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男声传来，苏白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眸对上了江墨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她问。

姓庄的女生手撑在栏杆上，低着看着苏白笑，没有要换下一个人的意思。

“庄同学，你特别地酷，要一直这样帅气下去！”

这次苏白的声音，比之前要大了许多，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办得挺热闹啊。”

回到树旁，耿绵绵凑过来，“苏苏，你认识她啊？”

“嗯，高二的时候见过几次。”苏白说。

耿绵绵自动往一旁挪了点，给江墨让位置。

之后的话，苏白没继续听下去。

她在想，那个庄同学，究竟花了多大的勇气，才会上台去。

“谢谢。”对于苏白的朋友，江墨还是很礼貌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抽了三根出来，递给耿绵绵，“这个给你们。”

“谢谢！”耿绵绵接过后，给一旁的祁喻和程言各分了一根。

站在苏白的身边，撕开一根巧克力的包装纸后递过去，江墨才回答她的问题，“逃课了。”

“我居然都不知道哎。”耿绵绵随口说了一句，继而感慨:“不过她真的好酷啊，长得又漂亮又帅，还会吹口哨，好厉害……”

“你本来人缘也好，而且我听说了，第一个上来的人就是对你表白。”江墨语气莫名有些酸。

怀疑自己听错了意味，顿了下，苏白才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种事，总不会还被发到贴吧去吧？

“……何卉说的。”江墨回答道，他不想编假话，拒绝回答又怕让苏白尴尬。

虽然有段时间没接触了，但听到这个名字，苏白还是立刻想起何卉是谁了。

“我之前就觉得你们关系不错，看来是真的。”她说。

在附中参加演讲比赛时，她就听说过，何卉被江墨加了好友。

当时她还稍微跟着其他女生一起八卦了下，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却是有些不舒服。

刚加好友，应该也是那时候刚认识，不知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

按照当时她自己说的话来看，江墨不轻易加女生好友，却加了何卉的，那何卉在他那，也算是特别的了。

思及此，苏白也无心听天台上的人在说什么了，垂着眸子，几分思索。

“我和她关系挺一般的。”江墨俯身，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当时只是想认识你，知道你们一个学校的，所以才会加她好友，多聊了一些。”

苏白:“！！！”

错愕地抬眸，对上江墨含笑的眼神，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不是，这人会读心术吗？

心中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

江墨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她头上揉了几下，“对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会？”

“嗯——”苏白看了眼江墨心口的位置，“我猜，你在想我头发怎么这么油。”

“噗——”江墨偏过了头，半晌，又揉了几下，“不油。”

本来就不油。

就是为了防止被江墨摸头发，她都从以前三天的洗一次头，变成两天洗一次头。

何卉的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得知了江墨认识何卉的缘由，苏白心中小窃喜，也无需多问。

“是有几个对着我喊的，就是夸夸我，其他没什么。”她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每个人你都这么喊回去吗？”江墨问，“挺废嗓子的。”

天台上的人不知道念了什么，四周的掌声和叫喊声一下子此起彼伏。

苏白抬头看了一眼，学生会的人给专门念告白的人准备了个小话筒，那倒是不用担心后面会嗓子会干了。

“没，就回应了第一个和刚刚那个。”她说。

身侧的人沉吟了一会，拉着她往远离耿绵绵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才压着声音问:“你和刚刚那个女生之间，是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苏白心头一紧，难道是她刚刚喊的话有什么问题，被听出来了吗？

“就是感觉你提到那个女生时，有点不对劲。”江墨说。

他到这边时听见了苏白和耿绵绵的谈话，见过几次，应该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可两人来回的喊话，也不像是有矛盾的，实在是不太明白苏白提及对方时隐藏着的莫名情绪。

“其实这是个秘密。”

“那就当我没有问吧，只要对你没什么影响就行。”江墨说。

往天台方向看了眼，苏白回想着当时庄同学的情形。

“她喜欢我。”她说。

“嗯，我知道，我来的路上听见了。”

“不是你听见的那个，”苏白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墨，“是，她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被强调了一遍，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江墨听懂了。

“她以前对你表过白？”

“嗯，高二的时候。”

忘记第一次见面是在跑操时还是在体育课上了，苏白只记得，某段时间里，她频繁地偶遇庄同学。

之后的某天，庄同学找到她，在学校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说出了喜欢。

当时虽然努力地压下心中的震惊，但用感谢的方式拒绝对方时，苏白还是磕磕巴巴的，最后分开回教室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所以，”揣摩了一下苏白的心思，江墨说:“她刚刚上台，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在她心里，那是表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尝试，对真实的自己。”

