来,把刀和剑递给了我。

我先接过剑,看到剑柄下多出来一个东西,是一个深红色的剑穗,新的,在火光下这么鲜亮。

“这是哪来的?以前没有啊。”我问她。

“我做的,送你的,戴在你剑上正合适。”

我忙拒绝说:“我这剑砍人用的,是‘武剑’不是‘文剑’,武剑是不能戴剑穗的,文人墨客才能佩戴剑穗。我现在是个武夫,剑是杀过了人的,不能戴这个。”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再说,谁说你只是个武夫了?你还是写东西、作文章的人,你写的那些,可是我写不出来的。”

我说:“我该拿什么还你?”

我常常因为别人对我好,而心怀负担甚至歉意,觉得这些都不是我该得的,就一定要想方设法还回去。别人给的好我欠不得,不想欠,因为不知道该拿什么还才合适。

“不要你还,还什么?”她无所谓道。

看着这深红的剑穗,我忽然心中有点异样,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最近频繁受伤,她总是在我这两次受伤后出现在我旁边。人在软弱、受伤的时候,往往心也就容易软。但有多少温暖和感动,往往只是一时兴起的错觉?

直到现在,我和她的接触也仅仅到这个限度为止,衣冠周正,举止节制,还没有越雷池半步,还没有到后来最残酷的一幕。

这时我也还不知道,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默然,是漠不关心,是怎样都无所谓。

我又看向窗外,天色还是黑的。

天怎么还不亮?天快亮吧,我想。很久没看到阳光了,真想再看一眼太阳。

“御医们说的果然没错,夜盲症如果适应了黑暗,不一会就能在火光下恢复视力。”她欣慰道。

我这时真的恢复了视力,见身上穿的不再是铠甲,而是浅灰色的睡衣,身上的血污也都没有了。

“你是?”我又问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离了床边,脚步声渐远,不一会就又回来了,对我说:“快吃吧,煮猪肝,御医说这猪肝最能治夜盲症。”

武成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一,午时,太学后园,我在太学的住处。

御医?能叫动御医的人,又是个女孩子,我马上反应了过来,急忙摸索着起身,叫她道:“大公主?我不知道是你。”

“现在能看见了吗?”

“能看清点了。”我局促道。

“你醒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叫我。

我没有期待过梦醒时会有谁在旁边,我甚至惧怕会有人听到我的梦话,担心谁会看透我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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