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故意用手泼着水，制造出些声响来，好让元衡觉得烦。

半晌，就在她自个儿泼水玩都泼厌烦了的时候，元衡终于出声。

苏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被水泡得有些发皱了。

看来她的确是泡了很久。

苏夏有些恼怒，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看元衡这样子，似乎也不像刚来……

苏夏在汤池那头焦急地等待着，汤池的这头，元衡却迟迟不出声。

“嗯。”元衡轻轻应了一声，等着苏夏的下文。

他的脸隐在水雾里，苏夏看不太真切。

“本王已经按王妃的吩咐闭上眼了，王妃为何迟迟不肯出去？”

用了“您”，倒有几分真心了。

元衡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

“王爷不出声，我怎么知道王爷是闭没闭眼。”苏夏看了看四周的雾气缭绕，道:“这里满是水汽，什么也看不真切。”

“哦？”元衡道:“王妃既然知道看不真切，又何必让本王闭眼，多此一举。”

苏夏轻轻哼了一声，“王爷是习武之人，又和我们这等平凡人不一样，我看看不清，难道王爷也看不清吗？”

苏夏顿了顿，又道:“王爷，您让我现在出去，还可以享受几分独处时光，是及时止损啊。”

元衡依她所言，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哦。”苏夏应了一声，确认元衡已经转身后，这才出了汤池，捡起池边的衣物穿起来。

她先用青梧备在一旁的帕子擦干净身体，再抖开衣服一看。

青梧给她准备的衣物太过繁杂，她一个人穿不好……

苏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穿了里衣，将外衣随意披在身上。

头发全湿了披在身后不舒服，苏夏便用一手拢着头发，一手拢住衣裙，趿着鞋子往暖阁走去。

听得她匆忙远去的脚步声，元衡勾了勾嘴角，缓缓睁开眼，转过身继续靠在池壁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厢暖阁里，青梧等得昏昏欲睡。

这暖阁实在太舒适了些，灯光昏暗，她又无甚事做，本想远远地观察观察汤池那边的情况，但……

主子功力比她强，万一被发现，她会很惨。

于是青梧只好继续无所事事，在暖阁里打起瞌睡来。

到底长时间保留了习惯，听见脚步声，青梧便一下惊醒。

她抬头，远远地便瞧见自家王妃墨发未干衣衫未整匆忙而来。

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副模样……

青梧的目光不由得绕开王妃，往她身后的汤池看去。

水汽蒸腾，又隔的远，她什么也看不见。

苏夏急匆匆地进来暖阁，也没注意青梧是不是在发愣，她急道:“青梧，快帮我穿穿这个衣裳。”

青梧从发愣中回神，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去帮苏夏穿衣。

“王妃，怎地这般匆忙便出来了？”青梧下意识问。

话一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这还用问吗，王爷在里头，所以王妃才这般急匆匆的。

果不其然，苏夏蹙了眉头，道:“元，不是，王爷去了汤池，你怎么不进去叫我？”

我倒是想叫，奈何上头有人不让啊。

青梧有苦说不出，只得低头准备挨训。

预料当中的训斥却并没有道来，苏夏自个儿叹了口气，“罢了，他都下令了，你自然不可能违抗。”

这个“他”是谁，青梧心知肚明，她也不敢多言。

苏夏穿好衣裳，那头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青梧见状，便从一旁拿来干帕子，轻声道:“王妃，奴婢为您绞头发吧。”

“嗯。”苏夏淡淡应了一声，脸上红晕消退不少。

苏夏坐在一旁，青梧轻柔地给她绞干头发，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暖阁里满是寂静。

待青梧换了第三张帕子为她绞头发时，苏夏缓缓喊她:“青梧。”

青梧手上动作不停，只歪头看她，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下次。”苏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先进去叫了我，再来问王爷安吧。”

青梧愣了一瞬，随即低头，轻声道:“是。”

对苏夏来说，青梧是可用的丫头。

有青梧在身边，的确为她省了不少麻烦。

她对青梧也一向很信任，正如她那日对元衡所说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次的情况她也明白，元衡下了令，青梧自然不可能反抗。

可在苏夏心底，仍旧希望青梧能将她视作真正的主子，出现这样的情况时，能优先为她考虑。

苏夏心底悠悠叹了口气。

这样的要求对青梧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毕竟青梧作为影卫的一份子，从小跟在元衡身边。

影卫的第一条规矩就是，绝不背叛。

绝不背叛自己的主子。

青梧能在她身边听她号令，也是因为元衡，要让她在某些时刻不听元衡的命令，无异于让她叛主。

她今日这般说，就是希望青梧能在元衡下令之前，以她为先。

元衡下了命令，她自可以去依元衡所言行事，二者之间并不矛盾，也是青梧能在她和元衡之间寻到的最佳平衡点。

于苏夏的私心来说，她还是希望，在她没有离开京城的日子里，青梧能和她一直和睦相处下去。

“原来如此。”苏夏注视着那个被水汽遮挡的模糊身影，“可我还是不放心，王爷请转过去罢。”

汤池那头，元衡静默了许久，苏夏依稀听到一声叹息，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元衡默了片刻，“习武之人目力自当好些，只是这里遮挡视线的乃是水雾，我尚不知，哪家的功夫能让人的目力有穿透之效。”

苏夏:……

什么叫不差这一时？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她保持基本防备，也并没有什么错。

更何况，这水雾朦朦胧胧的，她又是裸着身子，谁知道会不会被看见。

元衡想必也来了很久。

越想着，苏夏越觉得有些羞恼，她隔着水雾盈盈看了元衡一眼，“方才我不知王爷来此，若要知道，必定第一时间出去，绝不打扰了王爷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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