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虽然有些顽皮，但却最听牧兰的话了。

像现在这样，实在是少有。

陆念情再怎么温润，此刻也是蹙起了眉。

牧默更是直接变了脸色，斥道:“祁连长老，注意言辞！”

尽管红衣中年人是笑着说了这些话，然后其间暗里的讥刺却是锐如剑刃。

曲襄没有走。

红衣中年人眸底闪过一抹冽然，旋而便要说些什么。

结果。帐篷的帘幕却是于此刻被拉开了。

牧兰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赫然是曲襄。

牧兰一惊，轻声道:“小襄儿，你来这里作什么，先回去。”

眼下的情况已经变数丛生了，她看到曲襄这般模样，自然担心又出什么事。

令人无奈的是，生活就是那般说不清楚，有时候越想着如何，偏偏就不会那样。

只见曲襄小脸微微一红，看了看陆念情，又看了看牧兰，低下头，用很轻却又认真的声音说道:“娘，其实我愿意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帘幕后出现的那道倩影。

陆念情更是再度傻眼。

他看看曲襄，又看看牧兰，最后望向洛海棠，传音道:“这什么情况。”

洛海棠也很惊讶，不过比起陆念情还是要镇定些。

陆念情问起她，她反倒觉得难得看到陆念情这般窘迫样子，忍不住偷笑，传音回去:“我哪知道，问你呗。走到哪，都有红颜在侧的家伙。”

陆念情扶额，知道洛海棠在调侃他。

他也有些奇怪。洛海棠竟然毫不担心的样子，显然受曲襄的言语影响极小。

这，大概就是正宫的自信？

陆念情咧了咧嘴，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场间最得意的，就是红衣中年人。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曲襄竟然自己站了出来，让其实在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天助我也”。

事实上，他也完全没遮掩自己的高兴，在此刻趁无人说话，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族长、圣女，听见了么？曲侄女自己愿意！你们既然要尊重她的意见。还有什么话好说！”

牧兰眉眼黯然，藏在袖袍里的手微微颤抖，有些恍惚。

她恍惚的，不是曲襄的话又给此间局势带来了多大的纷乱。

她恍惚的，是曲襄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

如果曲襄真的喜欢陆念情，那岂不是走上了她的老路？

牧兰不希望这样。

她定了定神，开口道:“小襄儿，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说。”

“我……我……”曲襄不想走，但她又知道自己留在这好像会添乱。

她的脸，红得像冬月里的初绽梅花，樱桃小嘴微微撅着，有些慌张，又有些倔强。

洛海棠在旁看了，心中轻叹一口气，白了一眼陆念情，传音道:“阿染，你带曲妹妹去走走。现在这个样子，也谈不下去了。”

陆念情无奈，苦笑一声。终是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步，向着牧默等人拱手一礼:“族长、圣女，还有诸位长老，眼下想来是没法谈了。不如且休息休息，再商议商议。在下带曲妹妹出去走走，还请诸位莫怪她刚刚言语。”

******

云弥族营地后，有一片湖。

湖上早已结冰。像镜子一般。正是晴日，泛着亮闪闪的光。

湖边，特意收拾出了一条没有白雪覆盖的小径，像是白衣裳间系的一条淡棕色丝带。

小径上，陆念情在前头安静地走着，曲襄在后面跟着，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着头，小脸还带着些许绯红，一副“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模样。

陆念情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于是，她就乖巧地跟着，时不时偷偷抬眼看陆念情。

然而，陆念情也不转身，她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突然。陆念情停住了。

曲襄吓了一跳，也停了下来。

陆念情微微侧身，望向湖面。

曲襄却是在看陆念情的侧脸，有些怔怔出神。

这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好看么？”

曲襄反应过来，发现陆念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微微低头，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好看那自然是好看的。”

陆念情叹了口气。徐徐说道:“你知道你之前在主帐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曲襄仰起了头，抿着唇，认真说道，“那意味着燕和云弥族会联合，我……我会变成你的妻子。这些……这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到后面，她也有些羞涩，再次稍稍垂下了头。

陆念情有些无奈:“你这不是打定我会同意了么。”

曲襄有些急，她再次仰起头，红着脸说道:“我知道陆大哥你和洛姑娘情投意合。但是，我……我不在乎的，我可以做小。反正……反正，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陆念情哭笑不得。

这小妮子还真是率真，什么事都敢想，什么话都敢说。

他摇摇头，在曲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傻妮子。你还没明白我问的那个问题的意思呢。”

牧兰哑然。

牧默更是一脸无奈。

一片寂静。

这是主帐里自陆念情三人到了以后，第三次陷入寂静。

“荒唐？族长说笑了，这很荒唐么？一点也不。”红衣中年人微微眯起眼，轻笑道，“既结同好，互为联姻，金童玉女，共就良缘。有错么？不好么？我想陆小友应该会理解的吧？毕竟，当初陆忘情和江染玉也算造就了一段佳话。”

并且，这次比之前都要久。

最后，还是牧兰语调复杂地说道:“小襄儿，别闹了，你快些回去，我待会与你说。”

曲襄仰起头，攥着拳头，大声说道:“娘。我是认真的，我愿意嫁给陆大哥。”

“呵呵。族长莫急，我这一言一语，可都是如实而道。有人要对号入座、浮想联翩，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红衣中年人阴森森笑道。

就在这时。牧兰开口了，她的眼神微带冷意，语调也清泠如玉:“祁连长老，我女儿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她喜欢谁，便嫁给谁，不应该也不会成为谁的条件或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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