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摸了摸下巴，淡淡一笑:“紫姑娘的瞳术当真是玄妙。”

紫菡秀眉轻挑，不卑不亢地微施一礼:“李前辈谬赞了，不知李前辈可有寻到那处秘境的办法？”

青衣男子淡淡看了紫菡一眼，悠然道:“但说无妨。”

“以李前辈的气质，明明是出世脱俗的存在，怎么会愿意来沾染这红尘中的纷扰呢？”紫菡如玉葱般的手指在唇畔轻轻拂过。

她伸出纤纤玉指勾动青丝，语调软糯:“咯咯，小女子心里倒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怕李前辈不愿回答。”

片刻后，她微敛目光，幽幽道:“应该是藏起了某处秘境，只是却有些难以锁定。”

青衣男子并没有在意紫菡的反应，或者说她心中的想法，确有一番孤高情致。

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海棠山庄的墟落，淡笑道:“闲聊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处理正事的时候。”

“当然有。”青衣男子嘴角微勾，“这不正是我来此处的原因么？”

青衣男子似乎不打算立刻回答，倒是看向紫菡，笑吟吟反问道:“紫姑娘呢？可曾察觉到什么？”

这突然的转折倒是未对紫菡产生什么影响，她平静地捋着发丝，看着碧绛湖上，眸中却是紫光微闪，若有星辰。

话音落下，他大袖一甩，七柄青濛濛长剑依次列于身前。

他屈指轻轻一弹，最左侧的飞剑当空跃起，化作一抹莹莹流光，落向碧绛湖中的某株海棠树。

就在飞剑流光即将斩在树上时，却有一簇青棕色的焰火骤然生出，盘旋间拦下剑势。

紫菡点头，清谨道:“不知李前辈有何想法？”

“然。”青衣男子一点不在意暴露身份，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来历。

唐惊梦轻轻点头，拱手道:“未请教是碧游岛那一位？”

“李长生。”青衣男子朗然而应。

唐惊梦拢在袖袍间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他摇头苦笑道:“我大燕何德何能，竟惊动碧游岛天骄出山。”

“天骄”二字，用以形容李长生，可谓是全然不虚。

因为他确实是被推崇为碧游岛百载以来天赋第一的存在，身兼大气运，意揽大造化。早在他极年轻时，就曾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株极其珍贵的九心瑛苓草，拓经炼身，化灵养气，助其直入妙真。尔后，梦白蛇、得宝器，修行更是一日千里。因他极少露面，修行界对其境界一直难以确定，只知道至少应当有地仙十三楼的水准。

现在看来，十三楼实在是太低估李长生。

唐惊梦甚至没法准确感知李长生的修为，这固然有他伤势未复的原因，但差别也不会太大的。

按照他的判断，李长生恐怕起码有地仙十五楼的境界，真实实力则绝对在此之上。

李长生似乎对所谓的“碧游岛天骄”有些不以为然，他淡然道:“唐兄太过自谦了。燕，只要有陆小友在，便值得在下来。”

唐惊梦摸了摸手:“阁下是为少主而来？”

李长生正色起来，声音肃沉:“我为大道而来。”

唐惊梦咧了咧嘴，没有应话。

李长生却是转而低头一笑:“唐兄的伤势可不轻，何必急着出面。藏在那秘境中，至少还能拖些时候。”

唐惊梦认真道:“这些海棠，都是少夫人所化，是少主最珍视的东西，你不能碰。”

李长生怔了怔，接着便是洒然而笑:“有意思。唐兄大可放心，既然你现身了，自然用不着再毁掉这些海棠。先胜了你，再去那秘境，看看有没有其余人藏着。”

唐惊梦微微蹙眉。

他倒是从李长生所说中听出了些话外之意。

看起来，他现身的时候应该是被李长生抓住了破绽，恐怕已经顺藤摸瓜发现了那处秘境之所在。

他叹了口气:“既如此，终极是要交过手才知道结果。”

“不错。”李长生抱起肩，莞然颔首，“只是不知，这样的你，能接我几剑？”

唐惊梦无奈一笑:“能接一剑是一剑。”

对于这并没有什么宗师风范的话，李长生却表示了足够尊重。

他抽过身前最中间的一柄剑，行剑礼。

唐惊梦亦如是还礼。

李长生再未多说什么，举剑一扫。

那余下的六柄飞剑乘势而起，连作一线，如青蛇出涧。

唐惊梦微退半步，剑势沉而后起，以退为进。

一大片青棕色光芒挥洒而出，若海上潮起。

然而，浪潮中的青色飞剑似孤舟破风，屹立不倾。

只是呼吸之间，青色飞剑就一变去势，悠转而进，破浪而出。

六道辉光，如忽然扩开又收拢的圆，围杀向唐惊梦。

唐惊梦踏步而出，古剑横扫，藏青色的雷霆跳跃而出，狂乱似一幅泼墨大写意，竟将六柄飞剑击得东倒西歪。

李长生面容平静，沉腕一压手中之剑。

那六柄飞剑仿佛受到了召唤，青光大绽，瞬间冲开了那些雷霆，悬到了唐惊梦四周，剑尖齐指，如牢如笼。

唐惊梦面容凝沉，略一踏步，青棕色古剑脱手飘于身前，微微震颤，化而为九，屏列周身。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绘云圣手唐惊梦？久仰了。”

唐惊梦谦和还礼，温润道:“阁下可是来自碧游岛？”

青衣男子微感讶异，手指微抬，飞剑掠回，重新整整齐齐地落定。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抚剑刃，玩味道:“竟然主动出手，真是让人奇怪。”

紫菡闻言，掩嘴一笑，魅惑众生。

但见，那团青棕色焰火不断凝缩，化作一柄青棕色古剑，落于一人手间。

现身者，正是唐惊梦。

他脸色尚且苍白，气息也多有虚浮，伤势根本不曾完全好转。

青衣男子洒然大笑:“哈哈哈，可不是只有躲在深山老林，才叫什么绝尘超逸。一心向道，哪里不是归处？更何况，九霄之上，但凭枯坐空想是去不得的。俗世利争，于我如云烟，但求证道而已。用佛门的话来说，修行，自当见众生。”

紫菡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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