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只有双手拄着剑，硬生生挨下这一道黑气流星。

砰然一声，像一朵烟花炸开，魔影又一次跪倒在了地上。

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都已经出现了。

还能再有些什么呢？

公冶无生、纳兰落雪，甚至包括魔影自己，都这样想。

连停下施展到一半遁术，都根本来不及。

其实，原本只差一点，魔影就能施展遁术离开。

然而，毫厘之差已经足够改变故事的走向。

他不停吐着血，可神情坚毅倔强得就像一块顽石。

魔影察觉到了，却无力作出应对。

运转遁术都很勉强了，更何况是用别的手段。

他努力握着剑，不让自己完全倒下。

他看不到，却能感知到，半空中出现的身影。

其实，更现在的他比起来，或许那道身影更像魔。

一道黑气流星从天边划落，眨眼间便砸在了魔影身上。

公冶无生很是意外。

今天已经有太多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可真算起来，都比不上此刻。

难以想象，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邪气森森的存在。

公冶无生非常清楚，陆念情所谓入魔实质不过是借天书之力化妄念为己用。虽然具体的手段是如何他不知道，但从陆念情的表现来看，他是能够确定，陆念情并未失却本心。所谓的魔，只是外相之魔。

可是，眼前这道黑影，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像，这就是其本该有的样子，本该这样邪，本该这样诡，让人觉得似乎便真真切切是恶的集合。

世间万物，纯粹，便是极致。

纯粹的恶，彰显出的强大，让公冶无生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公冶无生是很孤狂的人，但他傲而不骄，从不逃避比自己更强的存在。而他现在，就已经在心中承认，这黑影恐怕比自己还要强一线，或许比不上玄夙常，但论难缠的程度，未必不如。

不过，对于公冶无生来说，承认对手的强大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想要让他心生畏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片刻的诧异后，公冶无生感受到了莫大的趣味。

有趣，确实有趣。

这样的存在，为何在茫茫红尘间一点痕迹都没有？又为何忽然插手此间？而且是挑选了这样一个巧合的节点，巧合到就如同亲历者一般。

公冶无生负在身后的双手，左手手指轻点右手手心。

这代表，他在思考。

看起来，这黑影似乎打算对陆念情下手。

陆念情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仇家？还是说，这黑影其实跟自己差不多，也是觉得这小子身上有值得探索的秘密？

不管如何，公冶无生都不打算出手。

按理说，他从某种意义上救了陆念情，却又放任其置身陷阱，似乎有些矛盾。

可实际上呢，这并没有什么。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救陆念情，只是因为觉得让陆念情活下来，或许会更有趣。

那么，现在袖手旁观，也是因为觉得让陆念情和这黑影对峙，或许会更有趣。

善恶？

公冶无生从来不在乎这些，这些也并不是他的信条。

而且。

虽然陆念情看起来似乎连挥剑都苦难，但他却莫名觉得，黑影想要对陆念情下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这才是乐趣所在。

******

相比于公冶无生，纳兰落雪的反应要平静得多。

她只是挑了挑秀气的眉，然后便是抬起玉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

她也在思考。

思考自己要不要出手。

她当然可以不出手，没有人会责怪。

她也可以出手，但应该不会是那黑影的对手。

不出手吧，又觉得很讨厌那黑影，不希望陆念情死在黑影手上。

出手吧，又郁闷地发现打不过。

人生啊，总是有这么多难受的选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随性倒是和公冶无生如出一辙。

只不过，她没有公冶无生那么疯狂。

她更恬淡，更像是一杯清茶上浮泛的茶叶，慢悠悠地飘着。

最终呢，纳兰落雪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吧，让命运自己书写。

她愿意相信，幸运的人或许会一直幸运下去。

******

被那一道黑气流星砸中，又感知到那黑影，魔影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是被砸进了好多针，一阵阵刺痛。

他很努力摇着脑袋，让自己从疼痛中尽量缓过来。

他虽然很用力地咬着唇，却无法阻止鲜血从嘴角划落。

他几乎是贴着断贪嗔，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他慢慢回转，看向那黑影。

那黑影似乎也在看他。

魔影怔了几息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是魔？那谁是仙？你是仙？那谁是魔？”

他不知花多少的力气才说出这样完整的一句话，以致于话刚说完，便立刻咳出一大口血。

黑影没有回应。

又或许是，想回应却不能回应。

黑影好像什么没有做，但魔影周围的虚空中却是浮出许多黑色尖刺，齐齐指向魔影。

“这世道，真是可笑！”魔影怒啸一声，拔起剑，向四面毫无章法地挥动。

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用什么剑招，他只是凭着本能挥剑。

没有什么剑意，只有死决之志。

那些黑色尖刺，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很害怕断贪嗔。

青灰色光影闪烁，那些黑色尖刺拟人化地表现出犹豫，在伸缩间不断试探着。

实际上呢。

完全用不着那些黑色尖刺试探。

魔影已经没有力气挥剑了。

这道黑影，邪异得很，和光明、浩然之流沾不上半分关系。

******

一身黑气流溢，黑气中满是诡谲的味道。

和魔影之前黑气遍体时不同，甚至看不到这道身影的眉眼或衣饰，唯有黑色如波澜般流溢。

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换句话，这或许根本谈不上是一道身影，而更接近于一团彻底的黑气。

黑色之外，仅有的异色，是那两抹飘忽的猩红，似乎是代表了一双戾煞的眼眸。

总之

可有时候。

命运的轮转就是偏不让你猜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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