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冉挑了挑眉，便见到一排排火光亮起。

必要的照明，无论在攻守之间都是必要的。楚军选择在此刻点起火把，自然是为了尽可能的隐藏。等到真正展现时便会有出其不意之效。而司马冉确实感到了意外。晦明不定的火光间，楚军赫然身穿灰衣灰甲，连刀剑都泛着枯灰色。他可不记得楚国哪支有名号的军队是如此布置。莫非是州军？可在他印象里，幽燕与兖徐一带并没有这样的州军。难道是从南边调过来的？如此的话，多少有些画蛇添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还是说，是楚国方面故意藏起来的一支奇军？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楚军？若这般想，倒真有些可疑。毕竟，他此前判断攻城者来自楚，全然是因为那面代表着楚国的金字旗太过显眼，旗子本身珠灿辉煌是一方面，甚至还特意用法力加持。此前只是觉得，是对方示威挑衅，现在看来，又多了故意搅乱视听的感觉。无论是何种想法，有一点都已经成为了现实——那就是他对这支楚军了解甚少。

听到周子常的话，司马冉也是颔首道:“看起来，至少有地仙境界了。”

“只有一人的话，我们应该能掌控得住。”周子常沉吟而言，语调间有些无奈，“可若是再多些，就会失去对局面的控制了。”

两人是同生死的交情，一直以来都是共事的状态，互相配合可以说已经是极有默契了。

不过，全然采用以静制动的路子也并不合适。该有的主动同样要有，只是到底在何时展现出来，就全看司马冉的考量了，他显然也有了些想法，在周子常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周子常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悄然从城墙上离开，失去了踪影。而当司马冉的目光重新回到城门外，行军的声音分明是戛然而止。

“来了！”司马冉没有回应周子常的话，扶着墙砖的手骤然一紧，低喝了这两个字，只因城外的楚军已经开始动了。

楚军的前锋动得很快，然而具体在以怎么速度进逼却也无法观察。他们尚未点起火把，一切就只能靠统帅的估算与推测。

竟然是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呐。

苍莽的黑暗里，只听到无数金铁相交之声、无数痛吟怒喝之声，然后又忽然安静。诡异的安静只是持续半息，重新响起的声音就整齐单调得多——制式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甲胄于前进间碰撞声音，洪亮而又坚毅的呼喊的声音。

司马冉立刻明白，单纯的箭雨并不能给出黑暗中的楚军以太有效的打击，既然如此，便没必要继续放箭，不如省下些箭支，等到楚军登城时，或许效用会更大。为了最后定决胜负，再多的试探都是必要的。

司马冉攥紧了手，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杀意与狂意，在冷意中升腾。

当城外的战斗拉开序幕，城内并没有陷入想象中的大混乱。所有的动荡暂时都围绕着那些光柱而衍生。而事实上，那些光柱在形成后并没有产生什么新的变化，至少从戌时过了足足一刻钟到现在，都是这样。不仅如此，守御那五道光柱的修行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各方调拨之下，再加上陆念情事先伏下的暗子，完全能够应付。甚至像千绣楼这边，因为聚集了大燕方面较多的力量，已经形成了压制之势，只要多些时间，便能夺得紫黑色光柱的控制权。按理说，既然到了这一步，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大燕的所有人都知道，对方不可能只有这点力量。一切都还是小打小闹，真正的生死之决并未彻底到来。

司马冉紧紧盯住夜色里模糊的影子，在第七息的时候，抬手猛挥。顿时，城墙上的弓手整齐划一地搭起箭矢。下一息，他便是眼神锐利地伸手横划，那些弓手便也跟着拉满弓弦。时间到了第九弦，他肃然握拳，厉喝道:“放！”刹那间，所有箭矢离弦，没进夜色。

出声之人，是庐织山大营的主簿周子常。换句话说，就是司马冉身边的军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司马冉深吸一口气，侧身回望了城内一眼，沉声道，“我们最缺的，就是修行者。如今城内也出了动乱，更调不开人手。我们必须顶住。”

周子常点了点头，认真道:“幸好，在少主的帮助下，提前准备了专门对付修行者的东西。只要找准时机，想来必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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