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小跑声过后，门开了……

看着老头子那已经有些斑白的两鬓，陈锋的红着眼跪了下去。

在主城区的大街上，一大群自发组织起来的群众，正在清扫瓦砾，以便为即将到来的入城仪式作准备。

陈锋早早地起了床，换下了军装，悄悄地穿过城区，按照三年前的记忆，来到了那栋熟悉的老宅门口……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刚刚解放的天京卫城里，依旧残留着炮火的痕迹。

“小锋呀……”

近乡情怯。

虽然已经再三确认房子里有人，可陈锋还是呆呆地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爸……”

“谁呀！”

听到那中气十足而又熟悉的声音，陈锋松了口气，可心很快有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壮着胆子回了一句:“爸，是我！”

陈锋一句“爸”，将陈祎喊得老泪纵横……

父子俩在风中站了好半天，陈祎才蹭了蹭眼泪，歪头瞥了一眼陈锋的身后。

“爸，小钰工作忙……”

纠结了好长时间，陈锋才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敲响了大门。

“这个……”陈祎纠结了一下，开口道，“其实吧，我是昨天刚回来的！”

见陈锋皱起了眉头，陈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回家是专门等你的。”

陈锋直接懵了:“爸，你要出远门？”

陈祎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锋脸上露出了重重的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惫懒的老头子出门？

“你现在应该在四野吧？”

陈祎一句话就把陈锋给问懵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祎笑了笑:“你秦钊哥和林升哥都是地下党员。”

陈锋愣愣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说……”

陈祎笑着点了点头:“党龄比你长三年。”

“那您出门……”

“不该问的别问！”

别虎皮做大旗这种事，陈祎做得倒是挺溜。

见陈锋老实了，陈祎这才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这次任务会持续多长时间，因此有几件事要交代一下！”

陈锋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

“第一件事，以现在的形势，米国和苏联很有可能会在朝鲜半岛上掐起来……”

陈祎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说的，希望你能记住。”

陈锋看了看陈祎，重重地点了点头。

“朝鲜爆发战争之后，我们有很大的概率会派出志愿军，”陈祎叹了口气，“到时候，我希望你能主动调进志愿军总部，帮我保护一个人……”

陈锋苦笑:“爹，革命工作怎么能讨价还价，更何况，我哪有这能力？”

陈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推到陈锋跟前:“你们的这些领导，都欠着老头子人情！”

“这……”

陈祎一拉椅子，当即就要跪下。

陈锋慌了:“爹，我答应还不成吗？”

陈祎这才松了口气:“给你个提示，太子爷，如果那人不在，就算了！”

陈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陈祎脸上全都是纠结，“米帝的无线电技术远远超过国内，因此他们有可能通过无线电，精确地定位指挥部的水平，然后实施精确打击……”

“第二件……”

陈祎没有理会满脸震惊的陈锋，绷着脸从桌子低下摸出一把刀，递到陈锋手里……

“爹，这……”

“刀名燕锋，是当年我帮恩师李肃堂打造的，后来师父去世了，又回到了我手里。”

“嗯？”陈锋困惑地点了点头。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拿着这把刀，代表我跟薛兴国谈一下？”

“谈什么？”

“让他离开大陆！”

虽然陈锋也搞不懂自家老头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还是点头应下了。

“还有一件事，”陈祎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这些年，老头子置办下一些东西，万一有一天……”

“爹……”陈锋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听我说完，”陈祎强忍着感情瞪了陈锋一眼，“要是我回不来了，你可以将这些交给组织，但你需要记住一件事，国家建国十年之内，你不能让这些面世！”

“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陈祎笑了笑:“早上你留下来吧，咱们吃饺子！”

“好的！”

离家的饺子接风的面。

吃完了混着鼻涕和眼泪的饺子之后，陈锋接过老头子递过来的钥匙，然后红着眼老头子背着行李出了门。

而陈祎，出门之后，直接搭上了一辆顺风车，直奔北平。两天之后，陈祎在西山附近跟守在那里的李森碰了头。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王天木正准备逃呢！”

陈祎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李森:“那他有没有发现你在跟踪他？”

“没有！”李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老特务倒是机警，路过个墙角都得回头，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陈祎松了口气:师徒俩已经吊了王天木一有半年多了，马上就是收获的时刻了，跑了实在是有点可惜。

本来呢，陈祎并没有打算动王天木，这样的老特务一般人是抓不住的，而且陈祎也没那闲工夫。

1945年年初送有了孩子之后，陈祎就开始从脑袋里往外拷贝资料，将不明格式的资料转变成实体的书籍。

为了“搬运”资料，陈祎还辞去了警察局的工作。

拷贝工作持续了三年多，除了偶尔跟李森一起出任务调剂一下之外，其他的时间，陈祎一直都呆在家里，除了必要的锻炼，其他的时间全都用来拷贝资料了。

饶是如此，将近四年多的时间，陈祎也只拷贝了不到两个g的资料，这还是在陈祎只挑重点的情况下。

不过，陈祎的抄写工作，在半年前突然停了下来:他收到了一封来几经辗转的加密信件。

经过破译之后，陈祎发现写信的人是老朋友林升。信中，林升说自己和孟潇潇很快就要跟随部队前往瀛洲了。

一看到“瀛洲”二字，陈祎的心凉了半截……

陈锋接过椅子坐下之后，才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些冷。

“爸，你怎么不生炉子？”

“哦……”陈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

进了门之后，陈锋才发现，院子里的陈设还是跟原来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1949年农历正月初四。

“对了，爸，李森呢！”

陈祎想了一下，回道:“还在外边呢！”

说着，陈祎递过一张椅子。

三年之前的1946年，提前一年毕业的陈锋，被组织分配到了东北，跟他一起的还有自己的妹妹陈钰。

当时，两个人都没敢跟家里说，都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老父亲解释，谁知道，这一拖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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