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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潮

  • 作者:曲末殇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9-30 07:49:59
  • 字数:4972字

中医是一门需要积累经验的学科,纵然陈祎号称熟读诸多医术,可平时依旧需要跟着师父张寿甫出诊,辩症,积累经验。

随着案头应诊病例的不断增加,陈祎终于发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盐山大多数的病历都跟饥寒过劳有关系。

虽然已经练了三年毛笔字,可陈祎的字,在这个时代同龄的读书人中间,也只是平均水平。

咱可是要参加高考的人,书法很重要!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祎又肝起了书法。

当然,在闲暇之余,陈祎也会放松一下,练练拳,当当靶子,练练毛笔字。

陈祎只能拼命地学医,准备充当庞大机器上一个小小的零件修理工。

不过,时下最时髦的话题还是立宪。

对于盐山的很多有钱人来说,立宪意味着大家都可以当官了。

这不禁让陈祎想起了后世的一句愤世嫉俗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当然,陈祎也曾想过要参与到轰轰烈烈的事业中去,可念头刚起来,眼前就会出现十个红色的大字:天命不可违,大势不可逆。

我去年买了个靶子。

师父张寿甫主攻的方向是中西医结合,这一点陈祎是清楚的,可跟随师父应诊的过程中,陈祎发现,自家师父不仅使用中西医结合的手段治疗疾病,貌似还打算结合自身的经历著书立传。

而张寿甫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还将自己的书稿拿给徒弟阅读。

看着被自家师父命名为《衷中参西录》的医书,陈祎心里五味杂陈。

只是,对于手握历史书的陈祎来说,立宪就是谎言,也是清廷的上吊绳:满心欢喜的有钱人,发现立宪只是一个谎言之后,会立马调转枪头,自动变成清廷的掘墓人。

更重要的是,经过七年多的积累,陈祎发现自己的身体机能又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而且中医和武术还可以相辅相成……

鉴于盐山的病患已经很难满足经验的要求,师徒二人开始扩大出诊范围。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然陈祎经历过信息爆炸的时代,可在这动荡的年代游历,还是头一遭。

行医三年,陈祎游遍了盐山附近几个县的乡镇。

头一年,陈祎还是由师父带着出诊,可到了第二年,师父开始准备医学著作,就让陈祎独立出诊了。

1911年初,陈祎的师父张寿甫接到了南边德城驻军的征辟令,不得不放下了还没完成的著作,前往德城随军行医。

而陈祎则被迫弃了行医旅程,回到盐山坐馆行医,顺便帮师父照顾家人。

1911年夏,南方波澜微起,只是涟漪还未波及到位于京畿腹地的盐山。陈祎收到的关于南方的消息,只有县衙门里传出来的清廷对地方的严斥:不得干涉朝政。

这一年夏天,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阴雨绵绵。坐馆问诊的陈祎,经常能听到各地发大水的消息。

在某个雨霁初晴的清晨,陈祎的医馆来了位熟人,李同臣。

“同臣兄,好久不见了!”

“明心老弟,”李同臣的笑容有点苦,“我也实在是没辙了……”

说着,李同臣给陈祎介绍了站在他身后的老人:“明心,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师叔,黄四海!”

“师叔!”陈祎恭恭敬敬地执了弟子礼。

“这边请!”

坐下之后,李同臣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陈祎:“明心,这我带师叔来,是想让你看一下……”

陈祎这才注意到,黄四海的脸色有点发紫,眼睛也混浊不堪。

“师叔,麻烦您把手腕露出来,我给您把一下脉!”

搭上脉号了一阵子之后,陈祎的眉头逐渐地拧了起来:肾经淤滞,肝经沉涩。

对面李同臣练陈祎眉头紧锁,心渐渐地沉了下去,等陈祎拿开号脉的手,才凑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陈祎:“明心,师兄他……”

陈祎叹了口气,看了看焦急的李同臣:“同臣兄,师叔的尿液混浊已经多久了?”

“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陈祎长长地叹了口气:“是肾痨!”

“能治吗?”

“抱歉,”陈祎苦笑着摇了摇头,“请恕小弟才疏学浅,实在是拿不出对策来。”

李同臣一下子毛了:“你可是盐山的小神医!”

“同臣!”一旁的黄四海喝了一声,“不要为难小陈大夫了,我这病,自己清楚,早些年争强斗狠,肾水之精消耗过度……”

“师叔,”陈祎叹了口气,“肾痨这病,弟子虽然不能治根,可稍微缓解一下还是可以的……”

李同臣这才松了口气:“那好吧!”

所谓的肾痨,只是陈祎糊弄李同臣的说法。

实际上,黄四海患的应该是尿毒症,一种即便到了一百年后,也只能换器官的不治之症。

陈祎之所以能确定这是尿毒症,是因为家里有人得过,陈祎的小舅舅周长琛。

要想根治尿毒症,只能换肾,初期还可以硬抗,可到了后期,就只能靠两天一次的透析来维持生命。

如果不想花钱透析过滤血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肿胀,脸上长斑,尿血……

陈祎之所以跑到盐山来学医,除了好奇之外,也是想从中医里找到根治尿毒症的办法。

很可惜,现实很残酷,黄四海的出现,给了陈祎当头一棒子:自己治不了尿毒症!

学医的同时,陈祎也没打算将武艺拉下,这是立身之本。

虽然革命大潮即将来临,腐朽的清廷即将退出历史舞台,可陈祎依旧没什么安全感,而武艺无疑就是那颗安心丸。

身为一名后来者,陈祎很清楚,西方医学是建立在大量解剖的基础上的,而且西方医学治疗的基本原理,是将人体当成可维修的生化机械,哪里坏了修哪里。

陈祎也想将硬盘里的医学专业的教材拿出来跟自家师父分享,可很快便熄了念头。

虽然陈祎说不出“学习是我快乐”那样羞耻感满满的话来,可学习的过程,确实能使陈祎暂时忘却思乡的惆怅。

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大量解剖学资料出现之后,师父只有一个下场,身败名裂。至于拿出资料的陈祎,没有人认为他自己一个二十多的小年轻能解剖那么多尸体。

一番计较之后,陈祎决定继续肝中医,至于西医,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对于陈祎明确学医方向这件事,张寿甫是持肯定态度的:西医方面,自己都还有很多东西没搞明白呢……

1906年的秋天,整个神州并不平静。

虽然日俄战争的阴云已经散去一年多了,可旅顺的“尸积如山”的惨状,依旧在客商中间口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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