“是的。”苏白说。

当时拒绝庄同学之后，她一度担心，会给对方心理上造成什么影响，也又不敢去找对方，生怕给了不必要的希望。

只好借着学生会的名义，去查纪律的时候，不经意地瞟上一眼，见对方还会笑着和同学聊天，才放心下来。

她不确定对方心里是什么感受，但至少，表面上还好。

“你记得她的名字，还给了她祝福，她应该会高兴的。”江墨说。

“也许吧。”

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忘了对方的名字，庄同学这个称呼，只是告诉对方，自己记得她。

至于一切顺利，对于庄同学来说，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了。

属于少数一类的人，能够依照自己的本心，顺顺利利，已是弥足珍贵了。

“我……”冷静下来，苏白才觉不妥，“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多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勇敢，不是想……”故意说出别人秘密的。

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经放了一年，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

“嗯，我会保密的，我只知道，三中有个很勇敢的女孩。”江墨说，浅笑着给予安抚。

“嗯！”

和江墨的相处，总是会让她觉得很舒服。

不要刻板印象，不要死板，不要歧视……很多苏白对自己有要求的方面，江墨做的，都比她更要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后，高一高二年级的卡纸基本都读完了。

写在纸上的内容，有一些，确实比直接上天台喊的内容，要更加地直白，更加地激进。

想来是某个男生写的内容，说自己听说了上届高三的一件事，感慨一些女生真的是不知检点，倡导如今在校的女生要学会洁身自好，不然以后嫁不出去，还说自己特别讨厌谈过恋爱的女生。

听见这话时，苏白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慨。

就挺神奇的，怎么她老能听见这些话。

读这张卡纸的是个高二的女生，读完之后，便直接出言反驳了，说这位不知名的同学实在是想太多，女生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不用别人担心她们的婚姻，也不在乎这位同学讨厌与否。

高三的箱子里，卡纸倒是比其他两个年级少一点。

先来读的是苏白，站到天台上，她才真正感受到，这里所需要的接受的目光何其之多。

以前最多的演讲，都是在升旗仪式上，那种情况下，她看不全广场上的人，而同学们，也难以都看清升旗台。

江墨就在下面，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要不，对江墨表个白吧。

反正，他又不会知道是谁。

接连读了几张卡纸，都是有关快毕业了，舍不得老师或同学的内容。

翻出一张空白卡纸，本应放到一旁的回收箱子里，苏白却直接站直了身子。

“我特别喜欢一中的江墨同学，他是一个很帅很优秀很体——很厉害的男生！”

操！

应该先打个草稿。

差点就说江墨是个很体贴的男生了。

那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的，对于别人来说，因为帅气优秀喜欢上江墨不奇怪，因为体贴的，应该十分罕见吧。

没敢去看江墨神情，苏白低头将卡纸放进回收箱。

心虚紧张，居然搞错了位置。

张超眼疾手快，拦下了她的动作。

“放错了。”张超说。

他拿过苏白手里的卡纸，投进了回收箱里。

楼下，江墨揉揉耳朵，有点发烫。

读了大概二十分钟，正当苏白有些累的时候，她翻出了一张卡纸，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消一眼，她便大致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说实话，很震惊。

维持着展开卡纸的动作，足足十几秒，她都没有动。

一旁等着替换的张超察觉出不对劲，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压低着声音问。

话落，也看到了卡纸上的内容。

没有任何犹豫，张超当即就要抽走苏白手中的卡纸，“这个别读了。”

底下已经有人好奇，大声呼喊询问。

“不行啊，说好每个人都要读的。”苏白将卡纸攥得有些紧，也不知是因为不想给张超，还是因为其他。

“那让我来……”张超的话梗在喉咙里。

说苏白的坏话，对他而言，太难了。

“我来读吧。”苏白说。

她将有些皱的卡纸抚平，借此做了个深呼吸。

楼下树旁的江墨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拧着眉盯着苏白，不想错过她的每个表情。

那个卡纸上的内容究竟会是什么？

“高三强化班的苏白同学，真的是一个特别虚伪的人，真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难道是，眼睛都瞎了吗？不，你们都是可怜人，你们都被她蒙蔽了！”

见苏白吃完巧克力了，江墨才问:“今天有几个和你告白的？”

苏白:“你这话，听起来对我是有着莫名的自信啊？”

他是笑着说的，压低了声音，“就这偶尔一次。”

坦白之余，是不希望苏白因此而不悦。

“庄同学，能得到你的喜欢，我非常荣幸！谢谢你的祝福，也祝愿你的未来，一切顺利！”

他以前可是答应了，不随便逃课的。

“你别紧张，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苏白听出了他的意思，笑着将巧克力咬进嘴里。

很快，便没人上去了，大家开始等卡纸上的内容。

短发女生高举起手挥了挥，“我会的！”

她转过身离开时，苏白见她抬起了手，似乎在眼角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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