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是陆念情。

一道，是江玄胤。

眼下，就是不错的时机。

一方面，为嬴忘忧解决隐患是重中之重。一方面，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助其守御肃州。

如今，辽州局势初定，大楚暂无北上之心，与洛海棠之大婚业已完美落幕，彼时答应的事自然应该提上日程了。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只是，在离开之前。陆念情还需见一位也许可被称作“不速之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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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情抱肩望着茫茫夜色，眉眼轻垂，淡淡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想不到竟有耐心等到现在。”

辽阳城外，沐霜园中。

某个山坡上的小亭子中。

江玄胤目光苍凉，悠悠道:“我以为你不愿来见我。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陆念情低头笑了笑:“我可没说不愿见你，只是最近确实忙。再加上，我觉得见不见你都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江玄胤勾了勾嘴角。

子夜时分。

江玄胤轻吸一口气，自嘲似的笑了笑，徐徐说道:“将来，若有一日，燕军打到了金陵城下，我希望，能放过我皇室子孙一命。作为交换，若他日楚军攻到了辽阳，亦当如是。”

陆念情微感愕然。似乎浑然没想到江玄胤要说的买卖竟然是这个。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低头一笑，无不感慨:“真是荒谬，没想到有一天竟能见到外公你服软，有意思，有意思。”

“呵呵。”江玄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你害怕了？”这本该是一句质问，可从陆念情口中说出时却带着几分怅惘。

“也许吧。”江玄胤平静回答，“我也不是神，总归会害怕的。”

陆念情有些失落地点了点眉心:“如果。如果能早些，大概会很好。”

江玄胤知道陆念情所指为何，然则这世上岂有如果。“后悔”二字除在念及江染玉时会在其心间萦绕便与他了无关系。只是，于这世间无常终是体悟更深了，难免倍觉寂寥。

陆念情见江玄胤不语，却是越发觉得意兴阑珊。

他微微颔首，带着些疲倦地说道:“我答应你。”

江玄胤仍旧没有说话，却很认真地向他抱拳一礼。

礼毕，他便再无留恋，拂袖转身向山坡下行去。

星月稀疏，照形单影只。

陆念情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声音朗润悠远:“如若累了，便好好休息一番。既然已经作了决定，何不就将未来完完全全交给他？一世辛苦，换最后这一时安乐，难道不好么？”

江玄胤离开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

也只是顿了一下。

至此而后，他便大步如风，去得倒也豪迈。

万籁俱寂，但问虫鸣清越。风声唏嘘。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陆念情旁边，正是李彻元。

李彻元看了眼江玄胤消失的地方，神情复杂:“他也算是一方枭雄了，可惜难逆时命。”

“红尘间，人迹千万，最终不过都是一抔黄土。然各人所执不同，亦有愿为那渺茫献上一世者。这是人间之美好，也是人间之悲伤。”陆念情目光深邃。

“不过，他倒是看得起我们，燕军攻到金陵城下，纵然真的发生。大概也是很久以后了。”李彻元摇摇头，道。

“呵呵，说实话，他和我作的这桩买卖。也不是真的有太大意义，更多的，或许只是求个心安罢了。”陆念情笑了笑，笑声中有几分苍凉。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彻元叹了口气，“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陆念情微微一笑，负手也向山坡下走去:“李伯伯，我们走吧，明日就该是启程之机了。”

******

翌日，午后。

海棠山庄外。

已有一列车队静候于此。

这列车队，是专门护卫嬴蓁蓁赴辽州的。随行甲士，皆是嬴忘忧等人据守肃州后新组织起来的皇族禁军墨魇卫，实力自不用说。

眼下，有四人正从山庄中行出，走向这列车队。

除了陆念情、洛海棠和嬴蓁蓁外，就是祝崖鱼了。

这次西赴肃州，他也将同行。

当然，暗处陆念情其实还安排了不少人赴肃州。只是自然就不会显露踪迹了。

还有像云少晗这样的，来去如风，随性而动，就更难觅形影。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一直和云少晗一处来去的闻人紫在喝了陆念情的喜酒后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看他与夏侯牧轩等人的切磋。其实这也正常，他毕竟是一教之主，虽性子懒散自在。但到底是没有那么清闲的。当初他在辽州这边逗留，本就是为了参加陆念情和洛海棠的大婚，眼下自也就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至于云少晗，自然就不太一样了。

且说陆念情四人来到车队边上，当先有一位黑甲剑士上前见礼，抱拳道:“公主，陆公子。”

嬴蓁蓁轻轻颔首:“一切准备得如何了？”

黑甲剑士肃然道:“已然妥当，即刻便可出发。”

“嗯。”嬴蓁蓁应了一声，旋便看向陆念情，眨了眨眼睛，微笑道，“陆公子，一路上多多仰仗了。”

陆念情洒然一笑:“公主言重了，自当尽力。”

江玄胤扯了扯嘴角，幽幽道:“所以，怎么样，可有兴趣听听这一桩买卖？”

“当然。”陆念情眯了眯眼睛。

“哦？”陆念情挑了挑眉。

江玄胤负起手，周身自有一种威严透出:“想和你谈一桩买卖。”

陆念情当初与牧天行立约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代表大燕和肃州之秦订盟，订交心之盟。

“呵呵，谈买卖？按你的性子，难道不是强买强卖？”陆念情摇头笑道。

“对弱者，那就谈不上买卖了。他只需接受我的意志。你现在，还是弱者么？”江玄胤看了陆念情一眼，有几分感慨，有几分不容置疑，有几分深彻萧索。

“好霸道。”陆念情拍手，“不过，倒也是你的风格。”

是以，嬴蓁蓁和厉苍琰、闫轻侯商量后，干脆决定让两人先行。自己到时与陆念情同去便是。

至于时间么，待得陆念情将辽州这边后续的布局谋划好，就可以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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